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記得我了?課代表……”

這帶點無奈,帶點調笑,似乎還帶點逗弄的聲音……

任司徒愣了一下,豁然擡頭看向對方的臉,其實她很快就把面前的這張面孔與記憶中的某個人聯繫在了一起,詫異萬分地張了張嘴,卻愣是一時想不起對方的全名:“時……”

他眼中那抹亮光微微一暗,表情也隨之一滯,但下一秒又恢復了之前的淺笑,接過她的話道:“……鍾。”

任司徒頗爲尷尬,好歹是同窗三年的老同學,自己卻——

“這兒有布!還有水!”

前臺的大嗓門成功地轉移了任司徒的注意力,她趕忙從前臺手中接過布,擦乾時鐘手背上濺到的硫酸,再仔細的看了眼礦泉水的成分表,確定是弱鹼性的,才一瓶又一瓶地從前臺小姐手中接過,扭開瓶蓋,沖洗他的手背。

一時間瓷磚地板上積滿了水漬,任司徒的病人瞬間失去了一切力氣似的,目光渙散地跌坐在地,那負心漢卻只顧着和自己的領導一起,一個勁兒地向時鍾道歉:“實在實在實在對不起!這瘋子……哎!時總,實在是對不起了。”

道歉的聲音不時地環繞在旁,時鐘卻充耳未聞,他耳中迴盪着的只有那“嘩啦啦”的水聲,眼中定格着的也只有面前這個女人焦急地低着頭的模樣:那緊迫中帶着冷靜的目光,那別在耳後的長直髮,那有些招風耳的耳朵,那柔和的下顎線條,那因緊張而緊抿着的嘴脣,那鼻尖沁出的冷汗……

時鐘盯着她鼻尖的那滴欲落不落的汗,心頭彷彿有貓兒爪子在撓,讓人想要忍不住擡手替她拭去。任司徒卻在這時忽的擡起頭來——

眼看三瓶礦泉水都倒空了,任司徒暫時停下,擡眸看他:“還疼麼?”

任司徒眼中的他表情沒有半點異樣,和之前一樣帶着點冷,朝她淡淡地搖了搖頭。

時鐘的淡定表情令在座的所有人都忘了得趕緊送醫這件事,就連時鐘的秘書都愣在那兒,完完全全沒反應過來,主要是自己老闆平時可絕對不是現在這個樣子的——平時把茶水錯倒成咖啡,老闆都要用冷冷的眼神殺死你,更別提是倒硫酸了。於是直到負心漢的上司高聲斥道:“還不趕緊帶時總去醫院!”秘書才猛地醒神,上前一把攙住時鐘。

時鐘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自己秘書架走了,而這秘書,架着老闆直奔電梯間的同時還不忘回頭囑咐前臺小姐及其他圍觀的員工:“趕緊叫保安上來,把那女的送到派出所去!”

前臺小姐立刻領命:“好的孫秘書。”

任司徒還來不及說任何話,自己那老同學已經消失在了電梯門後,現場只留下她、她的病患、着手聯絡保安的前臺小姐、以及面面相覷着的中鑫員工。

任司徒閉了閉眼,纔將自己從方纔的慌亂中揪了回來,她不能慌了自己的陣腳,畢竟她的病人還需要她。她來到跌坐在牆角的病人面前蹲下.身去,病人絕望的擡頭看她一眼,那又哭又笑的模樣足以將任司徒這旁觀者也拉入黑暗的深淵。

與此同時,將時鐘攙進電梯的孫秘書自嘆自己總算機靈了一回,擡頭看向時鐘,表示關切的話剛到嘴邊,又被硬生生的嚥了回去——

全因此刻時鐘再現了“我用眼神殺死你”絕技。那眼神其實很淡,也一點兒也不凶神惡煞,但就是這麼淡淡的,就讓人快要痛不欲生。孫秘書至今還在狀況外,只聽時鐘的聲線低了八度,討伐道:“我有讓你拉我走麼?”

