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點的時候,除了吳海生的那個廳之外,其他客人終於全都走光了。
文水縣畢竟不比市裡,所以羣衆的夜生活也結束的要早一些。
孫輝已經第七次以“無聊出去逛逛”的名義到門外探查了。
其實在這個小圈子裡,孫輝和狗熊的關係最好,他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狗熊也沒少幫孫輝打過架。
就是孫輝和張偉因爲一個女孩打架的時候,狗熊都是義無反顧的站在孫輝這邊的。
事後,宋揚也曾批評狗熊,說大家都是兄弟,他們吵架你該攔着,而不是隻幫着孫輝。
狗熊只說了一句話,宋揚就無話可說了。
“在我心裡,兄弟也是分等級的。”
面對這樣一個偏執的人,就是說再多的道理也沒有用。
孫輝不是不信任狗熊,他只是想早點看到狗熊平安歸來。
凌晨一點過五分,孫輝攙扶着狗熊走了進來。
大家一同站起迎了過去,只見狗熊身上分佈着幾條長短不一、深淺不一的刀痕,每走一步都有鮮血往外滲着。
“快,送到樓上。”
宋揚低聲說着。
樓上辦公室有急救藥箱,他們幾個已經能夠自己處理簡單的傷口。
“沒事。”
狗熊擺了擺手,一屁股坐在大廳的沙發上,從口袋裡掏出個東西丟在桌上,血淋淋糊拉拉的,竟然是一隻面目全非的耳朵。
“實在沒有機會,洪天和十幾個兄弟在藍月亮洗澡,我想等他落單,但是他一直不肯出來。如果是平時,我還能等,但是這次不行,吳局長還在等着。我只能硬闖,捱了幾刀,才把洪天的耳朵割了。”
“辛苦了兄弟!”宋揚拍拍他的肩膀,“孫輝,送他上去。”
狗熊站起來,又說:“這個樑子結大了,咱們和洪天之間得有一場苦戰。”
“沒事,能把吳局長拉到一條戰線,值了。”
狗熊上去以後,宋揚用紙巾把洪天的耳朵包好,然後我們把現場的血跡清理了一下。
“鄧禹,你把吳局長叫出來,我還在那個包間等他。”
宋揚說的是“我”,而不是“我們”,所以我和張偉繼續留在大廳,鄧禹叫過吳局長之後也過來了。
然後我們三個上樓去看狗熊,孫輝查看過傷口後說:“還是要去醫院縫一下。”
於是我們又打車到醫院去。
到了醫院,辦好亂七八糟的手續,再把狗熊送進手術室裡縫針,已經凌晨兩點多了。
我們坐在外面走廊的椅子上,都是不勝唏噓一陣感嘆。
孫輝說:“狗熊已經很久沒受過這樣的傷了。”
張偉和鄧禹一起點頭。
狗熊雖然看着挺笨,其實在打架上頗有技巧。
如果不限定時間,他能等到洪天落單,最後毫髮無傷的回來。
這一次真是逼急了,他知道洪天的耳朵對大家來說有多重要。
在這個地界上混,吳海生的重要性無需多言。
葉維山的介紹只是鋪了條路,要想真正得到吳海生的信任和庇護,就必須拿出點真本事來給他看看,最好能把他拉到一條船上站着。
今天晚上,無疑就是最好的機會,錯過了就不知何時再有,所以狗熊幾乎豁出了命去。
我們正等的時候,突然聽到走廊一陣喧囂。
擡頭一看,十多個人鬧哄哄的走過來,其中一人捂着耳朵嗚哇嗚哇地叫着:“醫生呢,醫生趕緊死出來給我縫縫!”
該死的,洪天竟然也到這個醫院來了!
狹路相逢,跑是肯定來不及了,一場血戰在所難免!
我們看到洪天的同時,洪天的人也發現我們了。
洪天捂着耳朵,疼的嗷嗷直叫,沒有在第一時間看見我們。
但是他一個兄弟喊道:“那些人不就是宋揚的兄弟嗎?!”
洪天擡起頭來,哇哇地叫道:“果然是你們!媽的,狗熊哪去了,讓他把耳朵還給我!”其實他這個問題也夠笨的,也不想想我們半夜跑醫院幹嘛來了?肯定是陪着狗熊過來的啊!
說着,洪天就跑了過來,他那些兄弟也跑了過來。
說起來洪天還真是彪悍,掉了一隻耳朵還有心思打架,如果是在其他場合,我肯定佩服死他了。
不過現在不行,現在他是我們的頭號大敵!洪天跑在第一個,孫輝和張偉同時迎了上去。
這倆身手其實挺好,雖然肯定比不上狗熊,但是在混混裡面絕對屬於佼佼者了!
