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小禾這邊受了這麼大的氣,而白梓默那邊又是個什麼景況呢?
只見白梓默斜倚在榻上,一手拿着書,一手捻着書頁,卻是半晌不見翻動一下,分明是半個字都看不進去的模樣。
也是,這無端被皇上指婚給了一個傻子,任誰也理不出個頭緒。
白梓默自得知自個兒被指婚給了恭郡王,一時間高興於終於不用嫁給王爺,想着應該是不會有人再害她,一邊又因爲這恭郡王腦子不清楚,使她自個兒備受嘲諷而難過。
這正傷神着呢,突然見小禾走了進來,那模樣可憐的,雖然面上已經沒了淚水,但是白梓默知道應該是出了什麼事兒。小禾一向性子老實,若不是受了委屈,也不會這般模樣。
白梓默揮了揮手,示意她靠近一點,然後問道,“究竟是出了什麼事兒了?”
只是這小禾偏忍着不說,見小禾這倔強的模樣,白梓默心裡也是難受的緊,畢竟自個兒身邊也就這麼個靠得住的貼心人了。
想到這個,白梓默不免眼眶也有些溼潤,小禾見白梓默像是要哭的樣子,急忙勸解,好似剛纔受委屈的是白梓默,而不是她一般。這便是小禾,對白梓默可謂是忠心之至阿。
白梓默緩了緩情緒,問道,“你究竟是怎麼了,你要是不說,我可是要生氣了。”
小禾見自家小姐這麼關心自己,剛纔壓下去的委屈突然又冒了上來,只見她抽抽噎噎的,一停一頓的複述剛纔發生的事情。
“這些日子小姐你日漸消瘦了下來,小禾實在是擔心小姐,於是就去廚房去給您端來燕窩,但是…但是那廚房的婆子們太厲害了,怎麼也不願意給我。還…還…”
說着竟是委屈的說不下去了,白梓默也猜出來這沒說的話是個什麼意思,看着眼前這丫頭爲了自己的燕窩竟然受了這麼大的氣,她心裡也是難過的緊,但是她卻沒有什麼辦法去爲小禾討個公道。
白梓默起身將小禾拉的更近了些,伸手理了理她的鬢角,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小禾,莫要哭,小姐知道你受了委屈了,是小姐沒用,是小姐護不了你阿。”
小禾一聽,忙用手抹去臉上的淚水,看着白梓默說道,“小姐,這不關你的事兒,都是他們太…太…”
小禾一時找不到詞兒去形容這些人,只能用眼神告訴白梓默,她真的不在意這個,只是擔心她的這個小姐。
白梓默知道小禾一直都在關心着自己,自從父母離世後,也只有小禾這麼一個貼心人了,想到這兒,淚水從眼眶中流了出來,看着眼前這人保證般說道,“小禾,以後一定不會再這樣了,小姐一定不會再讓人欺侮你。”
小禾素來知道自家小姐是個什麼性子,平日裡被其他房裡的姑娘欺負到頭上,也就打落牙往肚子裡吞,這樣的性子怎麼能保護好自己。
先是被人誣陷謠傳白梓默身有暗病,此生都不能孕育子嗣,再又是被人下毒,弄得面容潰爛不見陽光,若不是白恪少爺給瞭解藥,老夫人多方照拂,如今
哪裡還有白梓默阿。
這些日子,這一樁樁一件件的壞事情接連不斷,小禾本以爲如果小姐真的能成爲王妃,以後一定可以不用再受人欺負,哪裡知道聖上橫插一腳,突然給了聖旨賜婚恭郡王。
這如今攤上這麼一門指婚,又該怎麼辦吶。指婚的人是皇上,這萬民之主做的決定怎麼能違背,小禾雖是心裡着急,但仍是半分勁兒都使不上。
“小姐,這指婚能不能不應阿?”小禾抱着一絲希望的看着白梓默,好像只要白梓默一點頭就能獲得生機一般。
但是白梓默又怎麼可能點這個頭,皇上的聖旨怎麼能不應,違抗聖旨?誰敢?那可是滿門抄斬的大罪阿。
她白梓默不過一介女流,還是個父母雙亡,揹負着孤煞命格的壞名聲的女子。白家怎麼可能爲了一個沒有什麼用處的姐們去違抗聖旨,這是想想都不可能的事情。
白梓默握着小禾的手,輕聲說道,“小禾,這是聖旨,我們違抗不得阿。”說完,白梓默心裡更是難受。但是白梓默又不想在小禾面前哭泣,遂只咬緊牙關,硬生生將眼淚逼了回去。
小禾卻是忍不住又想要哭起來。只聽她哭着說道,“可是那恭郡王是個傻子阿!我們小姐這般好的人,爲什麼要配一個傻子!”
