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債得償
我有點像個初戀的少女一樣用目光追隨老四,心情激動極了。一是因爲他來了,是個驚喜;而是他竟然可以讓老八他們仨來,我直接認爲這就是我的面子,他竟然這麼顧慮我,太幸福了。而對老八他們仨,我就認爲是我的情人因爲要讓我高興,而帶來了我的三個哥哥,當然把他自己也帶來了送給我,哦,這太美妙了。我彷彿孔雀般開了屏,想直接擁抱老四,可又有點怕哥哥們不準。
終於都上了岸,大家七嘴八舌,紛紛見禮,我卻不說話看着老四,老四一身便裝,容姿颯然,要大家不要多禮。後來我盯着老四的目光被十四等人切斷,索性我走過去就挽起了老四的胳膊,在我看來這麼歡迎情人是小意思。
“瞧着從容的樣子,倒是像要給四哥一個熊抱一般?”十三說。
“你纔是熊抱呢?”我說。
“有我們的份嗎?”不知怎麼,老十也調侃起了我。
“跟哥哥們擁抱當然可以。十四,替我都抱一下!”我又瞄了一圈他們仨,老八帶着笑,老十熱切地望着十四,老九正跟十四把手言笑。
沒用我問,就有人問了老四怎麼來了,也不多帶些人。老九說,“左右無事,也想來看看皇阿瑪。”
“四哥,哦,皇上”,十四說,“你們難道不是想我嗎?”
老四說,“叫四哥吧。”
老十說,“我想你倒在其次,主要是嫉妒從容可以來,不過現在我們也來了。”
十四馬上準備開宴,又獻了一次寶,給老十看得,“生活不錯啊,小子!”
老九卻說,“果然不一樣。”
我看老九這話歧義着呢。不過總體上說還是其樂融融的,老四既然來了,也放下了涼冰冰的樣子,更何況有像晴朵、弘晝、十七這樣攪和的,想拉臉子都不行。
十三的腿不好,十四在宴後也帶大家去了湯泉。我一腔柔情都在老四身上,計劃着美美地來個鴛鴦浴呢。誰知十四不提,那我只有晚上讓玉若張羅了。
不過我還是考慮到老四和十三出來了,京裡不是沒人了。問了老四,他說弘曆監國,我也放下心來。
而這一番做法最大的收穫就是老八也開始羨慕起十四的生活來了,只有老九神色淡淡的。晚上我問老四,怎麼想起來了,又讓他們也來了。
老四說,“我來是那天跟晴朵說好的,要給你一個驚喜!”
“是嗎?是驚喜,胤禛,我高興極了。我們到溫泉去吧?”
“容兒,好像你想我比我想你更多哦?”
“是啊,就是這樣?怎樣?我就是要泡鴛鴦浴!怎樣?”
“好。”
“可老八他們——”
“是我和晴朵打的賭,我輸了,所以我答應她了,她說想爲十四做點什麼。”
“哦?什麼賭?你會輸?”
老四不說,我想盡辦法他也沒吐口,只好等着問晴朵了。之後小別勝新婚,我和老四爲情而動,自然免不了一番纏綿,一時眉眼之間都是春意融融。
可第二天還想着問晴朵什麼賭,可是她說,“阿瑪不告訴你,我當然也不會告訴額娘了。”
只好問十三,還是十三好,只是語焉不詳,“大概是晴朵從哪裡淘了一個謎題,將了四哥來解,最後不知怎麼反正是你那丫頭贏了,你也別再問了,也別說我說的。”
“哦。”好個丫頭,不過晴朵打小喜歡老八、老九和十四,這份情意還真幫了他們了,就不知什麼謎題。
這三天裡,老四、十三、十七和十四他們雖然也分了夥,不過還好兩方也有交流,讓人看了心裡沒那麼堵得慌了。我知道老四做到這份上,一定是應了晴朵什麼了。而晴朵這兩天一直圍着十四和老九,變着法要他們高興。
十三說,“從容,這丫頭還是跟十四最好啊。”
我看了老四一眼說,“什麼話,她可是我們的女兒,再說這不是在十四這裡嗎?我看她對你也就這樣。”
十三說,“四哥,你說這丫頭將來能選個什麼樣的丈夫呢?”