洪天也夠傻逼的,只覺得我們人少,他們人多,一窩蜂的就衝過來了。
孫輝和張偉一起打了這麼多年的架,也算是默契十足,同時踢出腳去,同時踢在洪天的胸膛上。
洪天“哎呦”一聲,身體就倒飛出去,重重地落在地上。
我發現他們打架,最愛的就是出腳,像我還是習慣先出拳頭。
孫輝和張偉的動作很快,也不去打其他人,就是使勁踢洪天的腦袋,踢的洪天翻來覆去的打滾。
他們也知道打不過這麼多人,所以一開始就逮着洪天死打。
洪天的兄弟瞬間包圍過來,圍着孫輝和張偉就開始拳打腳踢。
也虧着他們沒帶武器,否則孫輝和張偉這會兒已經躺下了。
人一圍上來,他倆只好邊打邊退。
別看我說了這麼多,其實這只是一瞬間的功夫,前後還不到十幾秒,我和鄧禹還沒衝上去呢。
我說:“鄧哥,上啊!”
鄧禹做出非常無奈的表情:“我不會打架啊……”
我都懵了,也管不了他了,趕緊衝着人羣撲過去。
不過我也知道自己的水平,肯定打不過這些成年混子,往前跑的同時就留意四周有沒有趁手的傢伙。
但是怎麼可能有呢,醫院走廊又不是建築工地,不可能憑空飛出一塊板磚或是一根鋼管來。
我也是走投無路,順手就把旁邊的垃圾桶抄起來了。
我大喊一聲:“輝哥,偉哥,讓開!”
他倆一讓,我就把垃圾桶丟出去了。
垃圾桶是塑料的,根本造不成什麼傷害,但是裡面的垃圾灑了出來,他們也不知道有什麼東西,都趕緊用手去擋。
這麼一來,就讓他們的攻勢緩了一下。
與此同時,身後忽然傳來呼啦啦的聲音。
鄧禹大喊:“快讓開!”
我們三個趕緊讓開,只見鄧禹不知從哪搞來一輛醫療牀,帶着風火之勢衝了過來,一下就撞到人羣裡面,撞的他們東倒西歪。
醫療牀可是鐵質的,撞一下真是不得了,他們瞬間就倒下一大片。
其實打到這個程度,我們已經佔盡了上風,四個對十幾個,實在已經夠本了,按理來說扭頭就跑是最佳選擇。
但是我們不能跑,因爲狗熊還在急診室裡!我們要是跑了,狗熊肯定就遭殃了。
趁着他們還沒站起來,孫輝和張偉使勁踹走廊的長椅。
不用幾下,就拆下來幾塊木板,我們三個一人一塊,又朝着那些人衝了上去。
鄧禹哪了?不知道他哪了,只看見他往後跑了。
我們衝到對方人羣,衝着他們就是一番亂劈亂打。
有些人還沒站起來,就又被我們打倒了。
這種瘋狂地打法起到了一定的效果,打的他們連連後退。
但是不到一會兒,他們就反過勁兒來了,開始捲土重來,有人也卸了走廊的長椅,拿着木板和我們對打。
這次輪到我們往後退。
還沒退兩步,又聽見鄧禹說:“快讓開!”
我們三個立刻散開,靠到走廊牆壁,還以爲鄧禹又搞來一張醫療牀。
結果只聽“撲撲撲”的聲音,一個又一個輸液瓶子丟了過來,和手榴彈似的在對方的人羣裡四處開花,有的砸到對方腦袋上,有的砸到對方臉上。
我扭頭一看,只見鄧禹身邊一輛手推車,推車上面滿滿的都是輸液瓶子。
我們三個也衝到推車旁邊,舉着瓶子像手榴彈一樣丟出去。
一時間,走廊裡“撲撲撲”的聲音不絕於耳,對面的混子們只管跳手跳腳的躲,但還是有好幾個人中了標。
洪天站在後面,氣急敗壞地喊:“給我往前衝啊,又砸不死人!”
他纔是站着說話不腰疼,砸不死人你咋不上來試試啊?這可是玻璃瓶子,威力不亞於磚頭塊子,就是濺出來的玻璃碎片也很可怕。
手推車上下兩層,我們很快把上面一層的輸液瓶子丟完了。
又要去下面那層拿瓶子的時候,鄧禹突然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喊了起來。
“下面還有個暖壺!”
鄧禹拿出暖壺,揭開瓶塞就丟了出去,熱水頓時如同天女散花一般灑出去,對面一幫混子嗷嗷的叫了起來,爭先恐後地往後跑。
張偉高興地說:“暖壺有效,我去找暖壺!”然後他奔進護理站,又提出來倆暖壺。
那幫人返回來一看,我們手裡又有兩個暖壺,任憑洪天在後面怎麼忽悠,一個個都不敢上來了。
“來啊,你們來啊。”
張偉晃晃手裡的兩個暖壺,在這種雙方都沒有武器的情況下,兩個暖壺無疑如同核彈一般的地位了。
對面一幫人畏畏縮縮,誰也沒有再衝上來。
我們中間隔着五六米的距離,此時的地上已是一片狼藉,到處都是玻璃瓶子的碎片,走廊的兩個長椅也是殘破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