翟耀離開的時候,整個天空都是陰沉沉的,周瀟瀟站在別墅門前,遠遠的看着那輛黑色轎車越駛越遠,單薄的身子在風中飄零如同薄薄的花瓣。
她穿着白色長裙,烏黑的長髮如同瀑布傾瀉。
她站了很久很久,直到空中有零星的雨絲飄落。
管家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她的背後,聲音裡帶着關切:“瀟瀟小姐,外面已經在起風了,您的身體剛好,還是回屋裡吧。”
周瀟瀟沒有反應,依然愣愣的看着遠際。
管家有些無奈,他嘆了口氣道:“瀟瀟小姐,不管怎樣,身體終歸是自己的,您得多保重着啊。”
周瀟瀟終於有了些反應。
她回頭看向管家,美麗的大眼裡有着迷惑的神色。
“管家,你有子女嗎?”她忽然問道。
管家一怔,隨即答道:“是的,我有一個女兒。”
“她今年多大了?”周瀟瀟問道:“你愛你的女兒嗎?”
許是想到了自己的孩子,管家笑了起來,他點頭道:“那丫頭今年剛滿十歲,還在讀小學呢,整天都鬧騰得很,半點都不像一個女孩子,前天還和同學們去爬樹,結果不小心摔下來了,把她媽媽給嚇得不小!”
“嚴重嗎?”周瀟瀟皺眉。
管家搖頭,道:“就是擦破了點皮,虛驚一場。”
周瀟瀟‘哦’了一聲,轉身往屋子裡走。
可是,她走了沒幾步,忽然又停住腳步。
管家緊跟在女孩兒的身後,看到她停住了腳,他也跟着停了下來。
“管家,你的女兒真幸福!”周瀟瀟說道,帶着一絲苦笑:“至少她比我幸福,我從小就沒有爸爸媽媽,我只有一個奶奶,相依爲命的奶奶!”
管家驚訝的看着她。
周瀟瀟卻並不在意,她還在繼續說着話:“從小到大,我一直就渴望着有人能夠抱抱我,可事實是,除了我的奶奶以外,沒有人願意抱我,她們都嫌我太臭了,因爲我沒有新衣服,我只是一個撿破爛的。”
說到這裡一頓,周瀟瀟回頭看向管家:“說來也不怕你笑話,在我很小的時候,我一直以爲撿破爛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因爲我永遠都不知道我在下一刻會撿到什麼好東西。有的時候,我會撿到一些小玩具,有的時候,我還會撿到錢,這是我最高興的事情!”
管家張了張嘴,他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她。
“瀟瀟小姐,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他這樣說道。
周瀟瀟搖頭。
“那是我的童年,雖然過得很貧苦,但至少我是快樂的。”
管家聞言,卻是有些不能理解了。
“瀟瀟小姐,難道您現在不快樂嗎?”
“你覺得呢?”周瀟瀟看着他,扯脣道:“管家,我過得怎樣,你是最清楚的。是,我承認,自從我跟了翟先生以後,我吃好喝好,我衣食無憂,可是你也看見了,我付出了代價!”
她是指,她背上的傷!
“管家,如果可以的話,我想養一隻狗,好嗎?”
管家聞言,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
“啊,養狗?”他愕然不已。
“是的,我想養一隻狗,隨便什麼狗都好,只要能陪我說說話兒就行。”周瀟瀟渴望的看着管家,帶着哀求的語氣:“管家,我從沒求過你任何事,這一次,你就幫幫我,好嗎?”
管家很爲難。
他皺起眉頭道:“您想養狗的事情,先生知道嗎?”
周瀟瀟的臉色微變,她搖了頭。
“他不知道,我還沒有給他說過。”
不是周瀟瀟不願意給翟耀說,而是她根本就不敢說,最近這兩天的日子裡,翟耀的情緒有些起伏不定,她哪敢對他說什麼養狗的事,這不是找虐麼?
“對不起,瀟瀟小姐,這件事情我做不得主的。”管家很抱歉的看着女孩兒,他道:“先生好像對動物皮毛過敏,如果您想養狗的話……呃,恕我直言,我覺得這個有點不大可能。”
翟耀對動物皮毛過敏?
周瀟瀟失望之極,她很沮喪:“真的不行嗎?”
