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前,天空中忽然飄起了連綿細雨,放眼望去,遠處朦朧一片。
這讓山路變得愈發的艱險。
司機很小心的開口道:“先生,如果現在就出發的話,恐怕會有些不安全啊,山路崎嶇,加上又是泥巴路,一旦積了水,路面就會很滑的。”
翟耀站在門口,眯眼望着遠際。
他並未說話。
司機恭敬地站在旁邊,等着他的命令。
隔了許久,男人才沉沉出聲:“等雨停了以後再走。”
“哎哎。”
司機連聲應下。
翟耀旋身回了房裡。
此時,周瀟瀟正躺在牀上,臉色有些蒼白。
早上的那頓飯,她已經都吐了出來。
她看起來很虛弱。
翟耀來到牀邊,先是彎腰摸了摸她的額頭,發現有些燙。
“瀟瀟?”
他拍了拍女孩兒的臉頰。
周瀟瀟沒什麼反應,依舊閉着雙眼。
男人的心一沉,下了點力。
“瀟瀟?”
這下,周瀟瀟終於醒了過來,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當看見男人正站在牀邊時,眼神兒裡明顯有些懼意。
翟耀皺了眉。
“你覺得哪裡不舒服?”
周瀟瀟沒說話,只是仰頭看着他。
“周瀟瀟,我問你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男人略微提高了聲音。
周瀟瀟一個激靈,瞬間徹底回過神,連忙就出聲回道:“沒……我沒”
“說實話!”
男人呵斥。
周瀟瀟咬脣,閃爍着目光沒敢看他。
“有點頭疼……”她囁嚅着脣。
翟耀盯着她。
“還有呢?”
“沒……”
話未落音,男人已經起身往外走了去。
周瀟瀟不明所以,呆呆的愣在牀上。
隔了幾分鐘的時間,男人端着一盆水走了進來。
“您在幹嘛?”
周瀟瀟奇怪的問道。
翟耀沒出聲,將盆放好以後,親自屈尊將毛巾放在裡面浸溼,然後再拎出來擰乾。
“你躺着別動。”
他說道,一邊走了過來,在女孩兒的驚訝目光下,將毛巾放在了她的額頭上。
周瀟瀟哭笑不得。
“我又沒有發燒……”
翟耀聽了這話,臉色竟然變得不自然起來。
他的語氣很不好:“給我閉嘴!”
周瀟瀟當即閉起嘴巴,乖乖的躺着沒動。
只是,她的心裡早就樂翻天。
其實,她早就發現了,翟耀這個男人,似乎缺乏很多常識,在與他相處的這些日子裡,她不單發現這個男人從來就沒有進過廚房,甚至連最基本的醫學常識都不知道。
或許,他是被伺候慣了,不論走哪兒都有人擁簇着,哪需要他來管這些?
“想喝水嗎?”
剛思及這裡,男人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周瀟瀟看向他。
“啊?”
她沒聽清楚。
翟耀吸了口氣,按耐着性子:“想不想喝水?”
周瀟瀟猶豫的看着他。
莫非,他要替自己倒水?
若是放在以前,這事兒都是她做的。
“說話!”
翟耀催促。
周瀟瀟忙不迭的點頭:“想!”
“等着!”
丟下這句話以後,翟耀出了屋子。
過了會兒,他又端着一杯溫水返了回來。
周瀟瀟見狀,趕緊從牀上坐起了身子,正想伸出手去接,卻聽男人說道:“你別動。”
“啥?”
周瀟瀟沒明白過來。
而此時,男人已經坐到了牀沿,伸手將她攬進胸口裡以後,將水杯靠近她的脣邊。
周瀟瀟沒動。
翟耀斂眉:“張嘴!”
周瀟瀟的反應有些傻,她呆呆的張開嘴,模樣像是個小孩。
翟耀似乎挺感興趣的,他親自一口一口的喂着女孩兒喝水,直到整杯水見了底,方纔淡淡笑道:“還要嗎?”
周瀟瀟搖腦袋。
天啦!
這感覺就跟喝毒藥似得,她實在是適應不了。
“還想繼續休息?”
