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陌生人
三十七
小石頭那天因爲得罪了殺生丸,已經好幾天沒敢在再往他面前湊活了,生怕走近了被打，那幅畫也沒敢找殺生丸拿回來，不知道被他怎麼處理了,肯定是大卸八塊了。
小石頭嗚咽一聲,不顧大夏天的悶熱,把身子團吧團吧捲成糰子在被子裡難過。
但其實那幅不成體統的畫像並沒有被殺生丸粗魯的處理掉,他懷着莫名其妙的情緒,塞進了自己的衣袖裡。
雖然他還是覺得這幅畫的存在簡直就是對他的侮辱,但是卻能從畫紙上那清晰有力的線條裡看出作畫人的用心和珍惜,甚至可以想象出來，那個人一定是懷抱着最溫柔的心思在描摹着自己心愛的人。
所以殺生丸儘管很火大,最終還是小心的藏了起來，只是面上卻看起來冷冰冰的。
這些小石頭都毫不知情。
蘿衣瞧了瞧外面的太陽，很擔憂的看着企圖把自己悶死的某人，然後又摸了摸手裡的東西，終是鼓起勇氣走過去，輕輕的拍了拍鼓鼓囊囊的一團。
“大人，大人您沒事吧？”
小石頭聾拉着腦袋懶洋洋的從被窩裡爬出來，“蘿衣，怎麼了？”
蘿衣指了指桌上的涼茶，“要不要喝點東西？我看您的氣色不是很好。”
小石頭瞅了瞅桌上的茶會，猶豫了下，還是端起來一飲而盡。
蘿衣滿眼都是笑意，就這麼凝視了他一會兒，然後扭扭捏捏的從腰間拿出那個她縫製了好多天的小東西，放到了桌上。
“這個……是給大人您的。”她羞紅了一張臉，擡不起頭來去看對面的少年的臉。
小石頭低頭放下碗，好奇的拿起蘿衣放在桌上的東西，比手掌略小，拿在手裡剛剛好，還帶着一股子沁人心脾的香氣。
“這是什麼？”他戳了戳手裡的東西，沒看出來這是啥。
蘿衣實在是不好意思說這是香囊，害怕自己那粗糙的手藝會惹他不快，只含含糊糊的說：“只是一個裝藥草的藥囊，婆婆說可以防蚊蟲。”
防蚊蟲？
“可是我不需要這個啊，要不你給太郎？他是小孩子，應該用得着。”他說的是實話，但是蘿衣臉色卻是一白。
小石頭看着她突然間變化的臉色，也是一愣，不知道自己又是哪裡說錯了話，怎麼蘿衣一副要哭的樣子？
他只能猜想着或許是這個藥囊花了她很久的時間特地爲自己做的，但是自己沒收，所以覺得心意被辜負了？
於是他只好把東西收下來，安撫道：“你別難過，我沒說不收，其實防、防蚊蟲也挺好的，我很喜歡，真的！”
蘿衣歪頭看着他，似乎在掂量他話裡的真假，然後破涕爲笑：“那我幫您繫上吧！”
她坐得近一些，低頭把那香囊系在小石頭的腰間，心裡想的卻是那日清波大人所說的話，一個男子接受了女子所縫製的香包……就是接受了她的示好。
這說明清波大人也不是完全的對自己無心吧？
完全都沒有察覺到少女心思的變化，小石頭這邊卻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雖說他所在的世界的確是有香包傳情一說，但是小石頭一來從未涉足過外面的世界，根本沒有見過所謂的香包錦囊長什麼樣，二來蘿衣也並沒有明說那是什麼。
所以他只以爲那是和以往蘿衣給自己縫補的一些衣物一樣的意義，只是單純的送東西罷了，根本未曾深想過。
兩個人的想法南轅北轍，陰差陽錯，期望的種子也開始在蘿衣的內心裡生根發芽。
這場誤會，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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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幾天，小石頭才心有慼慼的去找殺生丸，他憋了好幾天了，實在是憋不住了，這次就算殺生丸再揍他他也要去。
殺生丸只是平靜的看着他，並沒有他想象的暴怒。
小石頭往前踏了一步，瞅見殺生丸沒有什麼別的表示，放心的坐下來。
“你身上是什麼味道？”他剛一坐好，殺生丸就問話了。
小石頭被問住了，低頭在自己身上看了很久，然後瞭然的從腰間解下香囊：“你說的是這個嗎？這是蘿衣給我縫的，說是能夠防野外的蚊蟲叮咬。”
“蘿衣？”殺生丸喃喃自語這個名字，語氣帶着一絲的疑惑。