見秘書越發疑惑的望向自己,時鐘頓失解釋的慾望,他的手心彷彿還有着一絲她握住他手時留下的餘溫,時鐘不由得低眸看向自己手心,陷入一時的怔忪,留秘書一人在旁,一邊小心翼翼的觀察時鐘此時越發讓人難懂的表情,一邊絞盡腦汁思考:自己到底哪裡做錯了……

“對了……”

時鐘二度開口,雖只淺聲說了兩個字,孫秘書已立即豎起耳朵。

“讓保安把那鬧事的女人扭送到派出所,但暫時別表態要如何處置她。”

這是個什麼邏輯?秘書聽得一知半解,卻不敢發問,就算不懂裝懂也得立即點頭應道:“好的。”

醫生爲時鐘處理好灼傷後,他從診室裡出來,沒走兩步就看見了倚着牆邊等着他的那個女人。

時鐘慢慢停下腳步。

二人隔着五米不到的距離,任司徒垂着頭抵着頸子,有些愁眉不展,時鐘便靜靜地站在原地,悄無聲息地看着她,等着被發現。直到任司徒偶一擡頭,見他就長身而立在自己前方不遠,努力收起原本的愁眉不展,輕快地朝他打了個招呼:“嗨!老同學!”

“你怎麼在這兒?”

抑或時鐘的詫異模樣表現的恰到好處,抑或是因爲任司徒的心思根本不在這上面,以至於任司徒並未接話,反倒問他:“手沒大礙吧?”

“還好。”

他說的如此雲淡風輕,任司徒隱隱的鬆了口氣,故作輕鬆地走向他:“沒想到會在那種情況下碰到你,還沒吃晚飯吧?我請你。”

任司徒其實深知自己這副老友相見的模樣裝的有些失敗,畢竟自己和這老同學之前一點兒也不熟絡。也難怪他帶着一絲審視的目光看了看她,直接就不給情面地拆穿道:“你應該不是特意來請我吃飯的吧?”

一下就被拆穿,其實也在任司徒的預料之內,她咬了咬牙,索性把實話說了:“我知道這個請求很唐突,但是……這次的事,你能不能那位女士私了?”

“私了?”

聽他仔細咀嚼這個字眼,任司徒的心已經涼了半截,畢竟當年讀書時,她對這個人就一點兒也不瞭解,更何況如今已畢業多年,任司徒真的不確定這人是怎樣一種行事作風:“派出所的人說,等你的驗傷報告出來,如果是輕傷以上級別,估計會追究她的刑事責任,你要多少賠償,她的家人都會支付,只希望你把這案子從派出所撤了。”

任司徒一口氣說完,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等他的回答,可他低眸忖度了片刻,突然一言不法地越過她,朝電梯間走去,任司徒急了,脫口而出:“你去哪兒?”

他這才悠悠然停下,回頭看她,表情讓人猜不透。這……是不是意味着協商失敗了?正當任司徒不知如何是好,他突然微微一笑,那笑容,真的和大雪初霽後穿透雲層的第一縷陽光那樣,滿滿的寒意之中藏着一絲沁人的暖:“不是說請我吃飯麼?走吧……”

任司徒選了一家醫院附近還算拿得出手的餐廳。

她一邊點菜,一邊觀察對面的這個男人。

印象中學生時代的他就是這麼個不愛說話的男生,若是按當年的審美習慣來看,帥哥一般濃眉大眼、氣質柔和,她這位老同學的長相則過於具有侵略性,加上總是習慣獨來獨往,導致他在學校裡的女生緣也不怎麼好。如今坐在她對面的這個男人,依舊習慣性地保持沉默,配上那眉眼狹長、有些凌厲的長相,顯得既有型又英俊的同時,也總讓人覺得難以接近,任司徒不由得犯難,她該聊些什麼話題纔不會讓這頓飯吃的太令人侷促?

點完菜,把菜單交還給服務生後,桌上又陷入了令人尷尬的沉默,任司徒思考着該說些什麼時,她的電話響了。

任司徒見對面的時鐘還在低頭翻看菜單,便接起了電話。

“喂?”

“微信你也不回,晚上來不來吃飯?”

電話那端的盛嘉言語氣一貫的溫和,沒有絲毫不悅,任司徒回話的語氣自然也十分隨意:“我剛纔一直忙着,沒顧得上看手機。你們吃吧,不用等我了。”

對面的時鐘,翻菜單的動作不知何時停了下來,任司徒很快打完了電話,她收起手機看向對面的同時,時鐘也悠悠地恢復了翻菜單的動作,隨口問了一句:“你丈夫在等你回家吃飯?”

