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靖澤是接到石一諾的電話,說孫夢來了才趕來的。
他到病房的時候,曲佳睿正在睡覺,孫夢坐在牀邊,一手抓着曲佳睿的大手,一手拿着指甲剪正專心致志地給他修剪指甲。
明媚的陽光從窗戶玻璃照射進來,打在她髮絲和肩膀上,好似披了一層鑲鑽的薄衣。
室內如畫的寧靜溫馨,讓人不捨打破。
顧靖澤俊朗的身姿站在病房外,透過門上方玻璃看着病房裡孫夢給曲佳睿修剪指甲的畫面,英俊的眉宇間不由得爬上絲絲暖意,心裡也跟着柔軟下來。
這是他妹妹,尋找了多年,終於找到了的親妹妹。
如果他和她相認了,她是不是也會像現在給曲佳睿剪指甲一樣,溫柔耐心地給他這個哥哥修剪指甲。
是不是也像她對孫敬一樣,對他也有那些讓人心疼到骨子裡的可愛行爲。
應該有,他緊緊地抿抿脣,嘴角揚起一抹俊朗的笑。
他在和她相認之前努力地和她培養感情,以後,她面對他纔不會覺得彆扭和陌生。
壓了壓心頭起伏的情緒,顧靖澤推開門,笑容燦爛地對坐在病牀前的孫夢打招呼。
“嗨,小夢!”
孫夢剛好給曲佳睿剪完一隻手的指甲,聽見聲音轉頭看向門口,對上顧靖澤那張笑容燦爛的臉。
她眉眼間也綻出一抹清麗的笑:“顧大哥,你怎麼來了?”
她的聲音故意壓低了些,比起顧靖澤的聲音低了好幾個音貝。
話音剛落,她指了指還在睡覺的曲佳睿,示意他去一邊坐。
顧靖澤把手裡的果籃放下後,對她指了指門口,孫夢笑着點點頭,跟他一起出了病房。
輕輕地關上門才問:“顧大哥,你特意趕過來看佳睿的嗎?”
“對啊,我聽說你都半夜三更跑來了,我身爲曲佳睿那個傢伙的好朋友,要是不來的話會不會顯得太無情了?”顧靖澤語帶調侃地說,含笑的眼睛看着孫夢,故作好奇地問,“小夢,你昨晚是怎麼知道佳睿住院的?”
孫夢眼睛輕閃,跟他並肩走出幾步,在走廊裡的椅子坐下,不會吵到病房裡的曲佳睿睡覺又能看着,不會讓閒人進去打擾他。
“我凌晨醒來,睡不着就給他發了條短信,沒想到他立即回了電話,我聽見這邊的聲音,就知道了他住院。”孫夢沒有說自己是被噩夢驚醒的,因爲心裡不舒服纔給曲佳睿發了信息。
顧靖澤哈哈一笑,似乎有些意外又有些幸災樂禍曲佳睿被抓了個正着:“你這半夜醒來的習慣真好,要不然,佳睿那傢伙肯定會瞞着你。”
孫夢笑了一下並不接話。
“他的傷怎麼樣?我聽說並不嚴重,養個十天半月就痊癒了。”顧靖澤作爲醫生,對於傷痛疾病之類的毛病,早已司空見慣。
加上曲佳睿這些年一直被人惦記着,也不是沒有受過傷,他真的不覺得有多嚴重。
“嗯,不是多嚴重。”孫夢知道顧靖澤眼裡的嚴重,是威脅到生命一類的毛病。
顧靖澤又和她閒聊了幾句,看似不經意地問:“小夢,雪萍這幾天也剛好在做演講,你見到她了沒?”
孫夢看着顧靖澤含笑的眉眼,平靜地回答:“見過,今天一大早雪萍姐就給佳睿送早餐來,還給他煲了湯。只不過,佳睿那人脾氣倔,不肯喝。”
她心下暗忖,中午肖雪萍是沒來還是來過,她不知道。
“佳睿有告訴你,他受傷的詳細經過嗎?”
如果孫夢不知道曲佳睿受傷一事牽扯到了肖雪萍,她自然不會懂顧靖澤話裡的意思,但她聽曲佳睿說過了,這會兒,顧靖澤雖問得婉轉,可她還是懂了。
“顧大哥,你是想問我知不知道佳睿受傷的時候,雪萍姐也在場嗎?還是怕我生氣?”
