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是人性中最大的閃光點,如果沒有了記憶,則人也就不能稱之爲人了。
——切爾卡·佩恩《寒霜紀年回憶錄》
伊斯對達拉曼達斯用了聚靈奇術之後,達拉曼達斯臉上痛苦的表情纔算是鬆弛了下來,克麗絲連忙把他擡到了牀上,給他蓋好被子之後,纔不解的說道:“沒想到少爺他見了莉可大長公主竟然會有那麼大的反應。”
“是啊,我也沒有想到。”琳卡也在一旁說道。
“說不定是見到了我,讓他回憶起許多不好的記憶吧。畢竟,我對這孩子……”莉可的話最終沒有說下去,看了躺在牀上的達拉曼達斯一眼之後,說道:“琳卡,克麗絲,你們照顧好他,我先回去了。”
“姑姑,你不在這等着他醒過來麼?”琳卡問道。
莉可輕輕搖了搖頭,說道:“不了,有的時候,迴避一下比見面更好。”說完,莉可便輕輕離開了達拉曼達斯的房間。
“少爺這次有這麼大的反應,肯定是想起來什麼了。”克麗絲滿懷希望的說道,“真希望少爺能夠儘管的醒過來。”
“恐怕不會那麼簡單。”伊斯凝重的說道,“我早就說過,我們死亡騎士的體質不同於常人,我們早就沒有了疼痛的感覺。而你看剛纔達拉曼達斯,不僅感到了疼痛,而且疼的暈了過去,這是很不尋常的,說不定受了這一下刺激,不僅沒有讓他記起以前的事情,說不定還會忘記更多。”
“沒那麼嚴重吧?”克麗絲擔心的問道。
“我也不敢確定,達拉曼達斯畢竟是高階死亡騎士,在我們亡靈一族中的序列排名是非常靠前的,說不定他真的會跟你們想的一樣,經過這一下刺激將所有的事情都記起來了。”伊斯又搖頭說道。
“你說這個又說那個的,到底有沒有一個準話?”琳卡有些着急。
伊斯撓撓頭,說道:“我不是怕你們擔心嘛,要想知道確切的結果,等他醒過來不就什麼都知道了。”
“對了,伊斯騎士,有個問題,不知道該不該問。”克麗絲忽然說道。
“咱麼兩個誰跟誰啊,有什麼問題只管問。”伊斯大方的說道。
“你們萊雅島是不是不同意幫少爺找回他的記憶啊,畢竟如果少爺變回了切爾卡,他就不再是達拉曼達斯了。”克麗絲緩緩的說道。
“這怎麼會呢,我從萊雅島回來的時候,阿蘭帝爾大人還叮囑我不惜一切代價幫助達拉曼達斯找回他的記憶呢。”伊斯搖頭說道,“我們萊雅島不會強迫任何人成爲死亡騎士或者巫妖,對我們而言,尊重他人的選擇同樣重要。”
聽到伊斯如此說,克麗絲總算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說道:“那真是太謝謝你們了,我還一直擔心阿蘭帝爾大人會反對呢。”
莉可心情複雜的回到了自己的寢宮,時隔兩年,再次見到切爾卡的時候,心中的堅冰其實早已經融化了,見到切爾卡變成現在的這個樣子,她不由得感到一陣陣的心痛,而當見到切爾卡因爲見到自己而頭疼的暈過去的時候,她簡直是心痛欲裂,那一刻她甚至產生了想要跑過去,抱抱他的衝動。
然而心中總有一個揮之不去的夢魘在提醒着自己,切爾卡是西蒙強加給她的恥辱,是她一生的污點,她最終沒有踏出那一步,而是選擇了回到自己的寢宮中,坐到牀上,看着窗外開的嬌豔的海迪花,她卻是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姐姐,你去見了他了麼?”忽然瑞恩的聲音在房間中響起。
莉可一驚,回過頭去,只見瑞恩正坐在椅子上,一臉擔憂的看着自己,“陛下,你什麼時候來的?”
