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池扶住額頭想了想，看來只有打的了。
攔了一輛的士，報了地址，雲池不忘催促司機，“師父，我比較趕時間，麻煩你開快一些。”
雲池心亂如麻，生怕季凌越回去了衝動行事。
看了看時間，雲池打開手機，撥通奶奶的號碼。想着提前告訴奶奶纔好，也好有所心理準備。
撥了兩遍電話才得以接通，“喂，奶奶，我是雲池——”
“小池，怎麼了？出了什麼事情，怎麼這麼急促？”
“奶奶，凌越的父親是不是在家裡？”
“是的，你怎麼知道的？”
“這個我以後再給奶奶你說，凌越也知道了，他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他，看樣子他的心情很不好……”雲池不知道具體的怎麼給奶奶形容。
“他已經知道了？”季奶奶覺得奇怪，這件事情不應該這麼快的傳出去，“本來準備晚上再告訴他的，哎，遲早要面對的。”
“如果凌越說了什麼，你們可別往心裡去，我一會兒也就到家了。”
“我知道了！”
季奶奶講完電話，季雲天問道，“媽，是不是凌越已經知道了？”
“是的，這一天還是來了，我也不知道該不該讓你們碰上面。”季奶奶心裡是猶豫的，他希望他們父子能夠相認，可是又不想委屈季凌越，畢竟當年的事情，季凌越可謂是最大的受害者。
“媽，在凌越沒有知道我回來之前，我也是猶豫的，可是，當他已經知道我的身份時，我想了很多，生命是有限的，能夠早一點去贖罪，得到他的原諒，那就更好了。”季雲天深吸一口氣，“所以，我想清楚了，即使他不回家我也打算晚上去找他，好好地談一談。”
聽了季雲天的話，季奶奶點點頭。“這麼多年，你確實成長了很多，你們父子要是真的能夠化干戈爲玉帛，那我也死而無憾了。”
“媽，你說的什麼話，你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哎，都這把歲數了，都是在死神那裡偷來的日子，媽媽已經知足了。”季奶奶看着牆上的時鐘，說着，“凌越這孩子脾氣都被我慣壞了，要是他說了什麼不中聽的話，你可千萬別放在心上。”
“本來就是我這個做父親的失職，無論他對我說什麼，也都能理解，畢竟是我有錯在先。媽，你就放心好了。”
季奶奶長吸一口氣，也罷，解鈴還須繫鈴人。
一路上，季凌越把車開得飛快，過往的事情一頁一頁的在腦海裡翻轉，自己缺失的童年，父親離開時候的悲慼，母親臨死前的絕望……
似乎只是在一瞬間，車停在季家門口，季凌越忽然沒有了下車的勇敢。
先前的憤怒，就在這突然間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如何面對季雲天。
他記得之前和季雲天的短暫相處，自己是敬重他的，如今知道他就是自己的父親，季凌越不明白，看起來並不是沒有責任心，沒有魄力的男人，爲什麼當年要拋家棄子？
難道是有什麼身不由己的苦衷嗎？
想到這裡，季凌越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不，母親就那樣死在自己的面前，他不能，不能原諒季雲天。
“凌越，凌越——”趕來的雲池看到季凌越的車停在門口，小跑着過去一看，季凌越在車內，她拍着車窗，喊着，“凌越，你開門啊！”
季凌越打開車門，下車，冷然的看着雲池，“你跟來做什麼？”
“我不放心你。”雲池抓住季凌越的手，“讓我陪着你，無論是什麼事情，都讓我陪着你，好不好？”
季凌越看着雲池皺着的眉頭，真的有這麼擔心自己嗎？
“求你了，凌越？”雲池哀求着，他知道季凌越還在生自己的氣。67.356
“什麼都瞞着我，是打算那樣陪着我嗎？”季凌越確實還在生氣，怎麼可以什麼都想着瞞着自己，“季雲天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
“我錯了還不行嗎？既然都回來了，我先陪你進去，其他的事情，你以後再懲罰我，好不好？”雲池只能哄着季凌越的小性子，再狂怒的獅子只要把他的毛髮撫順，也不會兇猛。
季凌越偏過頭，如此這般的雲池，反而讓自己沒辦法發脾氣。
甩開雲池的手臂，季凌越轉過身，便進去了。
“凌越——”雲池只好追了上去。
季凌越一進門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季雲天，冷冷的說道，“誰允許你擅自到季家來的？”
