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雲天愣住，盯着季凌越，這些話太令他意外了。
他知道，季凌越不會那麼容易原諒自己，他能夠理解的。
可是，從剛纔的話裡，季雲天覺得一陣心酸，自己在凌越生命裡的缺席，居然讓他承受如此之重，這些本就不應該是他該承受的，父親？這個詞，季雲天真的覺得自己不配了。
“怎麼，做不到？那還假惺惺——”
“凌越，對不起，爸爸讓你承受的太多了。”季雲天十分自責的說着，“這些都不是你該考慮的，都怪我，怪我當年太自私了……”
突然面對老淚縱橫而下的季雲天，竟令季凌越一陣心塞，很多話，很多指責的話都不忍心再說出口，這就是血緣的力量嗎？
“凌越，你不認爸爸，爸爸不逼你，我本就是希望你過的好，可能我的出現傷害到了你，我不該一廂情願的以爲這樣是在彌補你。”季雲天扶住牆，長嘆一口氣，“你放心，爸爸一定按你說的做，一定不會讓你奶奶再——”
“行了，”季凌越不想再聽季雲天說下去，準確的說是他不想看到季雲天這般滄桑和討好自己的樣子，這不是他夢裡的父親。“你知道就好，但願你能夠做到，其他的廢話就不要再說了。”
“好，好！”季雲天一想到季凌越這麼多年受了這麼的苦，就心裡分外難受，“對了，你剛剛不是說有事情找我，什麼事情，跟爸爸說——”
“麻煩你不要這麼跟我套近乎，我跟你季門主不是很熟。”季凌越往後退一步，環抱起雙手，刻意的對季雲天築起心中的防壘。
“好，好，那你說什麼事情？”季雲天想到，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不然以季凌越的個性，絕對不可能到自己這裡來。
季凌越愣了下，眼前的季雲天，令季凌越有些心疼，想起第一次相見的畫面，和現在比，沒了往日的威嚴和霸氣，有的只有一個老人的遲暮和蒼老，他老了？
“怎麼，你說吧？無論是什麼事情，爸爸都會盡力的。”季雲天見凌越許久沒有說話，以爲他有什麼難言之隱。
“噢，”季凌越回過神，想起自己過來的初衷，“陸蔓失蹤了。”
季雲天擡頭看向季凌越，他倒是一直很好奇凌越爲什麼可以和陸蔓相處的如親兄妹，畢竟他們可是同父異母。
“怎麼，你不會覺得是我綁架了她？”季雲天問道，他有些不明白，陸蔓失蹤了，凌越問自己做什麼？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季凌越走近季雲天，很詫異的看着他，“她可是你的寶貝徒弟，你一點都不擔心嗎？”
“怎麼會不擔心，我已經讓人去找她了，不過我倒覺得她可能是自己出去散散心而已。”季雲天不想有任何事情瞞着季凌越，也就全盤托出了。
“你說的都是真的？”季凌越雖然半信半疑，可是也覺得季雲天沒有什麼理由來哄騙自己。
“你肯定是已經找過弈城了再過來的吧！”季雲天怎麼說也是天喻門的門主，凡事稍加推敲，也就能估算的八九不離十。
“我來就是想知道，你先你已經知道陸蔓是你的女兒了，你打算怎麼辦？”季凌越不是個拖沓的人，也就直話直說，他來，就是替陸蔓討得一個答案。
“對於我季雲天來說，只有你季凌越一個兒子。”季雲天不帶絲毫的猶豫，說的斬釘截鐵，這本就是他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是嗎？”季凌越冷笑道，“那你爲什麼讓陸蔓存在了？這一切不是你的所作所爲嗎？”
他很生氣，生氣季雲天說這些話時的理所當然，爲什麼，要讓這麼多人因爲當年的事情一直痛苦到現在？爲什麼？
季雲天對於當年的事情真的很無奈，畢竟真相不想季凌越想的那樣，他不解釋太多，無論怎麼解釋確實是自己背叛了妻子，錯誤已經鑄成了。
“當年是我錯了，我也承擔了我犯下的錯誤，可是我跟陸蔓的媽媽說的很清楚，我永遠都不會承認這個孩子的存在，那個時候我都已經說清楚了。”
對於季雲天的話，季凌越之前燃起的同情心瞬間崩塌，十分氣憤的指責着他，“就因爲你當年說了不要生下陸蔓，那麼她的人生就和你沒有關係了嗎？血緣就那麼不值一提？”
季雲天不知道怎麼給凌越解釋，只能說，“當年的事情不想你想的那樣，這一切是陸蔓的媽媽造成的，她可以恨我是個不負責任的父親，可是要怪只能怪她的媽媽——”
“當年的事情我不感興趣，我來也不是要和你爭辯什麼，我只是想告訴你，陸蔓是我的妹妹，是你的女兒，你們上一輩的恩怨我不感興趣，也沒有什麼興趣知道，無論你是良知發現還是什麼，都請你對陸蔓好一點。”
