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愷再次見到了陳素商時,死死擁抱了她。
整整四十一天,他每晚都睡不好,人瘦了一大圈,下巴上也冒出了胡茬,瞧着有點狼狽。
“輕一點。”陳素商低聲提醒他,“別擠到孩子了。”
顏愷這才略微鬆開了手臂。
道長、袁雪堯與胡家叔侄五人,已經在陣法裡了。
因爲陳素商懷孕了,道長不讓她加入,故而她和顏愷在外圍。
“你瞧着瘦了,是不是沒有吃好?”他輕輕撫摸着她的臉。
站在旁邊多時的蘇曼洛,看着他們這樣親暱,再傻也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她心裡苦澀得厲害,甚至不想顏愷看到她,故而往旁邊的樹後面拐去。
陳素商留意到了,喊她:“蘇小姐,你不要亂跑。”
“不要你管!”蘇曼洛惡聲惡氣的回答。
陳素商打算過去找她,顏愷卻拉住了她的手。
“別管她,你看看我。”顏愷有點心累,妻子的注意力全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
顏愷沒敢說蘇曼洛是無關的人,畢竟那也是他的前女友,說出來實在顯得他薄涼,可他心裡就是這麼想的。
他和陳素商坐在旁邊悄悄說話,他摟着陳素商的肩膀,讓她依偎着他。
“……肚子大了很多,千萬別生在路上,要回新加坡纔好。”顏愷說。
陳素商算了算日子:“不可能生在路上的。等這次的事情結束,我們就回家了。”
她說到這裡,想起了坐在樹後面的蘇曼洛,低聲把她的情況,簡單和顏愷說了。
顏愷略微蹙眉。
司家在國內的勢力,幾乎沒有了,蘇鵬哪怕是到了湘西,也未必能替蘇曼洛討到公道。
“她打算怎麼辦?”顏愷問。
陳素商搖搖頭:“她不知道。”
“那就讓她想清楚。她要是想討個公道,等袁雪堯成功 了,自然能給她一個;她要是想回去,就跟我們回去。”顏愷道,“隨她。”
陳素商覺得蘇曼洛是沒主見的。
他們兩口子這邊甜甜蜜蜜,那邊蘇曼洛在偷偷抹眼淚。
她的確是慌了神。
找個地方把孩子弄掉,她很擔心因此丟了性命,畢竟這是大事;回新加坡,可這一路很遠,等她到了新加坡,肚子都藏不住了。
她原本就是在乎面子,才跑掉的,現在回去更狼狽,那她還回去幹嗎?
要不去香港算了,等孩子生下來,交給其他人領養,她偶然去看看。
可她父親會怎麼想?
蘇曼洛心中一點主見也沒有。
陣法裡的道長等人,卻全部在七竅流血,好像被反噬得很厲害。
袁雪菱的術法,的確是非常強的。
袁家那邊 ,見她倒地畫符咒,痛苦不已,全部不敢靠近,只有一位長輩大着膽子上前,幫助了袁雪菱。
袁雪菱將那名長輩擋在自己面前,犧牲了他,換得一時片刻喘息之機,立馬開始反抗。
她的身體好像要被撕裂,痛苦只能緩解一時。
她不太清楚胡家的鎖魂陣,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對抗什麼,只能硬拼。
死了一位長老之後,其他人都不敢去幫袁雪菱。
饒是如此,她也能以一敵七。
“師父……”陳素商很着急,很想衝進陣法,卻不知道師父把生門留在了哪裡,不敢貿然闖入。
她若是闖入,不僅僅她自己性命不保,就連陣法裡的七人,也未必能活。
“頂不住了!”旁邊的胡長生大聲咆哮,“怎麼辦?”
長青道長知道一個辦法,卻不想用。
此刻能讓他們扳回一局的,大概是陳素商的血。
然而到底需要多少血,他不知道。
袁雪堯則趁機一揮,開了生門:“阿梨!”
陳素商立馬對顏愷道:“我要進去,你千萬別闖進去,否則會害死我們。”
顏愷來不及說什麼,陳素商進了陣法。
她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將血滴入陣法裡。
然而,陣法還是反反覆覆,不停的較量。
蘇曼洛不明所以:“他們在做什麼?”
說罷,她就要走過去,被顏愷拉住了手臂。
顏愷幾乎心煩意亂:“走開,不要搗亂。”
蘇曼洛不曾受這樣的呵斥,死死咬住了脣纔沒有哭出來。
後來,陣法越來越不穩了,胡家的叔侄五人,昏迷了三人,更加不穩了。
陳素商情急之下,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大量的鮮血涌入陣法裡。
顏愷的雙目差點赤紅了,他渾身都在發抖,卻死死不敢動。
蘇曼洛覺得這些人神經病,到底在搞什麼鬼?
倏然一聲轟響,整個陣法大顫,所有人都被波及。蘇曼洛和顏愷被無形的氣流推倒在地,全部狠狠摔了一跤。
待氣浪稍微平息,道長大喊:“阿愷,你過來……”
顏愷急忙衝過去。
“走,帶阿梨先去衛生所……”道長已然脫力了,七竅鮮血淋漓,看上去很恐怖。
顏愷也顧不上任何人了,私下襯衫,死死繫住了陳素商的傷口,然後跳上了旁邊來時的馬車,往鎮子上去了。
蘇曼洛瞧見這些,打了個寒顫。
袁雪堯很想站起來,卻又一頭栽了下去。他昏迷了不過半分鐘,又掙扎着醒了過來。
一旁的死玉,由之前青綠色變成了灰白色。
“成功了嗎?”他問旁邊調息打坐的道長。
道長點頭:“嗯。”
他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
而袁家那邊,看着袁雪菱從活生生的人,突然變成了一句形容淒厲的遺體,都愣住了。
他們都害怕袁雪菱的術法,不知道這個世上還有誰比她更厲害,能殺她於無形。
原地休息了兩個小時,袁雪堯和道長、胡長生終於能緩過來,可以起身走動。
蘇曼洛還在愣愣的。
“回去吧。”道長說。
幾個人攙扶着胡家半昏迷的子侄,直到黃昏的時候,纔回到了鎮子上。
陳素商的手腕被縫了針,失血多過陷入了昏迷,而小衛生所沒有她的血型,沒有給她輸血。
道長去看徒弟,輕輕摸了摸她的頭髮。
袁雪堯依靠着醫院的牆壁,和顏愷說話:“我以爲,只需要一點,否則,我也不會、讓她進去。”
顏愷拍了下他的肩膀:“我知道。這件事,對阿璃而言也是負擔,能處理掉,她會高興的。”
袁雪堯點點頭,轉而去打聽袁家送過來的那名苗女。
苗女死了,一進來就沒氣了。
袁雪堯仍舊扶着牆壁,輕輕舒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