“我來了有些時間了,見你心情不好,就沒有忍心打擾你。”瑞恩說道,“其實,去見見他也沒什麼不好。”
“你都知道了?”莉可問道。
“姐姐,你忘了,我可是菲靈王國的國王,我的王宮中進來些什麼人,我怎麼會不知道。”瑞恩笑道,“雖然我不知道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麼,但是他肯定經受過巨大的痛苦纔會失去所有的記憶的。”
瑞恩來到莉可身邊坐下,又接着說道:“這兩年我也想明白了,當年的天菲戰爭也不能怪他,身爲天芒帝國的主帥,他也是不得已,而且也是因爲他的保護得力,我們菲靈王國所遭受的戰火之苦遠小於第一次天菲戰爭。況且,他又是因爲我們菲靈王國的復國纔會被天芒帝國的人抓去,以致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他所吃的這些苦,就算是一個陌生人,也應該能夠抵消他以前的錯誤吧,更何況,他畢竟是你的親生骨肉啊。”
“可是,也是因爲他,纔會讓生生的拆散了琳卡和羅斯特啊。”莉可說出這話,不僅僅是爲了說服瑞恩,更像是爲了說服自己。
“但是你看,現在琳卡不是***思夜想的記着他麼,見到他回來的時候,琳卡有多高興。”瑞恩輕易的就將莉可的理由給推翻了。
“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我也想要嘗試過,像一個母親一樣疼愛他。但是我的腦中總有一個揮之不去的夢魘纏繞着我。”莉可有些痛苦的說道,“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我總是想,他如果保持現在這樣,其實也不錯,他忘記了我是誰,也記不起來我給他帶來的痛苦。”
“姐姐,你總是這樣,心中想的太多了。”瑞恩嘆了一口氣說道,“我不打擾姐姐休息了,但是姐姐,我已經決定了,就算你不認他這個兒子,我也要認他這個外甥,只要他有什麼需要,我都會滿足他的。”
說完,瑞恩起身離開了莉可的房間,只剩下了他的話在莉可的耳邊迴盪。
在克麗絲和琳卡焦急的等待之中,達拉曼達斯總算是睜開了眼,腦中依然感到一陣陣頭疼欲裂,不過已經在他可承受的範圍。
守在他身邊的克麗絲,連忙問道:“少爺,你終於醒了。”
達拉曼達斯點點頭,“我昏迷了多久?”
“整整半天的時間,你看,外面的天都已經黑了。”克麗絲指着窗外說道。
“切爾卡他醒過來了麼?”琳卡抱着安妮從外面走了進來,見到達拉曼達斯確實已經醒了,又問道:“怎麼樣,剛纔見到姑姑有沒有想起什麼來?”
達拉曼達斯搖了搖頭,說道:“沒有,一見到莉可大長公主的時候,立刻有無數的畫面向我襲來,但是我卻看不清楚畫面上到底是什麼。頭像是被無數的利劍紮上一樣,腦中一片空白,只剩下的疼痛的感覺。”
“果然是這樣,不過這也說明了,那個漂亮的莉可公主跟你真的有關係,不然不會產生這麼大的反應。”伊斯說道。
“爸爸,還疼不疼了?”在琳卡懷中的小安妮,忽然伸出她的小手,輕輕的摸到達拉曼達斯冰冷的臉上,她雖然不知道大人們說的是什麼,但是憑藉着父女天性,她已經認同了眼前這個身上涼冰冰的大人就是她的爸爸。
達拉曼達斯前所未有的抓住安妮的小手,笑道:“謝謝安妮的關心,我已經不疼了。”
“笑,笑了…………”伊斯難以置信的看向達拉曼達斯,彷彿是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議的事情一樣,他使勁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我剛纔沒看錯吧,老大,你居然笑了,你這個整天就一副冷冰冰的面孔,讓人以爲得了面部表情癡呆症的人,居然笑了?”
達拉曼達斯也驚奇的摸了摸自己的臉,說道:“原來笑是這樣的……”
“爸爸,你笑起來真好看。”安妮乖巧的說道。
“安妮你也一樣,你以後一定會成爲最美麗的公主,而爸爸就是你終生的保鏢。”達拉曼達斯親暱的颳了一下安妮的鼻子說道。
“少爺,想不起來也沒有關係,反正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的,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克麗絲堅定的說道。
伊斯頓時覺得自己的亮度增加了不少,察覺到自己繼續留在這裡還會繼續增加亮度,他明智的說道:“既然老大已經醒過來了,這裡就沒有我什麼事了,我看外面的月色很好,我去找個精靈妹子一起賞月去了。”說完,伊斯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房間。
“就是啊,這樣也不錯,說不定想起以前那些事會讓你更痛苦。你只要知道你是切爾卡,安妮是你的女兒,我們是你的妻子,姑姑是你的媽媽就好了,剩下的都無所謂了。”琳卡說道。
“不……”達拉曼達斯搖了搖頭,“我一定要找回我的記憶,我一定記得些什麼的,我不能在我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變成了另一個人,就算是作爲死亡騎士的尊嚴,也不容許我這樣,所以不管要面對什麼,不管經歷何種痛苦,我一定要找回真正的自己。”
“即使那些記憶是痛苦的回憶?”琳卡問道。
“對,痛苦也是生命中的一部分。而且我的記憶不可能全是痛苦吧,其實見到安妮的時候,我的心中全是溫馨和愉悅,是我從來沒有經歷的感覺。”達拉曼達斯堅定的說道,“所以,請你們一定要幫着我,讓我重新變回切爾卡。”
“既然是少爺的決定,我們一定會幫你的。”克麗絲說道,“對了,既然已經找到了少爺,我們就趕緊通知雪莉露姐姐他們吧,雪莉露姐姐那麼聰明,一定會找到讓少爺回覆記憶的辦法的。”
“好,我剛好知道雪莉露姐姐他們現在正在薩摩公國呢,我馬上寫信讓她們回來。”琳卡也下定了決心,不管切爾卡回覆記憶如何的恨她,她現在都要幫他找回他曾經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