季凌越不想再和季雲天爭吵下去，直接說出自己的目的，當年的事情傷害的人太多，陸蔓也是無辜的，他不想她再受到傷害。
“我只有你季凌越這麼一個兒子，這是我對你媽媽的承諾！”67.356
“如果我媽媽在天有靈，也是希望你能夠接受陸蔓，我媽媽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女人。”說到媽媽，季凌越不免得有些難過，“就算你不承認陸蔓這個女兒，也改變不了血緣的關係，你早就已經背叛了對我媽媽的承諾。”
“我——”季雲天說不出話來，季凌越說的沒錯，有些事情，就算你不想承認，可是那就是事實，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不，陸蔓她不是我的女兒。”季雲天想起當年的事情，內心難免太過於激動，“那時候和你媽媽鬧彆扭，爲了氣你媽媽，我是在外邊扎花惹草，可都只是逢場作戲而已，只是爲了讓你媽媽誤會吃醋罷了，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去做對不起你媽媽的事情，在我的心裡，她比我的自己的命都還重要。”
“那又怎麼樣？”季凌越覺得這些話十分的可笑，“那她體內還不流着你季雲天的血液，她是你女兒的事實就能改變嗎？”
“我和她媽媽那一晚，本就是被她媽媽設計的，這是我僅有的唯一一次背叛了——”
“總之你還是背叛了。”季凌越不想聽季雲天說下去，怕自己越是知道當年的事情，就越是對季雲天埋怨不起來。“無論怎麼樣，你還是背叛了，不是嗎？陸蔓是無辜的，憑什麼一切該有她來承受？”
“那她應該去問她的母親！我說過，孩子生下來我也不會認的！”
“當年的事情你也覺得你被算計了，她媽媽都死了，誰給她一個說法？”季凌越受不了季雲天的自以爲是，大聲吼道，“你說不認就不認？我也說不認你這個爸爸了，可是能改變你是我爸爸的事實嗎？”
“凌越——”季雲天沒有想到自己的兒子會這麼來說服自己，“我——”
季雲天一時之間找不到合適的話語對季凌越說，如此想來，有些事情沒有誰對誰錯，已經發生了，就是無可挽回。
“難道你以爲一切真的只是巧合，你唯一得一個女徒弟竟然是自己親生兒女，你就沒有一絲的詫異過這種巧合嗎？”最終，季凌越不的不打算說出實情，爲了陸蔓，他一定要說服季雲天。
“你這話什麼意思？”季雲天當然聽出了話裡有話。
“陸蔓知道你不會認她，可是她依然找到你，想盡辦法留在你的身邊。她會失蹤，是怕你因爲這件事情責怪她，不再認她這個徒弟！”
季凌越說出連自己都難以置信的真相，他心疼自己這個傻妹妹，凡事都是委屈自己，爲別人考慮的傻丫頭。
“這怎麼可能？”季雲天還擔心陸蔓知道了一切會不認自己這個師父……“這不可能……”
“不可思議吧？我也覺得不可能，可是這就是事實！”
“她媽媽真的死了？”季雲天想到什麼，有所懷疑的問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季凌越加以揣測，“陸蔓不是那樣的人，也不會是你想的那樣，簡直就是小人之心。”
陸蔓畢竟是自己的徒弟，話一出口，季雲天也就打消了這個年頭，這麼多年還能不瞭解這個孩子的心性？說實話，陸蔓確實是一個心地善良，爲他人着想的孩子。
“該說的不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我希望你不要做出讓我失望的決定。”說完，季凌越頓了頓，“我只是希望當年的事情傷害的人越少越好，你好自爲之，我走了……”
“凌越——”季雲天連忙起身，還是沒有趕上季凌越的步伐，想了想，也罷，既然自己回國了，日後相處的機會有就很多，不急於一時。
回想着季凌越今晚對自己說的這些話，又想着自己一手看着長大的陸蔓，突然之間，季雲天還是理解爲什麼明明不該聚到一起的兩個人，爲什麼可以相處的那麼好，能夠成爲親密無間的兄妹……
季雲天想着，自己應該找到了答案，也改變之前自己對於事情的態度。
“阿言，備車！”
阿言敲門進來，“門主，這麼晚了，還去哪裡？”
季雲天一邊拿起外套穿上一邊說，“回季家。”
“今天這麼晚了，要不——”
“那也還是回去吧，凌越說的對，我不能再讓母親失望了。”季雲天回想着凌越說的一切，欣慰的笑了，“這孩子，不僅長大了，比我年輕的時候成熟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