“對不起,這事我真做不了主。”管家搖頭。
周瀟瀟卻不願意放棄。
她想了又想,最後做出讓步道:“要不這樣吧,我們可以把狗養在外面的院子裡,只要不讓它進屋裡,翟先生就不會對它過敏了啊!”
管家依舊搖頭。
“對不起,瀟瀟小姐……”
周瀟瀟不得不放棄。
“好吧,我知道了。”她低了頭,轉身繼續往屋子裡走。
管家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瀟瀟小姐,您不一定非得養狗啊,你可以養點別的啊。呃,像什麼金魚,烏龜,或者水母之類的都可以。”
周瀟瀟揮手,表示不感興趣。
養烏龜?養烏龜來做什麼,比誰冬眠的時間最長麼?
上了樓,周瀟瀟倒在牀上睡覺。
最近這些日子裡,她嗜睡的時間似乎越來越多。
昨天晚上的時候,翟耀拉着她做了太久,她有些累,所以這一覺睡得很沉,待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外面已是豔陽高照。
她抄起牀頭櫃上的鬧鐘看了一眼,發現時間已經過了三點多鐘。
這時候,門外正好響起敲門聲。
“瀟瀟小姐,您醒了嗎?”
傭人的聲音裡帶着小心翼翼。
“什麼事?”周瀟瀟應了聲,一邊從牀上坐了起來。
大概是睡得時間太久了,她覺得有些頭疼,暈乎乎的感覺。
傭人推門走了進來,手裡拿着無線電話。
她說道:“先生的電話。”
周瀟瀟皺眉,示意傭人把手機拿過來。
“喂?”
她剛放到耳邊,男人深沉的聲音便通過聽筒傳來。
“剛睡醒?”
“嗯。”周瀟瀟應了句,末了,又道:“您到了嗎?”
“在去酒店的路上。”
“噢……”周瀟瀟拿着手機,忽然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她只覺得頭有些暈。
翟耀忽然笑了聲,聲線低緩:“瀟瀟,你就沒什麼想對我說的麼?”
周瀟瀟絞盡腦汁。
她在想,翟耀現在想聽她說什麼呢?
說實話,這種事情真的很費腦子,她又不是翟耀肚子裡的蛔蟲,可每次他都要問這種莫名其妙的問題,搞得她現在的神經很敏感。
“額,翟先生,您回酒店以後記得要吃點東西,飛機餐很難吃的,您現在肯定還沒有吃東西的吧?還有啊,您的內衣褲是在箱子裡的第二層,我按順序放好了的,您要記得拿出來……”
她喋喋不休的說了很多,大多都是要翟耀如何照顧自己的話。
男人很安靜的傾聽着。
直到最後,周瀟瀟的嘴巴都說幹了。
“……呃,其餘的,應該沒有了吧?”她挺惶恐的,生怕自己錯漏了什麼。
“你記得很清楚。”翟耀道:“不過,這些都不是你真正想說的。”
周瀟瀟想哭了。
翟先生,這種心理折磨真的很要命的!
“我、我想說什麼?”
“你想養狗?”男人直言。
周瀟瀟忽然就驚住了。
那邊,男人的聲音還在繼續傳來:“管家說,你想養狗?瀟瀟,我要你親口告訴我!”
周瀟瀟咽口水。
她忽然發現,她似乎根本就不曾琢磨透過這個男人的心。
他的心思深沉如海,根本就觸摸不到!
“我、我……”她有些結巴起來,心跳得很快:“我可以養、養狗嗎?”
“你想養什麼狗?”
男人問道。
周瀟瀟稍微想了一下,試探性的又問道:“那個,我聽管家說,您好像對動物皮毛過敏?”
翟耀沉默了下。
“是有點,但不是很嚴重。”
“那我還能養狗嗎?”周瀟瀟雙手握着電話,非常的忐忑:“翟先生,其實、其實我並不是非養不可的。”
“噢,這樣啊。”
男人長嘆一口氣,聲音依舊很沉:“既然如此,那就不要養了。”
“啊?”周瀟瀟怔住。
翟耀似乎在笑。
“行了,我到酒店了,掛了吧。”
“噢……”
電話掐斷以後,周瀟瀟捧着電話,聽着裡面傳來的‘嘟嘟嘟’聲,心裡無限的惆悵。
最終,她還是不能養狗!