顧靖澤被她反問的話一噎,臉上閃過尷尬,乾笑一聲:“小夢,你太聰明瞭真不好!”
“不是我聰明,是你給的提示太多。”孫夢笑得一臉明媚,並沒有因爲顧靖澤那試探的話而生氣,不等他問,她就主動告訴他,“佳睿已經都對我講了,說他受傷的時候雖然雪萍姐剛好在,但這件事和雪萍姐沒有關係,是那個死者家屬帶着匕首去找他,本就有傷他之心,也怪不得佳睿沒反應過來。”
顧靖澤知道孫夢的善良,聽她這樣說,自己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聽石一諾在電話裡說她早上碰見了肖雪萍,而佳睿受傷又和肖雪萍有着一定的關係,他心裡是擔心的。
擔心她會吃醋,會生氣,他急急地趕來,除了想知道她有沒有生氣之外,還是爲了讓肖雪萍儘快地起程去昆明。
她的演講原本是先從昆明開始,但不知爲何,昆明那兒推遲了幾天,先來了常州。
精明如顧靖澤,他心裡是有數的,只是沒有揭穿肖雪萍那點兒小心思。
“小夢,雪萍對佳睿的那點兒心思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按照你的聰明,肯定也看出來了,是嗎?”顧靖澤這次很直接的問,談話到這裡,他要是再婉轉,那就不好了。
孫夢笑得清淺溫和:“嗯,我是看出來了,佳睿那麼優秀的人,雪萍姐會喜歡他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我相信,雪萍姐也不是程立雪那種死纏爛打的女子,她就算以前對曲哥的喜歡放在表面,以後也只會放在心裡。”
早上她出現在病房後,肖雪萍就離開了。
中午她有沒有來過她不知道,但目前,肖雪萍至少不曾像程立雪那樣當着曲佳睿的面對她一種態度,私下裡又一種態度。
她阻止不了肖雪萍喜歡曲佳睿,只要肖雪萍不介入自己的婚姻,不耍心機手段地搶她老公,她就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顧靖澤眼底閃過一絲複雜情緒,看着孫夢清秀沉靜的眉眼,聽着她語氣平和地說出那番話,一時間他竟然不知如何回答。
別說孫夢是他妹妹,就算不是,他也不會允許肖雪萍去介入她和曲佳睿的婚姻。
“小夢,這點兒你放心,雪萍不會做出那樣的事來,她要是真敢做出傷害你或耍手段,我都不會放過她。”顧靖澤的表情很嚴肅,語氣很認真。
孫夢沒想到他會這樣說詫異地眨了眨眼,淡淡地對他說:“顧大哥,要是不知道的人,還會以爲你是我表哥,不是雪萍姐的表哥呢!”
顧靖澤愉快地笑出聲來:“我這是幫理不幫親,雪萍雖是我表妹,我卻是把你當親妹妹。我說過,你既然喊了我一聲顧大哥,我就得爲你做點兒什麼,擔得起這個身份纔是。”
孫夢笑着站起身說:“我們回病房吧,佳睿也該睡醒了。”
“好!”顧靖澤的俊眉一挑,也跟着孫夢站了起來和她一起回病房。
其實,曲佳睿在顧靖澤剛纔進病房的時候就醒了。
他睡覺很輕,顧靖澤的聲音並不大但也足以讓他醒。
他沒有立即睜眼,是想讓顧靖澤和孫夢單獨聊一會兒,知道他找到了妹妹卻不能相認,心裡非常不好受。
“老公!你醒多久了?” 見曲佳睿靠在牀頭,手裡拿着一份報紙,不像是剛醒來的樣子,孫夢眼睛裡閃過一絲微愕,笑着朝他走過去。
曲佳睿放下報紙,溫和地對孫夢說:“我醒了有幾分鐘了,看到那個果籃猜想是有人來探望,你跟着出去說話了就沒喊你。”
顧靖澤和曲佳睿的視線一碰,便明白了他其實早就醒了,他心裡劃過一絲暖意。
顧靖澤看向曲佳睿:“這果籃可是我從上海買來的,裡面的水果全是營養又好吃的,怎麼樣?有小夢陪着,你的傷是不是好得快些?”