“凌越，你回來了？”季雲天處之泰然，站起身，溫情的看着季凌越，絲毫不像是一個黑幫的老大，只是一個普通的長輩而已。
“叫我季凌越，凌越也是你叫的嗎？你配嗎？”季凌越握緊雙拳，強烈的按耐住內心的怒氣，“請馬上離開我家，我可以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三寶貝兒，先坐下來說話，不管怎麼說，他也是你——”
“他是我什麼？”季凌越眼神移向季雲天，“我要聽他自己說說看。”
季凌越想知道，季雲天到底會怎樣告訴自己那個事實？
他想知道，這些年來季雲天到底有沒有感到過愧疚，有沒有感到過自責。
他想知道，這些年來，爲什麼不聯繫家裡，難道一句問候真的就那麼難嗎？
他還想知道，季雲天是不是有什麼苦衷，爲什麼那麼殘忍的拋家棄子？
他更想知道，這麼多年來，季雲天一個人漂泊在外，過得到底好不好？
季凌越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明明自己那麼恨他，也應該恨他的，爲什麼對他還有這麼多的擔心？
季雲天看着神似自己，眉眼卻像妻子的凌越，心中感慨萬千，哽咽着聲音，對季凌越說，“凌越，爸爸回來晚了。”
季凌越看着季雲天，殘忍的笑道，“你在和我說話嗎？”
“凌越，那天我就應該告訴你真相，應該跟你說實話，我就是季雲天，我是你的父親。”
季雲天鼓足巨大的勇氣才說完這些話，這些一直以來難以啓齒的話語，說出來口，竟然無比的輕鬆，他確實早就該回來面對這一切了。
“我沒有父親！”季凌越打斷季雲天的話，“我的父親二十年前就已經死了。”
“凌越——”雲池拉住季凌越的衣袖，無論過去發生了什麼事情，這樣的話，終歸是太過於傷人心了。
“我知道，一切都是我鑄成的大錯，你要怪我，恨我，我都可以理解的。”季雲天接過話，只要季凌越心裡能夠舒服，他這個做父親的做什麼都是願意的。
“哼，你不覺得你現在說這些顯得很虛僞嗎？”季凌越走近季雲天，抑制住上前揍他的衝動，“我們季家需要你的時候你在哪裡？我媽死的時候你在哪裡？我孤獨彷徨需要父親的時候你又在哪裡？”
“是爸爸做了，對不起，孩子，是我錯了，這些年讓你們受委屈了——”
“你閉嘴！”季凌越冷笑道，“不用在我面前裝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你有什麼資格對我說對不起？你有什麼資格說這些？錯了？現在知道錯了？這麼多年過去了，現在纔回來說對不起，是不是太晚了？我就不說了，你的一句對不起，能讓我媽活過來嗎？”
“我——”季凌越的話令他無力反駁，確實是自己犯下的大錯，“凌越，爸爸只求你給我一個補償的機會——”
“補償的機會？你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說這些來噁心我了？我憑什麼要給你機會？難道你當年作出那些事情的時候就沒有想過會有今天的結果嗎？你有什麼資格想取得原諒？”
“當年所有的事情都是爸爸不對，你要恨我，我沒有怨言，我只是希望你生活的幸福就好，能夠放下仇恨，好好的生活——”
“能不能不要裝出一副深明大義的樣子？我幸不幸福，管你什麼事？放下仇恨？真是可笑到了極點，你當初不就應該想到我會恨你一輩子嗎？你當初難道沒有想到你毀了你妻子、兒子的一生嗎？”
“我知道說什麼都晚了。”
“既然知道，你就不要再說什麼了，就不要再出現在我的生命中，而是應該消失的越遠越好，滾回你自己的世界裡去！”
“三寶貝兒，你不能這麼說，他畢竟是你的父親，你們身體裡畢竟流着相同的血液，他——”
“奶奶！”季凌越知道奶奶年紀大了，受不了刺激，只能按住內心霧海翻騰的怒火，說道，“你要認他這個兒子我沒有意見，那是你們的事情，反正，我是絕對不會認他這個父親的。”
“凌越！”季奶奶佯裝生氣，“血緣是斷不了，無論你想不想承認，他都是你的父親，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奶奶，現在你的兒子回來了，你就打算不要我這個孫兒了嗎？”
“凌越，你怎麼能夠這樣和奶奶說話？”雲池攔住季凌越，“你冷靜冷靜了再說好不好？”
雲池說完，又勸着季奶奶，“奶奶，凌越他只是一時衝動，才說出這樣的話，你別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