晚上吃飯的時候,周瀟瀟一個人坐在餐桌面前用餐,安靜的偌大餐廳裡,只有湯勺碰觸瓷碗時發出的輕微聲音,除此以外,一切都異常的安靜。
管家和傭人候在旁邊,毫無聲息,宛若雕像。
周瀟瀟習以爲常,默默的吃飯,默默的喝湯,猶如之前的無數個日夜。
她是被圈養的金絲雀,除了在主人面前諂媚邀寵以外,她完全只是個擺設。
所以,她要演好這個角色,不能輕易的給別人添麻煩。
“汪汪——”
忽然,屋外傳來幾聲狗吠。
周瀟瀟停住吃飯的動作,驚訝的朝外望去:“管家,外面是怎麼回事?”
管家也表示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急急忙忙的走了出去。
“汪汪汪——”
外面不時的傳來狗吠,伴隨着一些人的說話聲。
周瀟瀟有了某些預感。
她急忙放下手中的銀勺,起身就往外走去。
“瀟瀟小姐!”
傭人見狀,連忙跟了上去。
外面花園裡,一輛小皮卡正停在其中,兩名陌生男子守在旁邊,其中一個還在與管家說話。
周瀟瀟站在樓梯上,遠遠的看着那輛小皮卡,心中有些期待。
很快,管家返了回來。
“瀟瀟小姐,那輛皮卡車裡裝的是狗!”
“我知道!”周瀟瀟點頭道。
管家笑了起來,繼續道:“這是先生吩咐的,車裡全是小狗崽,說是讓您自己挑一隻喜歡的。”
“好!”
周瀟瀟已經迫不及待的小跑了過去。
小皮卡里裝得有好幾個鐵籠子,周瀟瀟大概的看了眼,發生裡面的狗類品種要挺多,有哈士奇,有沙皮,還有金毛犬。
她挺猶豫的,挑來挑去,最後選中了一隻通體雪白的小狗崽。
陌生男子說,這是一隻薩摩耶!
周瀟瀟知道以後很高興,抱着小狗回了屋裡,還說要親自給它洗澡。
結果,傭人們集體反對。
沒辦法,周瀟瀟只好放棄了要給它洗澡的想法。
管家站在旁邊,挺感慨的。
“先生真應該讓您早點養狗!”
“是嗎?”周瀟瀟回頭看他一眼,手裡還拿着狗糧:“其實我還挺意外的,我沒想到他會讓我養狗,而且,我喜歡這隻小狗,啊對了,我還要給它取一個名字呢!”
“瀟瀟小姐想好名字了嗎?”管家問道。
周瀟瀟皺着眉,思忖再三,最後道:“要不,我們就叫它白雪吧!”
管家默默的抹汗:“瀟瀟小姐,這是一隻公狗!”
“公狗又怎樣?”周瀟瀟不解的看着他:“白雪挺好聽的啊,和它的毛色很配。”
管家默然,決定放棄說話權。
周瀟瀟倒好了狗糧以後,高興的跑到白雪面前。
這個小傢伙倒是不怕生,一見着有吃的,立馬就開始搖頭擺尾的,特別是吃東西的時候,那模樣真是萌翻了!
周瀟瀟的心情變得很好,抱着小狗玩了很久,直到時間過了九點以後,她纔不得不把它放下,準備上樓睡覺。
管家提醒道:“瀟瀟小姐,您別忘了給先生道晚安。”
“好,我知道了。”
她點頭,一步兩回頭的上了樓。
白雪被管家抱在懷裡,烏黑烏黑的眼珠子,一直可憐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女主人。
“嗷嗚……嗷嗚……”
叫得老可憐了。
……
回到樓上,周瀟瀟先是洗了一個澡,看着自己身上尚未褪去的曖昧吻痕,她只是苦笑。
其實她心裡明白,她和白雪是一樣的,都是那個男人的寵物!
從浴室裡面走出來以後,她給翟耀打去了電話。
“喂?”
接電話的是一個女人,聲音很好聽。
周瀟瀟一怔,手裡握着電話,忽然就不敢出聲了。
“喂?喂?聽得見嗎?”
女人試探性的說了幾句,大概是因爲沒有聽到聲音,她很快掛了電話。
周瀟瀟惆然的盯着自己手中的電話,慢慢的笑了起來。
那個男人終於找到新歡了嗎?
