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且歌覺得自己近來運氣不太好,離返校時間只剩兩天了,卻連票都沒有搶到,雖然只有一百多公里,但是耐不住老爸沒空打車太貴。
無奈一大早就在朋友圈發:求手速快的大神幫忙搶一張今天下午或者明天江城至A市的高鐵票,順風車也行,可請吃飯。
配圖:弱小無助又可憐的小貓咪。
在牀上躺着發完求助信息的且歌睡意是沒有了,就爬起牀依舊頭髮沒梳臉沒洗地穿着自己的小木屐拖鞋到早餐店買油條。
好死不死這次啃着還剩一半的油條打開自家房門時,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正坐在自家的沙發上與她爸媽交談,地上還有打包得整整齊齊的菸酒水果,這個人不是前幾天到家裡來的死黨年靜香,而是前幾年住在自家隔壁的顧且行。
且歌嚇得愣在門口,油條攥在手上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且歌,看看這是誰,還不過來打招呼!”且歌媽媽看到女兒愣在門口,趕緊招呼她過來,“你看看你,二十幾歲的人了還不修邊幅的,”
“媽,我才二十二!”
說話期間,顧且行也轉身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宋且歌,她穿着寬鬆的夏季運動套裝,頭髮有點凌亂,瞳孔卻清澈而明亮,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着,白皙無瑕的皮膚透出淡淡紅粉。
見到顧且行扭頭看向自己,且歌趕忙問好,“顧老師好,您怎麼來了?”
“什麼叫怎麼來了,你顧老師來江城辦事順便來看看我們,你快回去梳洗一下,天天叼個油條算什麼事。”
等且歌梳洗完畢出來的時候,父母跟顧且行他們已經坐在餐桌上吃早餐,此番場景特別眼熟,當年顧且行住隔壁的時候,就經常到她家來蹭吃,蹭着蹭着父母都把他當自家人了,後來顧且行搬走了他們還時不時念叨,不曾想顧且行倒真的沒有忘記他們,來見面還送了一大堆名煙名酒。
見且歌打理得清清爽爽出來,媽媽朝她笑着說:“來來來,過來再吃點早餐,比早餐店的油條健康,順便陪你們顧老師說說話。”
“是啊,聽你媽媽的再來吃點。”爸爸也說道。
且歌見狀只能前去餐桌坐下。
“且行,打算在江城待幾天啊,酒店訂好沒有?”且歌爸爸問道。
“叔叔,我的事情已經辦完,下午就回A市了。”
“哎呀,還想留你在這住幾天呢,這麼多年不見了。”
顧且行笑笑,“叔叔阿姨,我就在A大教書,兩個城市離得不遠,以後得空了就經常來看您倆。”
聽到A大,爸爸馬上來了兩眼放光,“且歌現在也在A大,你們倆居然這麼有緣,她學廣告的,你教什麼的啊?”
“法學,不過這學期幫我大學的導師代課,所以還順便教經濟史。”
“哦——”且歌爸媽不太懂這些專業的具體情況,只是聽法學就覺得非常厲害的樣子,“那你們在學校有沒有碰面啊?”
顧且行說,“嗯,見過幾次。”
且歌埋頭啃包子,何止見過幾次啊!
“且歌,你怎麼也不跟爸媽說說,你看你,天天在網上跟別人分享生活,就是不樂意多跟爸爸媽媽聊天。”
且歌無語,自己不就是開過幾次直播嘛,還不是爲了恰飯!而且給爸媽打電話的次數也不少,偶爾周某還會回家,當然有時候回來其實也是因爲剛好週一都沒課,再逃掉週五的課就湊夠四天小長假,畢竟只要敢逃課,天天都是小長假。
“叔叔阿姨,不怪且歌,是我跟她說要親自登門拜訪你們的,真不好意思這麼多年也沒給你們打過電話。”
“這是哪裡話,你看你這不是來了嘛,要我說啊,你就該留下來再吃頓午餐再走,等一下我們去買菜,你留下來吃了再走啊!”早餐還在吃着,媽媽就留顧且行下來吃午飯了。
顧且行點頭,“那且行就謝謝叔叔阿姨的款待了。”
早餐過後,媽媽就拖着爸爸去菜市場買菜,且歌想跟着去,卻被她媽媽按頭留在了家裡,美其名曰陪陪客人。
且歌看得出來,以前自己還在念高中,父母心思沒那麼多心思多想,現在可不一樣了,大三以來就天天被催婚的且歌知道,爸媽可不是把顧且行當成簡單的老師或者老鄰居了,巴不得顧且行改口叫他們爸爸媽媽。
坐在沙發上的倆人有些尷尬,時間還早,早餐又剛吃,不做什麼好像又不對,明明是自己家,且歌倒變得拘謹起來。
“顧老師,我們看電視吧。”說完且歌拿起遙控一通亂按。
A頻道,正上演男女主卿卿我我的劇情,畫面太美,且歌換臺。
B頻道,相親節目女嘉賓在輸出自己的愛情觀:沒有物質的愛情就像一盤沙,走幾步就散了。所以要求男嘉賓在上海一定要有兩套房,一套婚房一套接自己的爸媽來住。且歌想買房,知道房價已經衝上雲霄,覺得話題有點沉重,換臺。
C頻道,動物世界,交配的季節,且歌換臺。
換了幾個臺,且歌覺得還是看動畫片比較好,就切換到智能電視放了哆啦A夢,童年的東西總歸不會有錯。
看且歌動作那麼多,顧且行也沒有什麼大動靜,就優雅地坐在沙發,盯着電視,她換什麼節目他就看什麼。
“剛剛看你朋友圈,你還沒有買到票回去?”