我心說什麼樣的,看她和布和多半是那個意思了,去年布和來的時候越發明顯了,就不知是不是二人情投意合毫無滯礙。老四估計也看出來,只是不說而已。我見老四不表態接口道,“不管如何,我女兒必須選個她喜歡我也喜歡的,這事誰也干涉不了。”
老四還是沒說話。
可惜老四不能多陪我幾天,只應呆三日便走,基於他人來了這個驚喜,我也決定跟他一起走,其他人除了晴朵留下都回京。
分手的場面是很大的,因爲即使是老四,我相信也是很不捨的,只是有些人流露的是不捨的眼神,有些人直接說了,有些人連眼神都吝嗇給一個罷了。
我不擔心老四回去的安全問題,可是十三卻一番安排,最後安全抵達,其他人各自回府。
晚上的時候,老四的一雙手拿着一個玉佩送給我,看起來神聖而又嚴肅,我只被他的表情吸引了,伸手接過時,不由大吃一驚,心都跟着顫動起來。
“是皇額娘給我的,現在送給你。”
我靈光一現,知道他說的是佟皇后,而那玉佩不就是放出光芒帶我來這裡的玉佩嗎?我神情激動,心思翻轉,出現了,我要回去了嗎?我顫顫等着,它是不是又要發出光芒來,我就走了,離開他們了?我眼裡害怕的神色超出了老四的想象。
“容兒,怎麼了?”
我不答,玉佩並沒有放出光來,漸漸地我緩過來了,稍稍放心。“沒,沒什麼。送給我?”
“容兒,你很激動?”
“是啊,我是和你額娘一樣重要的人?”
“是,是永遠在我心裡的人。”
“好,胤禛。”我握着玉佩,看着它,任由老四抱住了我。看來我現在是不會走的,可是它出現了,是不是某時某刻我就走了呢?不會的,它一直都在老四這裡,我都沒有異常,所以沒事,我不會走的。
現在的我當然不想走,這裡有家有女兒有愛人有朋友有我的使命,怎麼捨得走呢?想起行癡大師的話,心裡漸漸穩下來,我是揹負使命來的,我是爲老四來的,所以不會離開他的。不管命運如何,我都要珍惜每一天,不該爲了玉佩出現而惶惶不安。
可沒想到有了玉佩之後,我和老四的關係真的到了一個新境界了,彷彿如一個人一樣,愛得契合愛得無需承諾。
轉眼到了雍正三年,這一年,糖果有了婚姻,而晴朵和布和終於在今年確定了關係,但我要求再過三五年再放晴朵走,於是布和就常常往來京城。開始老四是反對的,可在我和晴朵的夾攻下他終於投降。
弘曆和弘晝也很快都有了嫡福晉、側福晉和侍妾。我忽然有一種衆神歸位的感覺,誰都走上了正規,那麼雍正四年的那幾天是不是也要迫近了?
我開始頻繁見無極,十三,晴朵和弘晝。而老四早就知道無極這個人,目前我籌劃的事情卻是揹着他的,找了一個好理由,讓女兒繼續深造功夫,好嫁過去不受委屈,其實晴朵早就跟無極學習了。之所以讓老四知道我們見面,首先是因爲瞞不住,其次這樣他也好放鬆警惕。我覺得憑我和老四現在的關係,他是保護我多過監視我,當然我如果和老九見面,沒準就會被彙報全過程的。
朝上的風向也是時而凜冽如冬,時而溫暖如春。而到了雍正三年年末的時候,我開始感受到寒流要來了,老四現在雷厲風行、大刀闊斧的改革措施已經觸及了很多人的利益,所以原本消停了一段的黨爭又被某些人利用了,而老九政治頭腦本就不足,又對老四天生成見,所以時時逆龍鱗,老四一生氣就把賬都算在當年的八爺黨身上了。
老九還老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好像在說——你早就看我不順眼了,現在死也不算什麼,就直說吧——反覆刺激老四的耐心,有時擺出一副江湖匪氣、英勇赴死的姿態,恨得老四牙癢癢。
老八勸也勸不住,反倒被老九說他沒膽色,幾次之後老八也無法再勸了。而老十,我這位大哥頭腦比起這幾位來都不行,偏愛在錯誤的節骨眼上推波助瀾,明明該勸老九,他就激老九,我要是說他幾句,他就生氣地指責我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給我氣得翻白,“我又不是你女兒!”“可你是我妹妹,胳膊肘向外拐!”我們於是也沒說話的餘地了。
回來再勸老四,雖然都明白彼此的心,可是小小的吃醋還是有的,於是也會鬧彆扭。後來來來回回這麼幾次,我就決定乾脆和晴朵商量,坐等最後的時刻好了。當然我還沒跟晴朵說我那個大秘密。
熬到雍正四年,年初我知道該是茗藍被休回孃家的時候了。正月我就戰戰兢兢地,可歷史還是稍有改變的,茗藍沒有被休。但是老四新正時在宮裡遇到她,說她儀態傲慢,責令禁足在家。回來又和我大罵了她一頓,老四就是這樣,滔滔不絕數落起很多年前茗藍的錯事一樁又一樁,我只好聽着,一句話不說。
老四感覺到不對,最後問,“你怎麼不替她辯解?”