所以,她離解放不遠了?
這一晚,周瀟瀟睡得挺香的。
噢,準確的來說,只要是沒有翟耀在身邊,她的睡眠質量都很好。
第二日清晨,她是在狗吠聲中醒來的。
白雪的叫聲有些異常,周瀟瀟披着外套順着樓梯走了下去。
樓下客廳裡面站滿了穿着白大褂的醫生。
“早上好,周小姐!”
瑪麗走了出來,禮貌的朝着周瀟瀟問好。
“你們要幹什麼?”周瀟瀟皺眉,語氣不怎麼好。
“按照合同約定,我們將在今天爲您做第一場手術。”瑪麗說道,藍色的眼珠觀察着女孩兒的反應。
如她所料,周瀟瀟的臉色幾乎瞬間轉白。
“今天就要……做了嗎?”
“是的。”瑪麗點頭
周瀟瀟忽然就說不出話了,她想起了上一次的手術經歷,很痛苦,真的很痛苦!
瑪麗看着她,繼續用着公式化的語氣說道:“您放心,這次手術只是小面積恢復,或許在做完手術以後,我們還可以共進晚餐!”
“誰要和你共進晚餐?”周瀟瀟不假思索的反擊道。
瑪麗一怔。
但很快,她又笑了起來:“我以爲,周小姐會有話要同我說!”
周瀟瀟蹲下身,抱起了地上的白雪。
瑪麗低頭望去,笑道:“這是一隻可愛的小狗,但願它以後的生活可以過得很好!”
“你什麼意思?”周瀟瀟從地上站了起來,她不悅的看着瑪麗:“瑪麗醫生,都說行醫之人該是心懷慈悲,可我爲什麼沒有在你的身上看到這一點?”
“我是整容醫生。”瑪麗面不改色。
“有區別嗎?”周瀟瀟瞥她一眼,轉身往餐廳走去。
瑪麗緊跟其後。
“我不會救人,但我可以幫助別人得到一個重生的機會!”
周瀟瀟的腳步微頓。
但僅僅片刻,她重新啓步。
“瑪麗醫生,我不需要重生。”她說得斬釘截鐵,一邊看向旁邊的傭人道:“去把狗糧拿來。”
傭人點頭,立馬去取狗糧。
“汪汪汪——”
白雪搖晃着小腦袋,不停的舔舐着周瀟瀟的手心。
周瀟瀟低頭看着它,忍不住的笑了起來,很溫柔。
瑪麗見狀,忽然說了句:“周小姐,您有孩子嗎?”
周瀟瀟呆愣幾秒,旋即,她搖了頭:“我沒有孩子。”
“幸好您沒有孩子。”
瑪麗說得很直接。
周瀟瀟聽了以後很不高興,她擡頭看向瑪麗,幾乎是咬牙道:“瑪麗醫生,我很不喜歡聽你說話,如果可以的話,我請你以後不要再和我說話了,好麼?!”
“這可不行。”瑪麗搖頭,說道:“你是我的病人,我有權利隨時瞭解你!”
周瀟瀟翻白眼。
這時候,傭人已經把狗糧取了過來。
周瀟瀟彎了腰,將白雪放到地上。
“汪汪汪——”
白雪叫得很歡,一蹦一跳的跑到自己的小碗麪前,吭哧吭哧的開始吃着狗糧。
周瀟瀟盯着看了一會兒,忽然轉頭望向瑪麗,道:“瑪麗醫生,雖然我沒有小孩,但我並不遺憾,所以,你也不必用這些話來激我,沒用的!”
瑪麗並不意外。
她依然保持着微笑,用着平和的語氣說道:“周小姐,您的家庭是不正常的,如果您有了小孩,您的孩子也不會幸福的,難道您要讓他生活在一個充滿暴力的家庭裡面嗎?”
周瀟瀟哈哈大笑。
瑪麗不解的看着她:“你不認同我的話?”
周瀟瀟罷手,好笑的看着瑪麗:“我想你誤會了,如果我生了小孩,那我就自由了,所以也不會有什麼生活在暴力的家庭裡面,那個時候”
說到這裡,周瀟瀟忽然停了下來。
瑪麗卻敏感的嗅到了什麼。
“爲什麼您生了孩子以後就自由了?”她步步緊逼:“周小姐,您和翟先生之間是協議婚姻嗎?”
