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從墨玄冶嘴裡說出口的時候,他的脣瓣在顫抖,聲音也跟着走音,放落於大腿上的雙手暗暗的攥緊。
行人們卻將他那幾句最簡單的話,聽在耳邊。
他說:他是一個罪人,他不配做一個皇帝!
他說:他的皇位是弒君殺父奪來的,他還將這份罪名嫁禍給了愛民如子的玄王殿下。
那還有什麼,是他幹過的。
“朕……爲了鞏固地位,帶着先帝留下來的一支死神隊伍和異域部落的苗族聖君,前往錦州城,並……對瑞王下毒,由瑞王將魔真菌帶入離城,傷害離城的老百姓,再由那些老百姓將魔真菌帶進了錦州,令錦州三分之一的老百姓得了魔病,受我控制。”
“朕知道,玄王不敢對老百姓們下手,便利用那些得了魔真菌的老百姓,踏入玄王的軍營,將魔真菌傳染給玄王旗下的鈺麒軍,害玄王損失慘重,而玄王也因此身受重傷。”
倒吸涼氣的聲音,從老百姓與百官羣中傳來。
他……在說什麼?
那魔真菌真的是這個狗皇帝派人做的。
雖然大家都心知肚明,可是,當這些真相從墨玄冶嘴裡說出口的時候,老百姓們的心中還是憤憤不平。
越來越多的老百姓涌入橋頭。
墨玄冶不敢擡頭看,也不敢睜開眼睛看他們一眼。
他第一次,意識到“水能載舟,亦可覆舟”說法,一股負罪感,深深的壓在了心頭,眼淚從他的眼眶裡滴落了下來,聲音嘶啞的說:“朕還是太子時,一直恨不得可將自己的未婚妻雲家大小姐拒之門外,動用一切手段,與她解除婚約。”
“之後,朕看到她與玄王成親後,過的那麼好,朕又一心想讓她回到朕的身邊,利用她的才情智慧,爲朕謀得天下,殺死玄王。”
“因此,朕……又密謀了一件事情,朕派人私下抓走年紀在十五六歲的少年充軍,日夜的訓練那些新軍,朕太迫切着朕的新軍能夠成長起來,對抗玄王手上的三十萬鈺麒新軍,所以,朕每一次踏入新軍軍營考察的時候,一旦發現他們當中有誰拖了後腿,便立刻殺掉。”
墨玄冶說完一段話後,已經有婦人拿起了筐子裡的雞蛋,狠狠的砸向墨玄冶,怒罵他:“我的兒子也在你的新軍軍營中。”
墨玄冶不還手也不還口,在第一波雞蛋砸完之後,墨玄冶又道:“朕的母后,爲我請來了一名懂得天術的男人,他說只要成爲我的皇后,便爲我殺死玄王妃與玄王。”
“朕便利用封后大典,將各地諸王統統都召集回京周城來,若是玄王與玄王妃敢不回來,朕便準備煽動諸王前往錦州城捉拿玄王。”
“倘若是玄王與玄王妃回到京周城來,再用計安他們一個謀反篡位的罪名,皇天不負有心人,朕打探到了佔王有個女兒安陽郡主患病,向玄王妃求助。”
“朕的皇后便告訴朕,只要在封后大典當日,安陽郡主出面阻止巡察儀式,由玄王妃刺殺安陽郡主,佔王與玄王便會撕破臉皮,到時候,朕只管坐山觀虎鬥,等到佔王與玄王斗的差不多時,朕再來一舉殲滅了佔王與玄王的軍隊。”
“朕終於得償所願,朕將玄王妃送入了玉囚樓,並告訴京周城老百姓,玄王妃是一個怪物,並且,朕準備啓動拍賣儀式,將玄王妃貶爲奴人,販賣到異國,以換金票。”
墨玄冶的話說到這的時候,已經有一羣民衆衝上來,圍着墨玄冶拳打腳踢。
從封地回來的五位王爺和一位年長些的王爺,早已在聽到龍泉橋上的風聲時,火速的趕到了龍泉橋,只是,百姓太多,他們根本無法進入宮門。
雖然是無法看到宮門的情景如何,卻可以清楚的聽到墨玄冶羅列出自己的罪名。
那五位王爺,都是墨玄冶的兄弟,其中一位年長的王爺,則是爺爺輩的人物!
他們在另一座橋上看着,沒有靠近。
民衆的情緒越發的激烈。
佔王的軍隊已從鬼礁嶺回來。
墨玄冶跪在龍泉橋上的時候,佔王就站在人羣中,看着墨玄冶將他所犯下的所有罪名都吐出來。
他正要朝墨玄冶走去,尋問他有關於安陽被刺傷一事,然而這時,雲卿塵帶着幾名身穿着囚衣的男女,緩緩從橋頭的另一端走了過來。
她聲音清亮的說:“住手。”
一句話落下。
無人迴應雲卿塵。
雲卿塵便走前,抓住了其中一名中年男子,一拳便砸過去:“弒君是要被誅九族的。”
一句誅九族的話,頓時令在場聽到的人,紛紛停止了手中的動作。
雲卿塵眯起了雙眼說:“都退後。”
衆人退開。
雲卿塵就看到墨玄冶被打的鼻青臉腫,但依舊跪在原地。
她帶着兩名斯慕人走到了墨玄冶的面前,問:“你還有什麼需要交待的嗎?”
墨玄冶擡眸望了望雲卿塵,當他看到她微微挑高的眉頭時,墨玄冶的心狠狠的顫了一下,目光快速的掃掠過了她身旁的一男一女。
這兩個人的頸部都紋着豹圖,是斯慕族人的象徵,他想起了兩年前,帶着五萬士兵前往雪山谷,將五萬人的斯族部落,殺的只剩下了幾千人。
這件事情,除了他的父皇和斯慕族人知道之外,絕無他人知道,此刻雲卿塵這樣看着他,他想,斯慕族人應該是跟雲卿塵說了什麼。
可是,讓他說出五年前的秘密,他說不出來。
他說不出來!
“說不出口?”雲卿塵的落葉眉輕擰了一下:“沒有關係,那就我由來告訴大家吧。”
她轉身,面對着眼前那人山人海的老百姓們,伸手拉住了身旁年輕瘦小的少年與少女道:“這兩位,是斯慕人!”
“墨氏江山,是由斯慕族人一起創造的帝國,先帝墨軒轅,爲了獨霸江山,怕斯慕族人反悔而起兵造反,命令當時還是太子的墨玄冶,尋找斯慕族人,將他們部落裡,最雄壯的男人殺死了,只留下了一羣他們認爲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弱病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