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你,爲什麼?”
莫絕淵看着眼前出現的身影,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醒悟之後,卻有更多的疑惑涌上了心頭。
爲什麼?爲什麼對方會背叛自己?
如果是在江亭縣一戰之後背叛自己的話,倒也還能理解,但對方分明是在此戰之前,就已經背叛,並用假消息來欺騙自己,莫絕淵不由的感到深深的寒意。
雖然莫絕淵心狠手辣,從來不吝嗇殺戮和欺騙,但作爲半家族傳承的邪道勢力,黑騎盜的內部其實保持着相當程度的團結和公平,對於利益的分配和懲戒,也一直都保持着比較公正。
畢竟賊窩更需要重視可能的內訌。
莫絕淵自付作爲一名首領,他已經做的足夠好了,在他的帶領下,黑騎盜堪稱整整日上,而在江亭城之戰前,怎麼看都是他們的贏面更大,不但軍勢更強,背後的靠山也更硬,所以,到底是爲什麼?
血梅道人沉默的看着臉色蒼白,氣息明滅不定的莫絕淵,意識的深處在瘋狂的掙扎,但可惜卻於事無補,冷漠的神情在晦暗的洞府裡顯得模糊不清。
“說話?告訴我,你我上百年的交情,難道不值得一個答案嗎?”莫絕淵強撐着勉強挺直了腰桿,但可惜已然接近油盡燈枯的他,卻是沒辦法站起來,只能強撐着盤膝坐着。
原本莫絕淵確實被虞雲韶重傷,又以類似天魔解體的功法逃走,元氣大傷、根基大損,但終究還是性命無憂,無非是前路斷絕...罷了...
只是莫絕淵萬萬沒想到,逃回老巢避難養傷的他,竟然會中了自己最爲信任者的暗算,更是近乎斷絕了生機,此時還能開口說話,都是靠金丹境強大的生命力才能苟延殘喘。
他現在就特別想知道爲什麼!!
要知道,哪怕背叛他的是他夫人,甚至是因爲他夫人與外人通姦才背叛他,都沒有眼前的血梅道人背叛,更讓莫絕淵感到不可思議和絕望。
“能夠進入我這處閉關洞府的只有你,但我中的毒,卻是毒心配置的,呵....你和毒心竟然同時背叛我,看來那個姓田的背後,恐怕真的藏有什麼可怕的勢力,是那個所謂的龍君道嗎?”
“我....”
血梅道人試圖開口說什麼,但剛剛吐出一個字,便有閉上了嘴,而洞府中,卻又響起了另外一道聲音。
“沒錯,血梅道人正式瞭解到了我龍君道的勢力,方纔棄暗投明。”
一道清冷中帶着幾分嫵媚的女聲,隨着女聲落下,一層幽暗的冥光籠罩住了整個洞府,雖然洞府還是那個洞府,但莫絕淵卻明顯察覺到了一層隔膜,就好似身陷到了另一個世界。
“你便是龍君道的人?”莫絕淵此時雖然還能正常說話交談,但實則已經進入彌留之際了,自付必死的他,已然沒有了絲毫的畏懼和驚慌。
身着一襲紅衣宮裝,青絲挽起,金釵綰髮,步搖斜插,珠花側墜,乍看之下,猶如一位皇妃貴女般駕臨。
但細看之下,卻見燈燭照映,不見斜影,肌膚瑩白卻少了幾分血色,一雙明眸之中,卻是深沉的好似無底深淵般的漆黑瞳孔。
更像是一位幽冥皇女,怎麼就與那龍君道是一夥的?難不成,那看似仁善護民的龍君道,暗地裡也是個邪道或乾脆就是魔道勢力。
可那樣不是大水衝了龍王廟,大家不都是壞蛋嗎?何必一定要打打殺殺,趕緊殺絕....
喔,是了,不管是邪道還是魔道,行事風格不正該如此嘛,邪道還好點,不過是唯利是圖罷了,魔道那不就是一羣腦子不正常的羣體嘛,什麼詭異的事情做不出來。
莫絕淵心中暗歎,除非對方是邪道勢力,或許還有法子交涉,哪怕只求保住黑騎盜的殘餘也行,但若是對方是正道的話,那就麻煩了,不過也有留下幾分殘根的可能。
雖然正道修士也談不上有多麼光明磊落,但總歸還有些道德可言,或許黑騎堡及周遭村落的修煉者都會被或殺或囚,但大部分沒有修煉的平民,卻還是會被放過。
最糟糕的便是遇上魔門翻臉來襲,那將意味着雞犬不留,寸草不生,就連這片土地都可能會化作一片死域。
想到這裡,莫絕淵的臉色越發的灰敗,但看向血梅道人的目光,也卻又流露出了幾分釋然,他此時也察覺到了血梅道人的不對勁兒,恐怕對方早就被魔門招數給控制住了。
只怪自己沒能看出來,如此也算敗的不怨,而老友也並非自願的背叛的,這...也就足夠了....
莫絕淵沒有再去追問什麼,緩緩的閉上了眼睛,準備放棄強撐,徹底坐化於此,只是....
幽深虛幻的光影延展開來,將整片洞府都納入其中,紅葉巨樹的虛影若隱若現,神情冷漠的血梅道人身旁,又浮現了毒心上人的身影。
一叢叢如蛇蟒般的樹根自土中鑽出,轉眼便將盤膝坐化的莫絕淵纏住吞噬,隨後血梅道人和毒心上人的身影,也隨着樹根沉入黑黢黢的土壤之中。
洞府內只留下了殷麗華一人,以及那株在洞府裡只能露出少量樹幹和枝葉的紅葉巨木。
“有趣。”
........
冬雪飄落, 寒風凜冽如刀割,簌簌之聲傳入暖閣之中,卻又頗爲助眠,斜坐在棉墊上的貞兒側靠着桌椅,螓首一點一點的打着瞌睡。
旁邊的惠兒也只穿着小衣薄紗,不過卻並沒有像貞兒那樣在打瞌睡,她還得替自家主人將下邊彙總來的賬目算清楚呢。
典雅而又精美的暖閣不算很大,但卻很溫馨,這裡是慶林府城中,內城府衙後院裡的一處別樓,原本包括這處暖閣在內的府衙,都屬於那位高門大戶出身的盧府尊所有。
不過現在卻都姓田了,而盧府尊則在爲混江王莊天豹牽線搭橋後,便接受太守調派,前往郡城擔任副職佐官,之所以這麼輕易的離開經營了許久的慶林府。
或許也是因爲這幾年過於跌宕的災害,耗光了盧府尊的雄心壯志了吧,在田歡率軍前來慶林城的時候,所看到的盧府尊,明顯沒有幾年前的高傲自信的氣勢。
田歡雖然心裡看不上這位膏樑弟子,但雙方總歸沒有什麼衝突,反而還多有提攜援助等合作,關係還算不錯,一頓離別酒宴後。
臨走時的盧府尊有些落魄,還有些灰心喪氣,甚至對田歡這個外人,都忍不住吐露了家族對他的失望,而田歡自是多多寬慰,畢竟又不是啥真心朋友,自然要多說些好話暖心。
盧府尊走後,這府衙....不,應該說包括這座慶林城在內的整個慶林府都屬於田歡的了,他將成爲這裡唯一的主人,截止日期大概會到山裡的老鄉們一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