不!
他們根本就不是協議婚姻!
她和翟耀根本就沒有結婚,所以從哪裡來的協議婚姻?
不過,周瀟瀟倒是忽然想到了一件恐怖的事情!
按照她當初和翟耀之間的約定,如果她能生下孩子,那麼她便能得到自由。
可同樣的,她將永遠失去對自己孩子的探視權。
在這天底下,沒有什麼比骨肉分離更加的痛苦!
周瀟瀟忽然覺得心口好疼,她痛苦的揪住自己身上的衣襟,臉色蒼白得像是一張紙。
“周小姐!”
瑪麗驚呼,連忙走了上去,欲伸手扶住她。
周瀟瀟推開她,深深的急喘了好幾口氣。
“您沒事吧?”瑪麗擔憂的看着她,並給她倒來了一杯水。
周瀟瀟搖頭,接過瑪麗遞來的水杯,仰頭就喝了一大口。
她舒了口氣道:“瑪麗醫生,我知道你是好心的想幫助我,但是說真的,我現在並不需要幫助,我和翟先生之間……實在是一言難盡,總之,我們都是你情我願的,所以我也沒什麼委屈,你也不用來勸我維護什麼女性權益,我是自願的。”
“不,這對你來說並不公平!”瑪麗有些激動:“我們都人,我們都是平等的,可憑什麼男人要對我們拳打腳踢?這是犯法的!”
周瀟瀟擰緊了眉頭。
“翟先生並沒有對我拳打腳踢!”她說道:“相反,他對我很好,我想要什麼他都會滿足我,他給了我一輩子都奮鬥不來的榮華富貴!”
瑪麗依舊搖頭:“不是的,周小姐,據我所知,您並不是這樣的人。”
周瀟瀟忽然沉默起來。
這時候,白雪已經吃光了狗糧,它重新跑回到了周瀟瀟的腳邊,正一個勁兒的衝着她搖尾巴。
“小姐,早餐已經備好了。”
傭人走過來說道。
周瀟瀟從椅子上起了身,她最後看了眼瑪麗,語氣很淡:“瑪麗醫生,你是個好人,可惜,我並不是一個懂得知恩圖報的人,而且我也不需要你的拯救。”
話音未落,周瀟瀟提步離開。
瑪麗站在原地,直到女孩兒的背影徹底的消失以後,她臉上的愁容才慢慢的放緩。
她不會放棄的!
……
中午十點,手術準備就緒。
周瀟瀟平躺在手術牀上,她的全身都在輕微的顫抖着。
而站在她周圍的,全是戴着口罩的陌生臉龐,以及冰涼的手術器皿。
“放鬆,請放鬆!”
不知道是誰說了這麼一句,然後,周瀟瀟的全身被迫蜷縮了起來。
她緊緊的抱着自己的雙膝,從頭頂的手術燈裡面,她看到一個醫生拿來了麻醉針,又尖又長的針頭,正對準她的後背尾椎緩緩的推入。
她感覺到一陣尖銳的疼痛傳來,全身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
然後,陷入了一陣恍恍惚惚裡面。
她像是漂浮在雲端裡的一陣風,虛無的世界裡,她無處安放。
她像是睡了一覺,很長很長的時間。
“瀟瀟小姐,瀟瀟小姐,您醒醒……”
耳邊不停的有呼喚的聲音傳來,周瀟瀟艱難的睜開眼。
她第一眼看到的,是管家關切的臉龐。
“謝天謝地,您終於醒了!”
管家看到她張了眼,終是忍不住的長舒了一口氣。
周瀟瀟很疑惑,她怎麼了?爲什麼所有人都是一臉的着急?
然後,她又看到了穿着白大褂的醫生。
他們全部都圍了上來,翻弄她的眼皮,檢查她的心跳,所有人都是小心翼翼的樣子。
最後,瑪麗出現在她面前。
“你這次沉睡的時間有點長。”瑪麗看着她,藍色眼珠裡的神色很複雜:“瀟瀟小姐,您在短時間內已經不能再使用任何麻醉藥了,否則將對您的身體產生很不好的影響!”
