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瑩和迎月一直等到天都黑透了,也沒等到錦毅回來,壹澄也沒見人影兒。雪瑩突然覺得一陣窒息,心口悶悶的,很不舒服。
“嫂子。你怎麼了?”迎月看到雪瑩的表情有些痛苦,以爲她哪裡不舒服,趕緊問道。
雪瑩深呼吸一口氣,“就是心裡頭有些悶,感覺不那麼好。”但又想不通哪裡不對,雪瑩所以不想了,擡頭衝着迎月笑笑,“沒事,就那麼一下子,我沒事的。”看了外面的天色,雪瑩嘆口氣,“看樣子,他們兩個人都趕不上飯點了。咱們先吃吧。再煨下去,這魚該煮爛了。”
雪瑩開口,迎月自是不會拒絕,起身就去拿了兩個碗過來。一人一碗又接着聊起來。
壹澄弄到很晚纔回來,看到迎月待在屋子裡,他緊繃的神經一下就放鬆下來。他真害怕回來看到雪瑩和迎月一起在等他,他本來就擔心錦毅的傷勢,若是一不小心,就可能被雪瑩察覺出異樣來。
“娘子,我回來了。”
迎月聽到壹澄的聲音,趕緊過來接過他的行醫箱放在一邊的櫃子上。瞧他一臉疲憊,迎月心疼地把他拉到凳子上坐着,給他按揉起來。
“怎麼弄到現在纔回來?”她記得壹澄說是去一個老病人那裡,既然是經常給人家看診。應該很快就看完了纔是呀。
壹澄享受着迎月力度適中的按揉,長長的吐了口氣,“本來一早就可以回來的,誰知道那病人突然病情加重,我多努力才把他的命保下來。”壹澄撒了個謊。
迎月也不疑有他,恍然大悟地點着頭。“那那個病人沒事了吧。”
“沒事了,用了藥總算度過了鬼門關。”這話倒是真的。他留在那裡等到錦毅喝完藥,確定他脈象較平穩了,這才離開軍營坐馬車回來。
迎月拍拍頭,一臉懊惱,“你進屋就該問你的,光記着你出診的事了。你在那戶人家用過晚膳沒有?鍋裡熱着魚湯,你休息一下,我去給你端過來。”沒等壹澄開口,迎月就直奔廚房而去。又怕他確實沒吃晚飯,裝了一碟糕點一起端了過去。
“娘子真是善解人意,知道我沒用晚膳,給我準備了這麼豐富的餐點。”壹澄是擔心着急了一個晚上,只顧着給錦毅治病去了,完全忘記了吃飯這事兒。回來以後完全放鬆了。這才感覺到肚子已經餓得咕咕直叫,現在就是隻給他一個白麪饅頭,他都會覺得是人間美味。
迎月又心疼又氣惱,不知道是該罵他一頓,還是好好勸說。
壹澄看她一眼,“我知道錯了,我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因爲忙着救人忘記吃飯。”
迎月坐在他身邊,拿起手絹給他擦拭了下嘴角,“你記得就好,可別忘了,你是大夫,自己要是出點什麼事,病人可怎麼辦。還有,你現在是有家室的人,就算不爲你自己,也多想想我。你要是生病了或是哪裡不舒服,我可得怎麼心疼呀。”
壹澄塞了滿嘴的糕點,說話都是憋在喉嚨裡,迎月一個字都沒聽清楚,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你慢點吃,沒人跟你搶的。要是不夠,廚房裡還有,嫂子今天做得挺多。”
壹澄喝了口魚湯,把堵在嘴巴喉嚨裡的點心衝下去,趕忙把剛纔的話又重複了一遍,“你放心,下不爲例。今天也是情況特殊,要不然我不會忙到忘記吃飯的。”
“你記得就好,快吃吧。瞧你這麼累,吃完了早點休息。”想了想,又補充道,“等會兒你躺在牀上,我給你揉揉肩背吧,給你放鬆一下。”
壹澄眼睛一亮,“好啊,好啊,求之不得,謝謝娘子。”
吃過晚飯,壹澄藉口說剛吃完飯還不宜躺到牀上去,就說先去醫館把今天那個病人要用的藥先配好,明天會有人過來拿,讓迎月先上牀休息,他很快就回來。
迎月也沒阻止他,老實地點頭答應,收拾了碗筷就上牀去了。
壹澄在醫館的藥房裡穿梭着,配好了解毒藥,一分爲二。一半的藥材碾碎後兌成糊狀,他把這一半全部揉成藥丸狀,然後用火烘乾裝進了一個青花瓷瓶裡。另一半的藥材也是碾碎了,熬成糊狀後,將糊狀的藥覆在用油布包着厚棉布上面。爲了保證藥一直是半乾的糊狀,他把這藥膏放進了冰窖裡,第二天要用的時候放在開水上面這麼一薰,就能變成稀糊狀。
弄好以後,壹澄趕緊回到房中,迎月坐在牀上正在納鞋底。
“怎麼在納鞋底呀?”壹澄淨了面,洗了腳,走過來脫去外套爬上牀。