我坐在他旁邊說,“胤禛,我只是在想你記憶力真好。”
我說得很認真很嚴肅,老四笑了,“別拍馬屁!”
“不是,是據實以對。還有啊,你罵人真是一針見血,入木三分,聽得我酣暢淋漓,痛快如斯。”
老四隻看着我,我接着說,“還有就是,我有點害怕,有朝一日,你罵我是不是比這個還厲害?你看我論行爲,不,是行徑,比之茗藍惡劣十倍。你說她是惡婦,那我簡直是妖婦了。”
“你還知道自己啊?”
“知道!我做個妖婦,心中得意着呢!一是因爲我對愛執着追求,二是你對我愛得無以復加,所以我纔敢這麼放肆的。而我比茗藍惡劣十倍,其實是我也比她多了十倍的愛,多了十倍的幸福,你對我多了十倍的縱容,所以我寧可做妖婦,而你越罵她,我越感受到自己的幸福。胤禛——我太愛你了。”
我非膩歪在他腿上,他伸手圍着我的腰,我雙手圈在他的脖頸上,“你有皺紋了,但我還是愛你。你有白髮了,但我還是愛你。你當個狗屁皇上,但我還是愛你。你有個臭屁的脾氣,但我還是愛你。你現在即使還有別的女人,我都還會愛你,不會再兇你,不會讓你爲難,不會讓你心煩,只會讓你高興。”
老四摟緊我,“我的小猴子真的變成小貓咪了,連爪子都不會撓人了?”
“是啊,我最柔順了。”
“容兒,你真的可以讓我有別的女人嗎?”
“嗯,會有一點點不高興,可是我堅信你愛我,如果那樣你高興的話,我也許會妥協的。”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能否做得到,但是這會我就想這麼說。海誓山盟都是月亮惹的禍啊。
“我纔不信你的話呢?你的爪子到時就收不起來了,而我可不敢!不過,容兒,我現在更也不想。那些女人,美則美矣,可惜跟我無關。”
“哦,那你還是承認她們美!”