周瀟瀟沒有反應,呆呆的看着她。
瑪麗皺起了眉,低下腰,近距離的看着她。
“聽得到我說話嗎?”她問道。
周瀟瀟張了張嘴,聲音嘶啞:“水……”
她剛出了聲,旁人立刻遞來了一杯水。
周瀟瀟很渴,竟然一口氣喝光了整杯水液。
她覺得舒坦很多,可是腦袋還是很暈,她倒在柔軟的大牀裡面,暈暈沉沉的又想睡過去。
“您現在還不能睡覺!”
瑪麗適時的出聲,她將女孩兒搖醒,表情很嚴肅:“周小姐,您不可以睡覺!”
“我想睡。”周瀟瀟有氣無力:“頭好暈……”
瑪麗態度堅定:“不行,你不能睡!”
說完這話以後,她又看向旁邊的管家,連聲道:“把她叫醒,不能讓她再睡着,她身體裡的麻醉藥效還沒過,如果睡着了就很容易再也醒不過來!”
管家聞言,如臨大敵般,立馬招呼起其他傭人來一起叫醒周瀟瀟。
“瀟瀟小姐……”
“瀟瀟小姐……”
耳邊充斥着各種各樣的呼喚聲,周瀟瀟覺得難受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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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掙扎着在牀上輾轉,卻不小心牽扯到了傷口,她被痛得陣陣倒抽涼氣,眼淚唰唰的直往下掉。
瑪麗站在牀邊,深深的嘆氣。
這是一個正處在地獄深淵的可憐女孩兒,她在等着良人的拯救!
可是,誰是她的良人?
五日以後……
在衆人的悉心照顧下,周瀟瀟的傷口恢復得很快,似乎只是眨眼間的功夫而已,她便已經可以下牀了。
白雪蹦蹦跳跳的圍在她的身邊,大概是看到自己的女主人終於好起來了,所以她的叫聲也變得輕快許多,毛茸茸的小腦袋不停的搖晃着。
管家說,這隻小狗很通人性,還誇周瀟瀟這是萬里挑一,挑得相當的好!
周瀟瀟聽了以後,相當的自豪。
她說道:“不是我挑得好,當時車裡面有很多小狗的,只是白雪比較合我的眼緣。”
管家笑了起來:“能夠合瀟瀟小姐的眼緣,這也是它的福氣!”
“福氣?”
周瀟瀟倚靠在窗戶邊,她裹緊了身上的外套,笑得苦澀:“但願吧,我也想沾沾它的福氣。”
管家似乎還想說什麼,他剛張了嘴,家裡的座機忽然響了起來。
不用猜,這必定是翟耀打來的電話。
自從周瀟瀟手術以後,男人每日都會打來一通電話,有的時候是早上,有的時候是晚上,根據他的行程而定。
管家將無線電話拿了過來。
周瀟瀟摁下接聽鍵,放到耳邊:“翟先生?”
“您好,您是周小姐吧?”
電話那頭,傳來一道女聲。
周瀟瀟愣了下,有些意外:“你是?”
“哦,我是翟先生的私人助理,您可以叫我小舟。”
小舟的聲音很好聽,如果周瀟瀟沒有記錯的話,這應該就是她前幾天打電話過去時,那個接聽電話的女人。
翟耀的私人助理嗎?
周瀟瀟勾了脣,穩着語氣道:“你好,小舟!”
“是這樣的,周小姐,翟先生本來預定的是明晚回來的飛機,但因爲天氣原因,我們回來的時間有可能會改在後天中午以後,呃,翟先生說了讓您不必再等他。”
明晚的事情,爲什麼要在今天說?是不是有點爲時過早了?
“好,我知道了。”周瀟瀟應道,並不多問。
“呃,您……就沒有別的問題要問的麼?”小舟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遲疑不定。
周瀟瀟的回答很快:“不,我沒有什麼想問的,請你照顧好翟先生。”
“好的,周小姐,打擾了!”小舟說完以後,很快掛了電話。
周瀟瀟收了線,一邊隨手將電話遞給了管家。
“不是先生嗎?”管家奇怪的問了句。
周瀟瀟先是想了下,忽然笑了起來,她開口問道:“管家,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翟先生每次打電話回來的時候,都是用的私人電話吧?”
“是的!”
管家點頭,疑惑的看着她:“怎麼了?”
周瀟瀟搖頭,只是嘴畔笑意更深:“噢,這倒是有些耐人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