翟耀問道。
周瀟瀟點頭,聲音有些低:“想睡覺……”
翟耀聞言,很不滿:“你已經睡了一天了,瀟瀟!”
他的聲音沉沉緩緩的,像是鐘鼓。
周瀟瀟縮起脖子,目光閃爍的看着他:“您的意思是?”
她又不是翟耀肚子裡的蛔蟲,哪能知道怎樣回答才能令他滿意?
再說了,翟耀的性子向來就陰沉不定的,實在是讓人難以捉摸。
有句古話說得真好,伴君如伴虎!
跟在翟耀的身邊,那真得時時刻刻都小心伺候着。
這個男人的性子多變,時而溫柔,時而冷酷,一旦動怒,誰也承受不了。
“陪我說說話。”
彼時,男人的聲音響來。
周瀟瀟揚起頭,腦子裡就跟抽了似得。
“啊,陪您聊天啊?”
在她的記憶裡,翟耀可沒有這麼好的耐心,這根本不像他。
他心思深沉如海,哪會像是聊天的人?
就算和你說話,也不會推心置腹,這是權勢之人的大忌!
而周瀟瀟則不同了,她是平凡人,沒有秘密,沒有身份背景,更沒有媒體記者的隨時盯梢,所以,她可以暢所欲言,而不用擔心因爲自己的一時不慎言,導致負面產生,
說白了,她無所顧忌。
這恰恰是翟耀所沒有的。
“您想聊點什麼?”
她繼續問道。
翟耀撫摸着她的發,神情很淡。
“你說吧,我聽。”
這就有些爲難人了。
周瀟瀟有些小小的糾結。
“您想聽啥?”
翟耀睨着她。
“說什麼都可以。”
周瀟瀟很鬱悶。
她想了一下,才繼續說道:“那好吧,我就說點我小時候的故事吧,好嗎?”
翟耀‘恩’了一聲。
周瀟瀟先是頓了下,開口道:“我是我奶奶帶大的,這個您是知道的吧?呃,其實,在我小的時候,我有見過我的父母,但是那時候我的年紀太小了,所以對於這段記憶就很模糊,隱約只記得他們很高很高,我需要很努力的仰着腦袋才能看清他們。”
翟耀看着她:“然後?”
“然後,就在我上小學以後,班上第一次開家長會,我沒有爸爸媽媽呀,所以我就去大街上找爸爸媽媽,只要是遇到一對男女,我就會跑上去問他們是不是我的爸爸媽媽。”說到這裡一頓,周瀟瀟笑了起來,有些自嘲:“很多人都說我是神經病,也有一些居心不良的人,他們會點頭說是,然後讓我跟着他們走。哎,不過,那時候我還挺聰明的,我會反問他們說,你們知道我叫什麼嗎?如果他們答錯了,我也會罵他們是騙子!”
“沒有照片嗎?”男人忽然開口。
“什麼?”
周瀟瀟扭頭看向他,有些不解。
翟耀重複道:“你父母的照片,有嗎?”
“沒有!”
周瀟瀟搖頭。
她嘆了口氣:“家裡太窮了,我聽奶奶說,我父母結婚的時候,連酒席都沒有辦,直接領了結婚證就算了。您想啊,那時候我家裡都窮得揭不開鍋了,怎麼可能還有閒錢去拍婚紗照啊?呃,再說了,我家是農村的,村上是沒有照相館的。”
翟耀沒說話。
周瀟瀟擡眼看着他:“您還要聽嗎?”
“繼續。”
男人頷首。
周瀟瀟抿了抿脣,繼續說道:“從小到大,我最討厭的就是家長會,因爲我壓根兒就沒有家長,而我奶奶每天都要出門去找錢,如果她不工作的話,我們就要餓肚子了。後來,我的班主任就知道了我們家的情況……”
說到這裡時,她忽然停住。
翟耀低頭看她。
周瀟瀟眨了眨眼,眼眶四周有些泛紅。
她深吸了幾口氣,語氣變得哽咽起來。
“其實,班主任是好心的,她來我家裡做家訪,原意是想幫我申請貧困生補助,雖然每個月只有幾十塊錢,但對於我們家來說,依舊是不小的一筆收入。可是,班主任來家訪的那天,有幾個班幹部是跟着她一起的,後來……後來全班裡的人都知道了,我是個撿垃圾長大的孩子,他們都在背後給我取外號,叫我小垃圾……”
越到最後,她的神情越傷心。
翟耀擰起眉,無言的將她抱緊在懷裡。
“好了,都過去了。”
他輕輕撫拍着她的後背。
周瀟瀟搖頭,將腦袋埋進他的懷裡。
“您不會懂的。”
“不懂?”翟耀冷笑。
他的聲音很沉:“瀟瀟,豪門並非如你所見那麼光鮮,雖然我兒時不曾如你般要爲生計而奔波,但其實,從本質上而言,我們也差不了多少。”
“什麼意思?”