任司徒微微一愣,還以爲他這般專注於看菜單,並不會聽見她講電話的內容,但她也只是稍稍詫異了這麼一下,對此也沒太在意,直接道:“我還沒結婚。”

如今是連任司徒也分明看見他翻菜單的手停住了,隨後就見他擡起頭來,看向她的目光裡有着一絲不容易被人察覺的驚異:“哦?是麼?”

不知爲何,任司徒和這老同學聊天時,會莫名的產生一絲壓迫感,或許是因爲職業慣性,她總覺得他每一句看似不經意的話,都帶着某種深思熟慮——她的病人中有不少嚴重缺乏安全感的,都會不自覺地養成這種說話習慣,這令任司徒更加拿不準自己該說什麼,想了想,索性就直切主題了:“關於私了那件事,你考慮的怎麼樣?”

任司徒就這樣突然跳轉了話題,對此,他似乎並不詫異,淡然地問:“我能不能多嘴問一句,那女的是你什麼人,你要這樣幫她?”

“她是我的病人。”

“可就我所知,心理治療師是不能和病人私下交往這麼密切的。”

他再自然不過的提到她的職業,任司徒不由得一陣錯愕,皺起眉看向他那張令人捉摸不透的臉:“你怎麼知道我是……”

卻在這時,服務生上菜了——打斷了任司徒的話。

這頓晚飯在頗爲尷尬的氛圍中結束,二人彼此無言地走向餐廳的出口,眼看餐廳的大門就在前方,彼此即將要分道揚鑣,任司徒忍不住再次提醒:“那個……”

沒想到自己才說了兩個字,他就猜到她想問什麼了——

“沒問題,我答應。”時鐘再自然不過地朝她微側過頭來,淺聲說。

有了此番保證,任司徒自打傍晚和他見面起,第一次發自內心地、放鬆地看向他,笑了起來:“謝謝!”

任司徒迫切的想要聯絡病人母親,告知這個好消息,於是本能地加快步伐走向大門口,時鐘遲了兩秒,才後知後覺地邁步跟上。人雖跟上去了,腦子卻似乎還留在原地,兀自回味着這個女人綻放於他眼前的那朵笑靨……

一出餐廳大門,陣陣寒風當面襲來,凍得任司徒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她這纔想起來自己的大衣還在車上——爲這病人的事,她忙了幾個小時,跑了這麼多地方,外套卻始終落在車裡,一直沒穿上,她倒也沒覺得有多冷。可當下的寒風卻在和她作對似的,一陣猛過一陣,吹得任司徒下意識地抱緊雙臂搓了搓胳膊。

而她的手還未從胳膊上放下,肩上便微微一沉——

隨之而來的是暖意裡,帶着一股淡淡的菸草味。任司徒偏頭一看,之前落後她幾步的時鐘此刻已經站在了她身邊,把自己的西裝外套罩在了她身上。

任司徒不太確定自己嗅到的這股菸草味是來自身上這件西裝,還是身邊這個男人,只因他現在離她很近,不到十釐米的距離裡,任司徒一擡眼就能看見他有些突出的喉結,以及襯衣領口下的一小節鎖骨,再往下,便是壁壘分明的胸膛……

這種帶着濃厚男性色彩的線條構成令任司徒本能地想要往旁邊挪一步。

正當任司徒要不引人察覺地挪出這一步時,他卻側過頭來看她,這男人本就個子高,加上如今這個對視的角度,越發顯得他有些居高臨下——他的身姿給了任司徒壓迫感,但他的微笑,卻親和的恰到好處。

他們身後的餐廳裡投來明晃晃的光線,在這番光線的映襯下,任司徒面前這雙略顯狹長的眼睛裡透出的光,有種迷人眼眸的錯覺,令任司徒忘了要挪開那一步,只僵在原地,聽他說:“下次再還我。”

下次?

因爲這外套,他和她還得再見一面?

可這外套如今已經搭在了任司徒肩上,任司徒也不好拒絕,只能緊了緊外套的領口裹住自己:“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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