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東子突然說道：“如果是我去挑釁，莊浩一定不會懷疑的！”
葉雲點頭：“東子說得沒錯，他這種身份，再加上他的性格。如果去挑釁莊浩，莊浩肯定不會懷疑，而且會惱羞成怒。時機成熟以後，東子再跑出教學樓，莊浩必定會緊追不捨，最終也將他引出教學樓！”
“沒錯，沒錯！”東子很興奮地說：“如果是我去，我有把握引走莊浩！而且我的耐打能力也很強。到時候，你們就進攻大鼻子，我等着你們的好消息！”
大家都說是好主意，眼看着就要這麼定了的時候，我突然說了一句：“可是，東子，你的傷還沒好啊。”
東子被捅的那兩刀雖不致命，卻是極其嚴重，要想恢復至少得一個月。
現在才一個禮拜，他連行動都困難，何談引走莊浩？而且還要拖延時間——意思就是要被莊浩打！
我這麼一說，大家又沉默了。
最合適去挑釁莊浩的東子，偏偏又無法勝任這個任務。
“我沒事！”東子突然跳起來，拍着自己的肚子說：“開什麼玩笑，我的傷早好了，這個任務就交給我！”
“東子。”
我認真地說：“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我不能讓你處在危險的境遇。實在不行，咱們就等，等到你傷好了再行動也不遲。”
“濤哥，別婆婆媽媽的了。”
東子也很認真地說：“我一向很笨。可是我也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等我傷好？那柺子也傷好了，羅奔也傷好了，到時候更難對付。”
我驚訝地看着東子，沒想到他也能看的這麼透徹。
我突然想起來在天格鎮的時候，就連韓俊都說東子變得聰明瞭。
果然，人在經歷過大起大落之後，就連性格也會跟着改變嗎？
“濤哥。”
東子接着說道：“這幾天，我都沒幫上什麼忙，明天就讓我上吧。放心，我會保護好自己。就算是捱打，我也會牢牢捂着肚子。”
我皺着眉，半晌沒有說話。
我還在猶豫，東子現在的情況，到底能不能上……
“濤哥，要不你試試！”東子站了起來，往後退了兩步，“濤哥，你過來打我幾下！”
我站起來，走到東子面前，一拳朝着東子的臉頰砸過去。
東子揮臂就擋，而我的另一隻手輕輕地在東子小腹上拍了一下。
東子“嗷”的一聲，疼得齜牙咧嘴。
我果斷地說：“不行，放棄這個計劃。”
剛纔我只是輕輕的，東子就疼得受不了。
而莊浩他們下手，肯定要比我手黑多了，東子的傷口還不徹底撕裂啊？
“不行，濤哥你耍詐！”東子急了，“你故意打臉，結果是拍我肚子，不行不行。”
說着，他便躺在地上，雙臂捂着自己小腹，“現在你再來打，我就不信你還能得逞！”
我說：“那我要是打你的頭呢？”
東子說：“沒事，我頭硬。你以前打過我，你應該瞭解吧？你在水房不是踹過我嗎？是不是感覺踹在一塊大石頭上？我告訴你，那不是石頭，而是我的頭！”
我無語了，蹲下去說：“好了，你起來吧，我已經放棄這個計劃了。”
“不。”
東子說：“濤哥，你要是不答應，我今天就不起來了。”
“那你就躺着吧。”
我哭笑不得，坐回自己的位置，和老肥他們說：“散會吧，這事以後再說。”
但是他們都沒走，一個個都不說話。
我知道，他們都在等着東子。
我說：“你們不走，就在這睡吧，反正空牀也多。”
我就站起，朝着我的牀走過去。
就在這時，東子突然坐了起來，說道：“濤哥。”
“嗯？”
“讓我試試吧。”
“沒的商量。”
我一擺手。
“濤哥。”
東子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在天格鎮，要是沒有你，我不知道能不能撐過來。你是知道我的，如果欠了別人的情，無時無刻都在想着怎麼償還。一有機會，就是赴湯蹈火我也在所不辭。我對大哥如此，對你也是如此。如果你不給我這個機會……”
東子把頭低下，聲音竟然有些哽咽起來，“會讓我覺得自己沒用……”
我趕緊蹲下，推着東子的肩膀：“喂，你幹什麼啊，用不着這樣吧！”
東子還是低着頭，喃喃地說：“大哥……就一直嫌我沒用。現在你也……”
“喂，喂！”我晃着他的肩膀，“誰嫌你沒用啦？我覺得你超厲害啊。”
“那你就讓我去。”