周瀟瀟擡起腦袋,不解的看着他。
翟耀的聲音很緩:“我的母親早逝,我是由管家帶大的。”
周瀟瀟很震驚。
“啊?”
翟耀垂眸。
“不信?”
周瀟瀟搖頭,但緊接着,她又點頭。
總是,她臉上的表情很小心翼翼。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因爲,我以前也沒聽您說過您家裡的事情……”
的確!
在以前,一般都是周瀟瀟說話,翟耀傾聽。
這個男人對於自己家事,從未主動提及過。
翟耀摸了摸女孩兒的頭,勾起了脣:“我現在可以給你說一點。”
周瀟瀟點頭,很好奇。
翟耀沒有多想,徑直說道:“我的母親是因病去世,大約是在我十歲的時候。她走得很突然,我對她的記憶不多,只記得她是一個溫婉美麗的女人,她很喜歡唱歌,曾在我生病的時候,徹夜陪在我的身邊。”
很簡單的幾句描述。
可是,不知怎的,周瀟瀟的腦子裡,竟然就惟妙惟肖的浮現出了一副美人圖。
想必,翟耀的母親,當年應當是極美麗的。
這一點,從翟耀的身上就可以看出來,這個男人雖然邪獰冷酷,但不可否置的是,他顏值極高,應該就是遺傳了父母。
“您的父親呢?”
周瀟瀟開了口,好奇的問道:“先生,我好像從來沒有聽您提起過您的父親?”
翟耀的臉色轉沉。
“父親?”
他冷哼,極爲不屑:“他只會讓我們做子女的互相殘殺,哪配被稱作父親?”
周瀟瀟很意外。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以前看到的那些豪門電視劇,爲了爭奪家產,同胞兄弟,照樣算計!
“您的父親該不會是讓你們自己各憑本事,然後誰最厲害,他就把位置傳給誰?”周瀟瀟忽然這樣說道。
翟耀瞥她一眼。
“你倒不笨!”
周瀟瀟有些不好意思。
“一般電視劇裡都是這樣演的嘛……”
她嘿嘿的笑。
但突然,她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忙道:“啊,不對呀!”
“什麼不對?”
翟耀斂眉。
周瀟瀟忙道:“按照您的說法,那您豈不是有很多個弟兄了?呃,我的意思是,原來您不是獨生子女啊!”
翟耀面無表情:“我在家中排行第二,有個哥哥和弟弟。”
“沒有姐姐和妹妹嗎?”
“沒有。”翟耀答道,頓了頓,又說:“怎麼了?”
周瀟瀟想了一下,才半開玩笑的說道:“如此看來,您的壓力還蠻大的,上面和下面都有人頂着,是不是很辛苦?”
她這話,怎麼聽都有些奇怪。
什麼叫上面和下面都有人頂着?
男人笑得邪魅。
“怕什麼,反正,我專頂你就是了。”
周瀟瀟聞言,先是一愣,反應過來,臉蛋忽然就紅了。
她側過腦袋,沒敢去看男人的眼。
翟耀卻板過了她的下巴,聲音很沉:“你要聽話些,以後的日子,恐怕得分外小心。”
“爲什麼?”
周瀟瀟沒多想的問道。
末了,她立馬就發覺自己越矩了,正欲道歉,卻聽男人說道:“父親一直想讓我們三兄弟早點結婚生子,可是,除了二弟以外,只有我和大哥還是單身,至於孩子……只要你能生下兒子,他將是翟家長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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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親們,今天的生日很開森,哈哈,永遠的十八歲,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