“是啊,我眼睛也沒壞掉,我不好牡丹的華貴,不好芍藥的嬌豔,不代表我不知道它們美啊,你和她們就像是百花園裡的花一樣,我雖看到各有各美,可是入心的只有你。所以任憑奼紫嫣紅,在我眼裡卻不在我心底。有一天,你自然也會老,可只有我能發現你美在哪裡,永遠不嫌棄你。”
“喂,剛剛我說那些話時都起雞皮疙瘩了,現在聽了你的話更是惡寒,雞皮疙瘩到掉地下長出小雞了!”世上真的有這種愛情嗎,完全無視容顏的凋落,只用心感受,我只拭目以待吧。
用柔情暫時化解了茗藍的事,老四也就不再提,可我還是對未來充滿恐懼。時間在走,關鍵時刻漸漸來了,老八、老九還是雙雙被削了爵了,除了籍,改了名,也分別押到宗人府和保定了。
事情在這樣的,老九忤逆老四很多次,最離譜的是牽出了我,十三說他們在大殿上吵鬧,老九提到他還愛着我,指責老四乘虛而入,否則他和我就是不離不棄的一對仙侶了。老九帶着瘋狂的怒意,向老四提到了我們的溫馨點滴,氣得老四當朝命人押下他,又召集百官給老九定罪,立馬押往保定。
消息傳到我這裡時,我身形一晃,一口氣堵在那裡,十三喊了我好幾聲,我終於定神思考起來。
“十三,給我安排,我去送送他。”
十三沒有再勸我,而我很快見到了老九,我想老四很快就會知道的,但我可顧不了了。
他被帶了枷鎖,見是我,反倒裝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說出的話無限傷感去卻是笑着,“容兒,最後一次讓我好好看看你吧,以後大概是見不到了。我呢,也算是可以解脫了。剛剛還是在想,你什麼時候會來,可你來得這麼快,我心意已足。”
我無法不哭。
“爲什麼你非要激怒他?爲什麼你非要不不安生呢?胤禟,這也不會是最後一次見面的,你要保重身體,我一定去看你。”
他又笑起來,悽美的神色在黃昏的一束光中彷彿是一尊希臘塑像。“好吧,我等你,如果等得到的話。”
“不會的,不會等不到。胤禟,讓我抱抱——”
我不顧遠處十三的目光,朝他伸開了手臂,緊緊擁着他,頭在他耳側,“不要輕生,不要擔心八哥他們,八月二十七,我會去看你,養好身體等着我,否則決不饒你”,我用極低的聲音說。
老九自然詫異,我離開他給他一個微笑,“凡是我說過的都要記得,再見,胤禟。”
他說不出話來,我看到他眼裡溼潤,我揚起手,揮了揮。
“容兒——再見——來世,記得我!”
“說來世太早!說再見吧!”
“再見!”
十三也走過來,“九哥,保重!如果——原諒我和四哥!”
老九扯了一下嘴角,“我寧可忘記,只記得容兒就好。你們回吧!”
“九哥——”
“我不怪你,十三,再見!”
我忽然想起押送的人來,叫了頭兒過來,和十三一唱一和好好威逼利誘了一番。老九也還是啓程了,十三陪着我一直望着,直到消失,我也不想回去。
“回去吧!四哥該着急了!”
“十三”,我熱切地望着他,“我做什麼你都會支持我嗎?如果我和老四,你會選擇誰哪邊?”
“容——我——你要救九哥?”
我點頭,“你幫不幫?哦——十三,還是不要了,你幫我心裡會一輩子愧對老四的。這樣吧,十三,你只不知道我的事就好了。我不希望老四覺得你也背叛了他。”還是不想扯進十三了,因爲那樣老四會更傷心,十三就更爲難,我在這關頭決定改變策略。
“容兒,我要你高興,也要四哥高興,即使奉上這條命也可以。可是如果救了九哥,讓四哥難過,讓大清基業不穩,我——還有你這樣做,四哥會痛不欲生的。”
我聽了心裡大慟,可一瞬間下了決心,這件事我必須做,老四我也必須守住,我偏要迎接這個挑戰不可。我也不怪十三,爲了我他可以不要命,可是爲老四他也一樣,我實在不該問他。
“也是,我不想失去一個朋友,再失去一個愛人了。十三,這次我聽你的,但你要保證叫那邊的人給老九好一點的生活,他受不得苦。”
“好,我做得到。”十三應了,我騙了他。
回宮,老四正在那裡走來走去,聽見腳步聲擡起頭,“容兒!你回來了!”
他走過來,仔細看了我,“哭了?”
“嗯。”我發出了像哼的聲音。
“對不起,讓你傷心了。”
“那你放了他。”
“容兒——至少眼下不能,好歹過一陣子吧?”
“真的?”
“嗯。”
“多久?”我問。
他不說話,“老四,你騙我的是不是?”
