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被‘嗡嗡嗡’的耳鳴聲所充斥。
子彈於耳邊響起的第一刻，那陣刺耳的聲音，便又帶來了幾分回憶。
還是在那張書桌下，還是那種心痛的感覺，夾雜了幾分焦急。
楚玲金聽到哭泣聲，是她自己的哭聲。
回憶的畫面裡，她不知道在質問誰，在抓着誰的手大喊，‘你讓我怎麼相信你？你現在是在我家殺人，你對付的是我家人。你是不是一直在騙我……’
這聲喊，帶着幾分失控的咆哮，也扯疼了她的心。
在她跟前，被她抓着的男人，彷彿沒有臉。
因爲她在哭，哭到淚眼朦朧，眼前看到的都是虛影，看不清他的臉。
那刻的楚玲金心很痛，哭的很猛，情緒勢如破竹，爆發的厲害。
她意識到男人在騙她，騙了好多，好久…
可她還是會去質問，還是想天真的相信，男人會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會告訴她，他沒有在騙她，他是愛她的…
‘你相信我，我會給你解釋，會把所有都告訴你。對不起玲兒…’
男人的話，楚玲金很認真的聽。
可他口口聲聲說讓她相信他，同時卻也在不遺餘力的道歉。
爲什麼要道歉？
既然讓她相信，那他沒有錯不是嗎？沒有錯爲什麼道歉？
這聲道歉……其實就是在承認他有錯，他騙她了，是吧？
之後，男人也一直道歉，一直道歉。
明知她在哭，明知她一直在追問，明知她現在很需要一個解釋。
可他一分解釋都沒有，只要求她……無條件的相信他的道歉。
那一刻的男人讓她心碎，讓她心痛，讓她徹底失望。
可是，當他的脣貼上她額頭，當他用深重的氣息在她頭頂說，‘我愛你，金兒’時……
楚玲金那顆卑賤的心，卑微的愛，便又軟到一塌糊塗。
她還是在流淚，一直流淚。
朦朧視線裡，她能看見男人消瘦的輪廓，男人直視着她的黑色瞳孔。
那個男人無論從輪廓還是五官上看來……都跟楚漢陽很像。
“主人……”
終歸，思緒回到了這一刻。
那陣強烈的耳鳴聲漸漸弱下之後，楚玲金的記憶也漸漸從回憶中抽離出來。
“主人…主人…”
待她逐漸恢復神智後，楚玲金方纔發現，她早就已經蹲到了地上，抱着腦袋，渾身蜷縮一團，口中，喃喃喊着‘主人’。
“楚玲金，還好吧？感覺怎麼樣？啊？”
身旁，凌天生那張焦急的臉龐涌入她的視線。
那時，逐漸回神後的楚玲金纔開始重重呼出一口氣，好像心輕鬆了一塊巨石。
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手撐地，一手撫上胸口，開始大口喘氣。
彷彿經歷了一場噩夢，又彷彿思緒在外遊歷了一遭，回到這刻，楚玲金纔有一股真切活着的感覺。
她伸手摸了一把臉，不料想，手中摸到一股溼黏的液體。
“我……”
楚玲金不敢相信的盯住她的手。
“剛纔是想到了些什麼吧？又哭了一陣。”
凌天生在她身邊跟着蹲下，這般提醒道。
這才教楚玲金知道，原來，在回憶襲來的那段時間，她又落淚了。
該是怎樣痛苦的回憶，才能叫她想起就會落淚。
這一臉淚痕，是心碎的痕跡，是愛過的痛苦。
那個男人…
那個很重要的男人，那個讓她等他，卻又騙她的男人，偏偏是她愛到無論如何都忘不了的男人。
“我……我有個很愛的人。”
撫摸着心口，楚玲金視線蒼茫的落在地上，這句話脫口而出時，心臟生疼生疼，但卻有一種舒適感。
承認下這一份愛，居然讓她覺得很舒適，很痛快。
“我想不起他是誰，一點也想不起。可跟他經常出現…只要他一出現在我腦海裡，我就心痛…呼…”
說着，楚玲金長呼出一口氣，竟在不覺間紅了眼眶，一股熱流衝涌而上，瞬間盈滿她的眸眶。
“你知道這種感覺嗎？連他的樣子都不記得，心，卻記得愛過的感覺…”
‘愛’這個字脫口而出時，楚玲金眸中的眼淚也同時滾落，啪嗒啪嗒兩滴落下，在她蒼白的小臉上劃出兩道淚痕。
那刻，聽着她的話，看着她的眼淚，凌天生這顆心也隨之狠狠一疼！
只不過，他是被憋到肉疼！
怎麼他就成了那個……剛剛好什麼都知道的人？
他既知道楚玲金愛的是楚漢陽，也知道，楚玲金跟楚漢陽之間經歷過些什麼？
更知道他們倆人心裡裝的都是對方……
但是偏偏，作爲旁觀者，他只能裝聾作啞，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其實這種時候，他還寧願自己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人。這樣就可以不用顧及什麼，一心幫她分析，幫她找回更多記憶。
但現在，凌天生知道，他不可以幫她。
因爲，楚漢陽不希望她記得…
因爲，她也確實不能記起太多。
萬一想起之後，報復楚漢陽怎麼辦？
“凌醫生……”
“嗯，我在呢。”
凌天生馬上回答。
“我想休息…休息一會兒…”
楚玲金擺擺手，目光散渙的說着。
“行，休息休息。去我的醫療室休息吧？”
凌天生馬上扶住她，輕輕將她扶起身。
楚玲金的腿都是軟的，起來才邁出一步，險些腿軟跌倒。
“小心啊…”
還好有凌天生在一邊扶着，才讓她安穩站住。
“沒事……沒事……”
楚玲金神智迷糊的搖搖頭，之後站停了好一會，感覺狀態回了一些，方纔繼續邁出腳步。
最終，在凌天生的相助攙扶下，楚玲金回到了原先做心理治療的醫療室。
凌天生跑去給她倒水，她一個人呆呆的坐在椅子上，思緒還有點飄，神智在外太空遊蕩。
心臟，還是有一點反應。
她突然很想楚漢陽，很想見他，想抱他，想吸一口他身上的味道。
她想不起回憶裡的那個人，可是，那個人的臉型輪廓跟楚漢陽太像了。
可能，在她的潛意識裡，真的已經把楚漢陽代入到那個男人的身份。
所以，這份愛……也放到了楚漢陽的身上。
“凌醫生…”
想着想着，突然，楚玲金叫了凌天生一聲。
“哎？”
背對着她，正在倒水的凌天生開口回她。
“主人什麼時候回來？”楚玲金問。
問完後，凌天生按着飲水機按鈕的拇指倏地停下。
他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恐懼。
他在想……她不會，想起楚漢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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