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混入
這些消息都是城隍託人打聽收集而來的，自然談不上有多麼真切，雖然田歡自個貪財好色，又狡猾腹黑，但在外人打聽的傳言中，卻好似聖人在世般的存在。
收留庇護百姓，又輕徭薄賦，不但不掠人妻女子嗣爲奴爲婢，反倒派遣道徒猖兵安民護衆，打聽的越多，城隍就越迷惑，這與那天一言不合，便舉拳打人，勒令他歸附的龍君，真的是一個‘人’？
幾番權衡思考後，城隍只能得出一個結論，那位龍君或許脾氣有些暴躁，也並非真聖人，但卻是個能剋制住秉性脾氣的英主。
再轉念一想，雖然初見有些衝突，然而對方也確實沒直接打殺他，在逼迫他降服後，便未再欺辱於他，反而論道安撫，行事亦有章法。
這立場一變，城隍的心態也就跟着變了，面對李縣令的追問，城隍解說的同時，也似是將自己心中最後一點心結給勸解了。
李希山捏着棋子沉吟許久，然後開口道：“季道友，你說，若是我想請那位龍君在縣城裡建一座廟，如何？”
“這...道兄可是想好了？”城隍似是並不驚訝，隨後繼續勸道：“道兄須知請神容易送神難啊！”
李希山聞言反倒沒什麼爲難的樣子，直接灑然道：“無妨，這位龍君本就是要往我巖谷縣來，我若據之城外，說不得還要引得一番廝殺，到時候累及百姓，惹出傷亡來，倒是我的罪過，若是不聞不問，卻又顯得愚鈍，既然左右爲難，不若便由我來邀請其入住縣城，還能留下幾分香火情。”
城隍聞言心中有數，看來這位縣令也私底下打聽過那位龍君，甚至可能比他知曉的還多，與自己言語，恐怕也只是想從自己這邊再多瞭解一些信息。
“那...道兄的意思便是，由我來做箇中人？”
“正是，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承蒙道兄看重，小神自當盡心竭力，玉成此事。”
“那就...拜託道友了。”
........
楚州的雪飄飄灑灑在山林間，並不如何大，甚至次數都不多，唯有一些高聳入雲的山巔，終年被皚皚白雪所覆蓋。
山間谷地的竹林徐徐搖曳，隨風盪漾的綠濤如波浪般涌動，山腰及山頂上卻黃綠枝葉夾雜白雪，冷風瀟瀟，立於山間，不由得便心生詩意。
當然，只限於文人騷客。
阿熊最近有些少見的感到焦慮，不久前，阿豹修行圓滿，在田歡的護持下，成功渡過天劫，成爲一名真正的妖將，而不似他這樣只是手下妖奉承的將爺。
自與那小風王定下瓜分協議後，這幾個月裡，田歡都忙着招兵買馬，整頓建制，梳理地盤，但阿豹卻是在田歡的授意下，閉關潛修了幾個月，藉着那顆煉化的妖丹，成功將妖力修煉圓滿，成爲田歡第一個嫡系妖將。
同時也是田歡麾下的第三員妖將，前兩者分別是在黑條山戰後降服的鼉將軍和龜將軍，算上被田歡起名爲豹開疆的阿豹，分別就代表了嫡系、黃牛山降將與黑條山降將。
當然，妖怪們對於改換門庭也並沒有什麼芥蒂，尤其是田歡及背後的元雪衣，實力足以鎮住場面，自然就沒有什麼不可了。
而且說來也巧，鼉將軍本就是龍種別脈，而龜將軍也是水屬部衆，對於效力于田歡，就更是甘願了。
兩位降將積極上進，田歡自然不會虧待，各自授了個千戶官的職位，分撥部衆整訓巡山，幾個月下來，井井有條，也越加得了信重。
然後阿熊就覺得自家越發沒甚大用了，只能守着潛龍城的大門，當個守城將，心中則日漸失落，時常盤算自己已經有多長時間沒捱過大王的巴掌了。
越想阿熊心裡就越難受，就連自個最愛的蜂蜜都吃的沒甚味道了，仰天看着灑灑飄落的雪花，心情便好似也如這陰沉的天氣般低落。
一隊商徒驅趕着馱獸緩緩行來，商隊的構成頗爲複雜，其間夾雜了幾個山外人族，看起來像是掌隊和賬房，另有十來個巫蠻武者，充當護衛和雜役，此外還有兩三個看着還算機靈的半妖身着號服，手持銅鑼號角令旗。
這類半妖有的是妖怪與人族結合剩下的子嗣，有的半妖相結合混血而成的半妖種，還有是受妖血影響異化而成的半妖。
與那些並無太多妖類特徵的妖血武者不同，這些看着和妖怪頗爲相似的半妖，在山外社會備受歧視，除非修爲實力強大，否則便時常遭到欺凌壓迫。
而在山裡同樣也不好受，不過與山外略有不同，山裡的欺凌壓迫遵循的是更加赤果果的弱肉強食，而混血則會放大這種規則。
所以山裡的半妖一般都會以小家庭爲單位，躲躲藏藏在犄角旮旯裡苟且偷生，除非會得到某些強大勢力的庇護，否則生活就幾乎與野人般。
田歡建潛龍城，定下嚴苛律法規定，有了秩序，便會形成社會，大部分半妖都比小妖更聰明靈巧，能夠承擔起更多工作，不過真要說起來，其實半妖衆的數量並不算多。
鄭茂盯着遠處頗爲高聳威嚴的潛龍城，有些心思不屬，他是巖谷縣鄭家的旁系子嗣， 雖然也從小練武，但天賦並不算好，後來便考了秀才，準備以後替家族打理商行。
但沒想到一年前，卻被家族改了個名頭，通過一些手段塞到了一個經常往返於縣城和山裡的商隊中，而且似乎花了不少錢財和人情。
最初鄭茂也不是很理解，但隨着加入的商隊背後勢力的變動，似乎越發的勢大，也愈發的超出了鄭茂的理解。
尤其是最近幾個月，隨着商隊不斷的擴大，人手越發緊缺，他這樣的新人竟然也變成了老人，甚至更加深入的瞭解到，商隊背後的勢力，名爲龍君道的可怕存在。
最初隨商隊進山交接，接觸往來的都只是躲避山中的難民，但後來又多了不少蠻人的加入，再後來又與妖怪給牽連上了。
鄭茂自然是越發的惶恐，再給家族傳信的同時，不時的便想請求把自己調回去，這活不好乾啊。
但問題，正是這活不好乾，所以他才推不掉，家族嫡系肯定不捨得讓來幹這種隨時可能會喪命的苦差事，但外姓家族又不能信任，想要挑出個合適的人都不容易，更何況鄭茂已經成功打入了龍君道內部。
不只是鄭家，還有徐家和縣令都派了可靠的人試圖混入，若非龍君道的勢力擴張過快，他們想要混進來探聽消息，又那裡有這麼容易。
而眼下鄭茂因爲兢兢業業而得到了認可，於是第一次隨隊越過霧林中的龍君觀，穿過蠻人山寨扼守的商道，來到被稱爲潛龍城的妖王老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