曲佳睿笑得不置可否:“那是當然,不信你也找個人試試。”
顧靖澤嘴角抽了抽,曲佳睿這傢伙真是分分秒秒讓人討厭。
“看來,你有大夢夢陪着就夠了,那我就不在這裡讓人煩了,一會兒要送雪萍去昆明,等你過幾天回到上海,我再請你喝酒!”
他說完之後又轉頭慫恿孫夢:“小夢,佳睿的傷沒那麼嚴重,你別擔心。更別把他慣壞了,該讓他自己做的事就讓他自己做。要不,你跟我們一起去昆明,然後再跟我一起回去?”
孫夢只笑不語,曲佳睿瞪他一眼,催促顧靖澤趕緊離開:“你這個人真討厭,沒事的話就趕緊走,我老婆是來照顧我的,不會跟你一起離開,老婆寶貝兒,送客!別讓他在這裡礙我的眼。”
顧靖澤皺了皺眉,不滿地罵了他一句“沒良心!”,然後就大闊步地出了病房。
孫夢笑了笑,跟着顧靖澤走出病房,溫和地問他:“顧大哥,你現在就走嗎?”
顧靖澤對孫夢點了點頭,俊朗的臉上笑意溫潤:“是啊,我現在就走,留在這裡也幫不上忙,那個傷了佳睿的女人雖然被暫時拘留,但事情還沒解決,你這些天要特別小心,沒有不要一個人到處亂跑。”
她留在這裡,顧靖澤其實是不放心的,纔會以玩笑的口吻問她要不要跟他一起去昆明。
孫夢怎麼會跟他一起離開,她來就是照顧曲佳睿。
可明知這樣的結果,顧靖澤還是忍不住問了。
“顧大哥,謝謝你的關心,我會自己小心的,雪萍姐那兒你跟她解釋一下,我老公的脾氣不好,可能對她有些不禮貌,讓她不要往心裡去。”
孫夢和肖雪萍並沒有多少交集,不過是一起吃了頓飯,逛了一回街。
她對肖雪萍就算不討厭也並非一見如故的多喜歡,會對她這麼客氣,一是因爲不反感,二則是因爲顧靖澤的關係。
顧靖澤是明白人,當然懂。
他笑着點頭:“好,我有時間勸勸她,不過,你別擔心,她從小到大已經習慣了佳睿的冷漠無情。佳睿這樣對她,我覺得很好。”
總比給了她希望,又讓她失望來得好,雖然肖雪萍是自己的表妹,但顧靖澤卻是贊同兄弟的果斷。
“老婆寶貝兒!”
孫夢和顧靖澤沒說幾句話,身後的病房裡,曲佳睿的聲音就傳了來,顧靖澤不再和她多說,讓她趕緊回病房去照顧曲佳睿,轉身大步離去。
目送顧靖澤進了電梯,孫夢才轉身走進病房。
病牀上的曲佳睿,已經放下了報紙,神色專注地看着她。
“怎麼了?”孫夢眉心皺了皺,走到病牀前不解地問,他這樣看着自己,她覺得莫名其妙。
曲佳睿輕輕一笑,把她的手握在掌心,輕聲對她說:“老婆寶貝兒,爲夫這好幾天沒看見你非常想念你,讓我好好地看看你在家有沒有好好的吃飯,好像又瘦了啊。”
孫夢嗔他一眼:“去你的,我哪兒瘦了,分明是胖了好不好!”
“是嗎,那我檢查一下。”
“曲佳睿,你流氓出身啊?”孫夢低呼一聲,躲開他的偷襲,站起身退後一步。
“老婆寶貝兒,我可是病人,你離那麼遠,我怎麼檢查你是不是長胖了?”見她這麼容易害羞,他剛觸碰到那柔軟,她就紅了小臉,曲佳睿忍不住笑了出聲。
可他這一笑,立馬就牽扯到了腹部的傷,一下子又皺起眉頭。
孫夢一驚,連忙上前,擔心地對他說:“曲佳睿!你別亂動,是不是牽動了傷口?”
曲佳睿趁機抓住她,忍着疼痛搖了搖頭:“沒關係,痛一下沒事了,不是我亂動,是我剛纔笑的時候牽動了傷口,老婆寶貝兒我可是病人,你要是走開,我可追不到你。”
見他緊皺着眉頭,孫夢心裡一疼,忘了剛纔他調戲自己的事。
輕聲對曲佳睿承諾:“好,老公,我不走。我就在這裡守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