迎月瞧了他一眼,又接着手裡的動作,“本來是沒想給你納鞋底的,想着給你做一身衣服。不過今天看你急匆匆地離開,又風塵僕僕地回來,你又是個那麼有着慈心的大夫,若真是有患者請你登門看診也不是不可能。那你若是經常出診,沒有一雙厚實舒服的鞋子怎麼行。況且,給丈夫做衣做鞋不都是做妻子的責任嗎。能給你做一雙你穿着舒服的鞋子,那可是做妻子的驕傲呢。你可不能阻攔我。”
壹澄得意地瞧着迎月,“嘻嘻,那我可是求之不得呢。”看到迎月手上的鞋底繡了一小部分了,厚實的鞋底卻有着細密規則的紋路,看得出來繡鞋的人功底很是深厚。這鞋還沒做好,壹澄就已經喜歡上了,“嘿嘿,我比哥幸福,我有個賢惠的娘子,會給我做衣做鞋。嫂子雖然能幹,不過就我所知,她好像還沒給哥做過任何衣服鞋子吧。”
迎月笑着搖搖頭,“怎麼可能沒做過。只是嫂子給王爺做的都是貼身的物件,比如裡衣裡褲,冬天穿的夾襖,一年的襪子,都是嫂子親手做的。就是外衣和鞋子沒有做過,一直都是交給成衣鋪做的。”
壹澄有些奇怪,“既然嫂子做了那麼些東西,何不連外衣鞋子一起做了呀。”
迎月坐的屁股有點生疼生疼的,換個姿勢繼續手裡的活兒,“用嫂子的話說,就是王爺怎麼都是有身份有頭有臉的人,穿的衣服自然是要氣派,能襯出他的氣勢來。嫂子雖然也是有着一手好女紅,不過從來都是在貼身物件上費心思。若是你仔細觀察,就能發現王爺偶爾從外衣領口露出來的裡衣白色領子上,就會有銀色絲線繡的暗紋,很精緻的。”斤估莊扛。
壹澄回憶了一下,好像確實是這樣,“可是在裡衣上費心思也沒什麼用處啊,別人也看不着。”
“嫂子本來也沒想讓別人看個什麼,只是覺得有花紋看上去別緻一點。不必像普通的裡衣,就是素白的顏色,看得疲勞。”
“說得……好像有點道理。”看了眼沙漏,壹澄才驚覺時間不早了,“娘子,我不急着穿,你也不用着急就做出來。不是說慢工出細活嘛,你慢慢繡,什麼時候繡完我什麼時候再穿。時候不早了,咱們休息吧。”
迎月將東西收好,遞給壹澄讓他放在櫃子上,自己脫掉外衣縮進被窩裡。壹澄滅了燈也跟着窩了進去,伸手將迎月攬進自己懷裡,兩隻手不老實地上下來回,沒一會兒就把迎月扒光了,然後就是一頓餓虎撲羊。
因爲有些心不在焉,她就乾脆回屋裡躺着。本以爲錦毅只是有些忙碌,他既然沒捎信過來說不回來,那他應該就會回來。可是等了一個晚上,都沒瞧見錦毅的身影。此時的她,正煎熬的在牀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從他們到了應州過後,錦毅只要不回來,都會派暗衛來傳遞消息的,從來沒有變過。可今天卻異常地沒有送來任何消息,就連她召喚附近的暗衛,問他們是怎麼回事,那些暗衛都說不知道。
難道,是錦毅出了什麼事?呸呸呸,童言無忌,大風吹去。錦毅早上離開的時候還是好好的,不過多長時間呀,怎麼會出事呢?再說了,就算真的是錦毅出了事,他肯定也會找人告訴自己的,怎麼會什麼都跟她說呢。
所以,錦毅一定是被敵情困住了,正在和副將以及謀士們商討對策,太忙了纔會忘記派人來告訴她一聲的。嗯,一定是這樣,肯定沒錯。
想到這裡,雪瑩放鬆了一些,閉上眼睛強迫自己休息。她睡到迷迷糊糊的時候,做夢夢到錦毅渾身是血,整個人倒在血泊裡一動不動,她尖叫着想要跑到錦毅身邊去,可無論她怎麼跑,怎麼都到不了錦毅的身邊,而且還越跑越遠,最後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錦毅離她遠去。
雪瑩一個激靈就醒了過來,醒的時候她是喘着粗氣,額頭上滿是汗珠,整個人猶如在冷水裡浸泡過一樣,渾身冰涼。綏濱縣比皇城要暖上一些,加上又臨近春天,雪瑩就只蓋了一牀被子。就這一牀不算特別厚的被子都把她給該出了一身虛汗,就跟洗了三溫暖一樣。她竟然做噩夢了。
又試了好半天,她實在睡不着,穿了外衣去院子裡坐着。看着天上那皎潔明亮的月亮,雪瑩在心裡默默問道:老天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爲什麼我會做關於錦毅的這麼恐怖的夢,是因爲他此刻真的在受着罪嗎?能不能請你,告訴我一個答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