“容兒,我也很矛盾的。可是這些黨羽一日不清,大清就一日不寧啊,我圈了老九隻是震懾,急急放他出來就毫無意義了。”
我明白了,他的過一陣子得好多年呢,得讓那些人的志氣消磨殆盡。算了,還是我自己來吧。我得要無極貼身保護老九,然後最好爭取求老四給我一段假期。那麼現在我要盡力乖一些,還要把握好分寸,我不想算計老四,可沒辦法我已經在做了。
我吸了口氣說,“要他們對他好點,我抽個空去看看他,行嗎?”我想老四這會也怕我哭鬧,正是個好機會求他。他觀察着我的神色,“好,看時間。”
老九的事就告一段落了,我也靜靜地呆在老四身邊然後秘密安排着。
而接着老八被關押的過程是複雜的。老四這次看來是有一番心理鬥爭,那幾日,他也坐立不安,與我見面也煩躁得很,我思忖着該不該勸他,可剛要張嘴還是被他斷了念頭。因爲他說,“你不要替他們說話,否則我也許更生氣。”
我看出他也猶豫不決,但在朝上他牽頭治了老九,有大臣就提出老八和老十來,他當時被將住,心裡又遲疑,所以老八他們的事也就端上了檯面討論起來。而在這裡起到催化作用的還有弘時,他跟老八很好,站出來求情,可是言語之間提到老四不該讓私慾佔了上風,這可激化了他老爹,不過老四當時還沒有最後拍板就下了朝。
之後老四單叫了弘時來說話,結果這個小子不知哪根筋搭錯提到了不該爲了一己之私和一個女人壞了兄弟情義,正捅到老四。老四氣呼呼揮手叫他走,然後自己又生了一會悶氣,就派人調查弘時平時都怎麼跟老八他們接觸的。
後來十三給我講起的時候說弘時提起這事其實真正是想打擊弘曆,因爲弘曆比較中意的姑娘成了弘晝的側福晉,而弘曆又被他看到和那姑娘在宮裡遇見說了一會子話。可沒想到弘時也打擊到了老四,適得其反。而之後有消息直指他和他的嫡福晉都和茗藍多有接觸,老四一聽又開始翻舊賬找八福晉的茬,連着弘時也被罵。
茗藍卻被老四激得更加有戰鬥力了,一個人挑起門戶,仍然參加大小宴會,大說大笑,大有和老四犟到底的意思。就這麼各方勢力各自向前了一個月,反倒促成老四最後將老八由禁足到交付宗人府。
而老四的本意也要拘禁老十,我好歹爭取了,磨破了嘴,最後十三也來幫忙,說老十本就無意於政治,只是心意憨直罷了,又是我認的乾哥哥,不如就禁足在家吧。老四考慮到老十的實力最後說那就暫時這樣,以觀後效吧。
我是眼睜睜看着老八圈禁,也矛盾過是勸老四還是等着救出老八他們,最後看弘時弘曆的事參與進來,怕我和老四身後局面更復雜也就等着歷史自由發展了。
可我並不怕救出老八老九是違逆歷史,因爲我預計他們改名換姓,決不再參與歷史進程,而且即使這樣做違逆歷史,我也不會收手。對於蝴蝶效應,我知道從我來的那天起,未知未料的細節就已經改變了不知多少了,並且無法挽回了。
去看了老八,也交代了十三、十七盯着,不要讓他受苦。可問題是老八心境不似往日,渾身散發出一種沉沉暮氣,形銷骨立瘦得很不好。
看見我來了只說,“還來做什麼?”
我覺得他也在指責我,心裡又酸起來,可是他說,“不用管我了,我只想早日去見額娘。你就幫我照顧茗藍和弘旺他們吧。”
“八哥,你沒權力這麼消沉,茗藍她頂着壓力支撐起你府上,你卻這樣,對得起她嗎?”
“我註定要負她了。”
無論我怎麼勸,老八好像生無可戀似的。我想了想需要激他一激,否則到了八月他一聽到老九走了不得一心求死啊。
好言好語地又說了一會話,想跟他透露點什麼又怕不成露了消息,忍一忍吧。我傷心地出來,一個人想辦法。找到一個身形相似的人不難,無極應該可以在八月二十七到九月初十之間做到。可問題是老八的身體和意志。尋找一個什麼樣的契機讓他振奮起來呢?難不成我日日去照料他,老四是不會同意的啊。
而老四這些日子也是並不好過,身後的名聲、朝廷的安定、各方的力量、個人的恩怨情仇或許還有老康的託付、我對他的影響等因素都糾結在一起,鬧得他左右都受制。可我知道他一定沒成想老八老九在歷史上會很快地一個在九月、一個在八月悲慘死去吧。
到了六月份,無極來了信說在保定大牢裡找到了一個死刑犯,身量與老九相似。而當年我要老九各處買莊子,最後我們選定將老九安置到在不起眼的河南郾城的一處田莊裡。我又告訴無極在八月中秋時就傳信到京說老九病了,說得嚴重些。
安排好了一切,就等着到時感動老四同意我去看老九了。而這期間茗藍和老四的矛盾也有升級的趨勢,甚至連我茗藍也有些誤會。因爲她說當年十三圈禁,我到處想辦法,那時我連老康都敢得罪,現在是老四和老八鬧矛盾,我就不管他們了,只顧着自己和老四的悠閒日子。
她對我的指責,我無話可說,最糟糕的一次,她說得絕情卻被老四知道了,老四發作起來,當場痛罵她以下犯上,茗藍說,“喲,怎麼,從容,我們現在連朋友都不是了嗎?我連說話都不行了嗎?”