東子擡起頭，面色充滿堅毅：“我保證，我會保護好自己。”
我看着他，心中涌起莫名的感覺。
然後，我慢慢點了點頭。
東子呼了口氣，笑了。
他從地上爬起，“好，就這麼定了，明天咱們就行動。”
葉雲補充：“明天，你帶幾個人一起去。一來，有幾個人也能照應着你；二來，帶幾個人才符合你的身份。不過人也不能太多，太多的話莊浩得去叫大鼻子支援了，人數應該恰好讓莊浩覺得對付你們完全沒有問題才行。我看，就帶你那三個特能捱打的兄弟吧。”
“好。”
東子點頭。
我也點頭，葉雲已經把我想說的話說了。
這傢伙，心思其實也挺縝密的。
主意定了以後，大家紛紛回了自己宿舍。
我想和葉雲說幾句話，結果他又把頭扭過去了。
我苦笑了一下，便拿着盆去水房洗腳。
這個時候已經挺晚，走廊幾乎沒有學生。
到了水房，我剛把盆放下，就看見莊浩也進來了，手裡也同樣拎着臉盆。
我倆四目相對，對視了幾秒，莊浩把目光移開，走到了另外一排水管下面。
我倆背對着背，誰也看不到誰，只能聽見嘩嘩的水聲。
我並不怕打起來。
論單挑的話，莊浩不是我的對手。
論羣架的話，他也未必能輸得起。
洗完以後，我把水龍頭關上，正準備離開的時候，莊浩突然說了一句話。
“和解吧？”
我愣了一下，轉過頭來看着他。
莊浩沒有回頭，仍舊洗着腳，邊洗邊說：“再打下去，也是兩敗俱傷，沒什麼意思了，你覺得呢？”
我微笑：“你是在向我認輸嗎？如果是的話，我可以接受，但條件是要打你一頓，還有我那幫兄弟，得讓他們一個個全都出了氣才行。”
莊浩轉過頭來，臉上有些怒色：“吳濤，你別不識擡舉！”
“哦？”我繼續笑着：“開打是你說的，和解也是你說的。怎麼，你是黨中央啊，大家都得圍着你轉？第一次打架，我只瞄着呂光一人，自問沒有主動惹你吧？後來你威脅我，又和我要醫藥費，我也一概沒有追究。再接着，你又大晚上的帶一羣人襲擊我們天曲鎮的學生，打的我們一個個都爬不起來……這些你都忘了？現在感覺要輸，就趕緊過來和解？這世上哪有那麼好的事啊！”
莊浩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看來也是自認理虧。
不過，莊浩又說：“吳濤，我也是爲你好。據我所知，你快被學校開除了吧？現在和解，你還有希望留在學校。如果再打下去……”
我的臉色一下變了：“這件事，不用你操心，你還是多操心一下自己吧！”
說完，我就拎着臉盆出了水房。
是的，我承認，開除這事是我現在的心結。
問問天底下任何一個學生，就是再混再壞再無賴的學生，有誰不害怕“開除”這兩個字的？開除學籍，不只是離開學校那麼簡單，更像是恥辱的烙印一般永遠刻在心房！
回到宿舍，葉雲還是躺着，也不知睡了沒有。
“葉雲？”
葉雲沒有理我。
“剛纔在水房，我碰見莊浩了。”
葉雲“噌”的一下坐起，轉過頭緊張地問：“然後呢？”
我看着他，笑着說：“哎，你不是不管我的事了嗎？”
“少廢話，快說碰着莊浩怎麼了？”葉雲越發緊張了。
“他說要和我和解。”
接着，我就把剛纔的事說了一遍。
說完了，我還故意笑着說：“真有意思，現在是個人都知道我快被開除了啊？哈哈！”雖然笑容裡帶着苦澀。
葉雲沒有說話，可是嘴皮子動了好幾下，似乎欲言又止的模樣。
“你要勸我和解？”我說：“葉雲，你瞭解我的。”
“我瞭解。”
葉雲說：“我不會勸你和解，我和你的態度一樣：和解也行，得讓咱們每一個人都出了氣。”
“這就對啦。”
我笑：“有些原則，是絕對不能改變的，哪怕結果是被學校開除。”
“嗯，睡吧，明天還有大動作呢。”
葉雲說：“你那脖子行不行啊？要不你在宿舍呆着，這些事我們去辦就行。”
我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說道：“沒事！我不在宿舍。這些事，我一定是要親力親爲的。”
說完，我便躺下了。
葉雲把燈關了，也躺下了。
明天順利的話，就能解決大鼻子了。
在被學校開除之前，儘快再把莊浩給收拾了。
功成名就之後，就去揚哥的零點KTV打工。
懷着這樣的美夢，我漸漸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