“嗯，就是那次我介紹給你認識的姑娘啊，你不記得了嗎？”小石頭點點頭說。
殺生丸看着他又把那個香包系回腰間，然後問：“你很喜歡她？”
“喜歡啊，她比我大一歲，就像是以前山上的姐姐一樣。”
殺生丸不是很能理解人類對於親情這種東西的執着，在他看來，兄弟手足什麼的只不過是和自己有着同樣血脈的陌生人而已，有心的話，隨時可以殺掉。
所以，清波嘴裡所說的“像姐姐一樣”這種說法他不是很能明白，不過他也看出來，清波對那個人類女人沒有情·欲。
意識到這一點，就算是那個香包的味道讓他覺得不痛快，他也不那麼難以忍受了。
“那個，那幅畫……很對不起。”小石頭低着頭想了許久，還是決定道個歉。
殺生丸久久的沒說話，“下次，畫的像一點。”
嗯……哎？
“我畫的很像啊，你不就是長那個樣子嗎？”
殺生丸：“……”
他突然間覺得沒有辦法和這個愚蠢的人類交流，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喜歡上這個蠢東西，真的還是那個冷靜睿智的殺生丸殿下嗎？
相較於這邊，蘿衣的心情很好，她一大早目送小石頭出門後，就端着大木桶像往常一樣去河邊洗衣服，可是由於總是想起昨天和清波大人的相處，所以走了好幾次神，不小心竟讓一件衣服順着水流飄到了河裡。
她驚叫一聲，立刻站起身來，挽起裙邊就想下去撈，可是雙腳剛踏進冰涼的水裡，已經有一個人先她一步彎腰撿起了那件飄得還不算遠的上衣了。
蘿衣順着那雙白皙修長的手看過去，只見高大幽暗的樹蔭下，正站着一個身穿白衣，丰神俊朗、俊美如斯的男子，從他的穿着打扮來看，應該是個富家公子。
他站在河裡，拿着蘿衣丟失的衣物，嘴角含笑的看着她：“這是你的嗎？”
蘿衣看着他，險些出了神，被他這麼一問纔回過神來，羞紅着臉忙點頭：“謝謝，那正是我的，謝謝您。”
接過男子手裡的衣物，蘿衣蹲□來把它放進盆裡。誰知那男子也跟着蹲下來，看她忙碌，溫和的笑着說：“我昨天就看到你在這裡忙，你每天都回來嗎？”
蘿衣見他坐了下來，還靠的如此之近，有點慌張：“是……”
“那你住在哪裡？”來人似乎沒意識到蘿衣的緊張，關切的又追問了一句。
蘿衣回頭指了指：“我就是那個村子裡的。”
男子跟着看過去，笑容更加的溫和了，“能知道你的名字嗎？雖然很冒昧。”
蘿衣很少和陌生男子交流，緊張之餘基本上有問必答：“我、我叫蘿衣。”她說完，咬着脣思考了一下又說：“公子你呢？”
男子的嘴角上揚的弧度更大了：“我叫……慎吾。”
說來也奇怪，那個一看就是富家子弟的慎吾，似乎對蘿衣以及她居住的村落很感興趣，幾乎是花了一整天的時間陪在蘿衣身邊，時不時的和她說話，甚至在蘿衣洗衣服有困難的時候還主動幫上一把。
這真是讓她受寵若驚，一個高貴的公子怎麼會幫助一個村姑做這種粗活！但是那位名叫慎吾的男子並不介意，還講了很多有趣的奇聞異事逗她開心。
所以不到一天的時間，蘿衣就對他很有好感了。
天色漸漸地晚了，接近傍晚的時候，蘿衣終於忙完了一天的活，她盛情的邀請慎吾去自己的家裡坐一會兒，但是被拒絕了。
“父親大人還在等我回去，抱歉我不能久留。”他微笑着遺憾推辭。
蘿衣點頭：“原來如此，那下次有空也是可以的。”
“蘿衣家裡……可有什麼人在等着嗎？”
“啊，有的，我家大人很快就會回來的。”
慎吾滿是流光的眼睛一轉，語氣帶上一絲疑問：“大人？”
蘿衣點頭：“是，我家大人是個了不起的除妖師，名叫清波，他見到你一定很高興。”
“是嘛……”慎吾揚起一個意味不明的笑意，“我也很期待那一天呢……”
沒有再多說什麼話，慎吾和她告了別，約定第二天還在這裡見面，接着就轉身走進了密林，消失在蘿衣的視線裡。
蘿衣看着他的身影，感嘆似的自言自語：“慎吾真是一個好人啊！”然後彎腰抱起木桶和洗乾淨的蔬菜，歡歡喜喜的回了家，大人他很快就會回來了，她要趕緊把晚餐準備好才行！
等到她消失在河邊，原本已經走進密林，蘿衣以爲已經回去自己的家裡的慎吾從一棵大樹後面走出來，擡頭看了看她遠去的方向，詭異的笑了一下，隨後也消失在傍晚的彩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