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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無邪這幾日都沒睡好覺。
身處高位,聽聞叛軍可能壓城,任誰也睡不好,更何況他是孤家寡人的皇帝。哪怕君無恨保證送消息的人會安全到達,過不了多久大軍就前來救駕,但他仍然止不住懷疑,萬一消息沒傳到,萬一大軍來得時間晚了,萬一……
從登上皇位,君無邪沒有一刻安穩過。高高的龍位伴隨着的是心裡時不時的恐慌,他就像站在滿是荊棘的叢林裡,彷彿走哪一條路都會被刺得滿身是傷。而現在,這樣的惶恐在焦急的等待中與日俱增,讓他坐立不安,只能以繁忙的公務來抵消心中的忐忑。
“皇上。”貼身太監見君無邪連日批閱奏章甚少休息,忍不住提醒道:“朝中事務再重要,您也要保重龍體。萬一您有個三長兩短的,可讓東陵上下如何是好啊。”
“朕還沒怎麼着呢,你這麼說是不是想有什麼啊?”君無邪不悅道。
貼身太監一聽,立即跪地磕頭:“皇上,小的只是一片忠君之心,絕無半點其他……”
“好了,起來吧。”君無邪嘆口氣,神色疲倦道:“朕今日心情煩躁,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無恨那裡有消息了嗎?這都六七天了。”
“皇上,既然王爺出手,您且放寬了心,消息一定會傳到的。”貼身太監起身寬慰的說道:“指不定好消息正在路上,明兒個您一覺醒來就到了呢。您現在要好好休息,明日還有早朝,耽誤不得。”
要說君無邪也算明君,自登位以來一直勤勤懇懇,即使偶得風寒也未推遲過早朝。每日面對書案上成堆的摺子,也是認認真真的批閱,沒有半點埋怨。他認爲他既然坐上這個位子就要不負黎明百姓,所以日日夜夜不曾有半點懈怠。
可惜他運氣不好,先帝昏聵導致大權外落,給他留下個爛攤子之外,也爲他積下不少敵人,這其中最頭疼的便是手握權柄的宰相柳易。外敵入侵可以讓君無恨帶兵退敵,朝廷上的事就不同了,其中曲曲折折就連君無恨也不少出手。更何況君無恨雖然跟他一條戰線上,但君無恨有實力被人忌憚,並不等於他也有實力能壓制柳易,所以到頭來受轄制還是受轄制,最多比之前自由一些,但論真正實力,他還是不比過柳易。
君無邪滿腹心事的想來想去,想得輾轉反側無法入睡,直到夜半時分因身體疲倦,實在撐不住了才和衣緩緩睡去。
可這一覺還未睡熟,門外便傳來通報聲,一聲一聲將好不容易入睡的君無邪又吵醒了。
“怎麼回事?”他起身坐在龍牀上,揉揉昏沉沉的腦袋,沒好氣道。
還未等隨侍回答,貼身太監就慌慌張張的推門而入,疾聲道:“皇上,宰相柳易、太尉司徒尋、御史大夫林懷義殿外求見。”
“大半夜的,這三人來此作甚?”
三公齊聚,莫不是發生了什麼事?依照如今的形勢來看,若是出事,只能是……思及此,君無邪心裡咯噔一聲,面色大變,道:“派人將此事告知洛王爺。”說罷,起身着衣,草草批了件薄袍便趕去了三人等候的側殿。
“三位愛卿深夜來此,可是發生了什麼事?”君無邪一見三人立即問道。
“皇上,據探子來報,朔方、燕都、尉池、青陽、益川、粱州,六城齊發叛亂,起義兵馬正集結,好似衝着臨汾而來。”柳易行了個禮,滿臉焦急的說道。
這話一出,屋裡靜得連跟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到。
片刻後,只見君無邪嘆口氣,面色掩不住的疲倦,他幽幽道:“這消息,朕前些日子便聽聞了。原想先瞞着衆愛卿不讓朝中動盪,如今卻是瞞不住了。”
與其裝無知,不如先透露一些,安撫朝中大臣的惶恐,順帶也能掌握主動權,壓制柳易,防止他在這件事上動手腳。
“皇上早就知道了?”柳易顯得很驚訝,其他二人也是一臉錯愕。
“幾天前,早有探子將消息傳到我這裡。”君無邪胸有成竹道:“但我已經與洛王爺商議過,也暗地裡派人通知各地的軍隊,不日他們便將在城外集合。這些叛軍雖然來勢洶洶,但有洛王爺在此,相信不足爲懼。”
聞言,三位朝中重臣齊齊鬆口氣。
“原來皇上早有打算,有洛王爺坐鎮,那些烏合之衆不過是以卵擊石罷了。”太尉司徒尋十分有信心的說道。
“皇上英明,早有部署,看來這次是我們多慮了。”柳易道。
“但洛王爺近來身體有恙,能長途跋涉,趕去平叛嗎?”御史大夫擔憂的說道。
君無邪看了三人一眼,見他們臉上具是擔憂,心裡冷笑一聲。表面上卻也裝作一副憂慮的樣子道:“這是朕的錯。聽聞有叛軍,憂心太深,半夜拉着洛王爺談論,應付之策是討論出來了,卻累及洛王爺的身體,讓他抱病在牀。”
“皇上一心爲天下,其情可鑑。”三人連忙勸道:“洛王爺不慎感染風寒,亦是心憂社稷所致,何錯之有,有錯的是那些叛賊。”
君無邪正找臺階下,聽聞三人所言,便順杆爬上道:“不錯,那些叛賊纔是罪魁禍首。洛王爺雖不能遠征,但待各地兵馬來此,交由他統領,皇城的安危便可放心了。不過等着那些賊人攻過來,未免太被動,朕決定派人先去平叛。若能順利平叛是好,但若不幸被擊退,也還有洛王爺駐守臨汾,待那些叛賊來此,便可以勞代逸,殺他們個片甲不留。這樣前後都有防備,方可保萬無一失。”
“皇上英明。”三人也覺這法子不錯,紛紛贊同。
正當君無邪高興之際,柳易又不慌不忙道:“可平叛之人該選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