“是沒有買到,大不了多花幾百塊打車吧。”
“下午我回A市,你坐我的車回去吧。”
且歌看看自己的朋友圈,她也才發了不到一個小時,顧且行怎麼來的卻這麼巧,還能讓她搭順風車回學校。不過她是不太想坐顧且行的車,怕到時候會比此時此刻還要尷尬。
“不用了顧老師,後天才上課,我今天明天都還有時間搶票。”
顧且行也不強求,只是淡淡地說:“那你再考慮一下,下午想跟我一起走的話可以直接上車。”
且歌點點頭,倆人繼續看電視,氣氛再次陷入尷尬。
好在沒一會兒去買菜的爸媽總算回來了,她鬆了口氣,一向好吃懶做不沾廚房的她破天荒跑去廚房幫忙,嚇得宋媽以爲她要表現給顧且行看,就手把手教她如何擇菜如何炒菜。
吃完午飯且歌又屁顛屁顛跑去洗完,不亦樂乎。
看着她忙碌的樣子,顧且行不禁嘴角上揚起來,他不知這一幕被宋家父母收在眼底。
顧且行準備走的時候,做了一上午思想鬥爭的且歌最終還是上了顧且行的車,她捨不得把錢給趁機漲價的司機,又搶不到動車票,而更甚,後天上的是專業課,她必須保證自己能順利回校。
宋家二老目送他們離開,直到顧且行的車開遠了才轉身回家。
“我看這個小顧挺不錯的,要是跟我們家且歌成一對就好了。”且歌的媽媽望着丈夫說道。
“以後你給女兒介紹對象就按小顧的標準來找。”
且歌媽媽攬着挽着丈夫的手走向了住所,沒說話,嘴角帶着笑意,顯然與丈夫的想法一致。
坐在車裡,且歌這次認真的打量着這輛車,其實沒有打量什麼,她直直的盯着方向盤上的汽車標誌,略有點傻眼,不是第一次坐,但之前的關注點都沒怎麼放在車子上。
顧且行轉頭看她,見她傻傻的盯着方向盤,有些不解的問道:“怎麼了?”
“林希妙說的沒錯。”且歌吶吶的開口。
顧且行笑,問道:“她說什麼了?”這個名字,上次在加他的那批微信裡,林希妙備註的驗證信息就是“且歌的室友林希妙”
“她說,有些東西有的人出生就有了,如果沒有那就可能一輩子都沒有。”
顧且行不由得愣了愣,以爲她在說自己的車,“你是指我的車??”
“是也不是,還有很多比如身高、顏值,還有現在普通人的生存空間被擠壓得越來越厲害,這也就意味着多年以後資本將世襲制地傳承在某部分有錢人的家族,他們的後代一出生就能擁有普通人拼盡一生都獲得不了的財富。”
且歌寫論文時就發現了,經濟發展無論是哪個階段,都會有貧富差距。
“個人出身不能選擇,但是後天能改變的東西還是很多。”顧且行笑了笑,車轉個彎,語重心長地說:“你高中的時候就知道要把自己打造成IP,最後你成功了。每個時代的貧富差距都是必然,但時代也一直在給我們機會。”
正好到了要等紅綠燈,顧且行又開始一本正經:“其實這幾年我正好做了一些財富的積累,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未來你可以以合法的形式跟我共享。”
話說完,綠燈亮起,車子啓動。
且歌趕忙裝傻,“顧老師您這是在扶貧做公益?有機會的話我再叫上幾個人一起,我們做一個專題。”
“宋且歌,非法集資違法,這種事我可不做。”
“嘻嘻,顧老師,您說的對,說的對。”
顧且行知道且歌又在裝傻了,沒有再接話。他覺得自己向來冷靜,上次被拒絕後也想過兩人就此成爲普通師生關係就好,畢竟感情就是不聯繫就會淡的虛擬物,更何況是他們已經四年沒有見面。但是當看到她在教室嬉戲鬧着,他還是忍不住點了她的名,刷一下他在她心中的存在感。而當他昨晚聽夏瑾說且歌還沒有買到票回學校時,他便天還沒有亮就從A市出發到江城,還順了幾瓶自己在國外帶回來的紅酒,美其名曰到江城辦事順便見見且歌爸媽他們,實則是想接她回學校。
如果不能在一起,那就讓我在還沒有徹底放下你之前,以師之名,護你一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