小禾一直很心疼白梓默,尤其是得知白梓默要嫁給一個傻子度過一生。
白梓默哪裡想要嫁給一個傻子,只是她有什麼辦法,這件事情又不是她能決定的。
白梓默還記得那日聖旨下來時的場景,當傳聖旨的公公宣讀聖旨時說要將自己指婚給恭郡王時,幾乎是所有人都在暗暗高興,面上都在稱讚皇上英明,說這白梓默和恭郡王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呵呵,天造地設?他恭郡王一個傻子,我一個孤煞的命格,還被傳言不能生育,這樣便是絕配麼?是她白梓默不懂人心,還是人心已經變到了讓人已經完全看不懂的狀態了?
“他雖然是個傻子。但是和這個宅子裡的人比起來,說不定這個所謂的傻子遠比這些人好的多,小禾你說可對?”
白梓默此時已經是想哭都哭不出來了,沒經過思考的話脫口而出,說完自己也是楞了一下。
白梓默想了想剛纔的話,其實說的也挺對的,這不曾見過面的傻子也許比這府裡的某些蛇毒心腸的人要好的多了。如果在這裡待下去,說不定久了連命都不明不白丟在這兒了。
小禾聽着這話,似乎又想要說些什麼,只聽得院外又有了些調笑的聲音。雖然是隔着窗戶,但是那些話還是不可避免的傳到了屋內兩個人的耳中。
“你可聽說了,這屋裡的白梓默被指婚給了恭郡王。”雖然在屋裡,並沒有看到這個人長了什麼模樣,但是似乎隔着窗子都可以看到她那副幸災樂禍的嘴臉。
這邊話音剛落,只聽得另一人狀若驚訝的回了句,“真的呀?那不就是郡王妃了麼,這以後見人可要好好行個禮了,免得被怪罪了。”
小禾心想,這人也不知
是不是真的不知道恭郡王的事兒。
“嘖嘖,你難道不知道恭郡王腦子一直不怎麼清楚麼?這嫁過去阿…呵呵,日子可有的好過呢。”這人故意話說到一半,但是其中的意思誰也能明白的過來。
只聽那另一個人笑着說道,“喲,真的麼?那倒是委屈了白梓默了。不過…不過吧,其實仔細想想這恭郡王雖然腦子不是特別清楚,但是至少是個郡王阿。上次不是聽說那白梓默不禁不能孕育子嗣麼,上次還無端毀了容,連陽光都不見,連着幾日都在院子裡關着呢。其實若是這般說來,這兩人還是挺般配的。”
小禾在屋裡聽着這二人一唱一和的諷刺白梓默,心裡簡直都難受死了,更不要說這對直接嘲笑的白梓默了。
白梓默在屋裡聽着這諷刺的話語,只莫名覺得有些悲哀。
她一直在想思考自己到底哪裡做錯了?自己與人爲善有錯麼?從來沒有想過要去害別人,有錯麼?在這個府裡,大家都是白家的人,爲何彼此之間非要這般鬥得你死我活不可。
難不成就因爲自己這斷掌?難不成就因爲自己早早便沒了爹孃?難不成自己就這般好欺負麼。
白梓默還是坐在原地沒動,只是手一直緊緊握着,指甲都刻到手掌中,留下來狠狠的紅痕。
外邊兒的嘲諷聲音也小了一些了,好似說累了,也要休息一下。
而白梓默還在靜靜的坐在那處,就像她的名字一樣,梓默,就這樣沉默着。
小禾看着這樣的白梓默,一邊又向門外看看,瞧着白梓默這樣子,小禾心裡不免有些害怕,心想難不成小姐就這樣被氣的神志不清了?
正當小禾準備喚白梓默時,外邊兒的嘲諷又開始了。小禾一時氣不過,起身就準備出去讓他們走遠點。這剛起身,準備出去,就被一隻手給拉住了。
小禾低頭看着那一隻手,那隻手上的紅痕仍然還在,一點也沒有消下去,小禾有些心疼的說道,“小姐,我去讓他們走,你不要傷心。”
白梓默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好像已經完全不在乎這些。
小禾看這白梓默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默默的站在她的身邊,看着白梓默。
過了好一會兒,突然又聽到白梓默開口說道。
“小禾,我一直與人爲善,但是別人卻一直與我爲惡。我不想害人,但是別人費盡心機想要來害我。我不想做王妃,也不想做郡王妃,我只是想安安穩穩的生活,有一個溫柔的夫君,有一個可愛的孩子,再有你的陪伴,這一生,我白梓默便覺得夠了,但是爲什麼偏偏事與願違。”
白梓默頓了頓,接着說道。
“不過,我也學會接受了。其實就像剛纔說的那樣,那恭郡王雖然不是很聰明,但是比起這府裡的很多人要好太多了。若是我真嫁給了那個恭郡王,小禾還願意陪着小姐麼?”
小禾聽着這話,心裡更是酸得不得了,忙跪在白蕙孃的腳邊,說道。“這輩子,小禾都陪着梓默小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