她的氣勢本來就帶了些張揚,看得老四冒火,我在中間拉哪個都不聽,老四叫人把茗藍趕出宮了。結果他第二天揹着我送了一道旨意,八福晉被休。十三知道了急急來告訴我,給我嚇出了一身冷汗。
後來想了想,將計就計,我要馬上安排送走茗藍,放出消息說她八福晉自焚,然後拿這消息做一陣強心劑刺激一下老八吧。不過一旦分寸失當,後果可就慘不忍睹了。
我思來想去,只能叫晴朵幫我的忙,和她聯合演一場戲吧,還有老八這邊也要掐算好時機。
第一步哭着求老四,我說不是爲茗藍求情只是在她離開之前去看看她,勸勸她,天黑之前準回來,磨了半天老四同意了。到了茗藍那裡,看她那架勢,我就知道她早下決心了,憑她的性子這會還神氣自若地吩咐府上的人,要他們各找出路,又是發盤纏又是給賣身契的,一定是打定主意自裁了。
這樣也好,府裡剩的人越來越少了,我把她身邊的兩個丫頭都趕出去,趁了茗藍不注意就給她茶杯了下了蒙汗藥,說是最後一次敬她了,她一聲冷哼仰脖喝了。她暈了,我趕緊給她換了衣服,晴朵在外接應按計劃將她送到閒置已久的容府,還好天擦黑,不容易被發現。
然後我還在她房裡,一狠心放了一把火,澆上了好些油,眼見火勢漸大,我也不敢馬上離開,得演戲,好容易火勢大到濃煙一片了,府裡剩下的不多的人都開始奔走相告,甚至乾脆逃跑,我才也跟着大喊起來,“來人啊,着火了。”
很快福晉的正房在外面看着都火光霍霍了,老四派來跟我的人也早被驚動了,我騰躍了幾下,好像從火堆裡面出來的一樣。
我大喊,“八福晉一定是自焚了,怎麼辦啊?快去救火啊?”我當然會儘量拖延速度,一面又裝出救不了茗藍的心痛樣子。在我的指揮下,大家開始弄水,可惜木已成舟,人手又少,很快老八府上的房子穿成串地着起來。
又來了增援的人馬,可是火勢卻沒有息止的意思。我跟着咋咋呼呼也弄得自己灰頭土臉的,後來一想這樣跟老四交代還是怕不行,乾脆受點小傷吧,反正到處是掉下來的木板之類的,我趁泰山他們不注意就鑽進火堆裡,到底劃傷了手臂,蹭破了衣服出來,連頭髮我都燎了一綹。然後我就開始哭喊,起初是假哭,後來就漸漸哭得真情意切,上氣不接下氣了。
到底這一天是又驚又嚇又急又怕又用腦筋又是擔心的,我體力上也很累了,最後被暈暈乎乎送回宮裡。大家都來看我,我看到晴朵衝我打了手勢放了心,見了老四之後更是哭得痛不欲生了,後來人都走了,只剩我們倆,我雖說是演戲,但也有一半真感情的,還怕老四看出來,心裡害怕更加抽抽噎噎的,又想到萬一老四不原諒我,我哭得就更厲害了。
“她說她就是挫骨揚灰也不服,還口口聲聲恨我不幫她,後來又說收拾東西非要我去看弘旺,把弘旺領走,我出去一會,這邊就着起火來了,後來一問,看來她是準備好了,連油都弄屋裡了。胤禛,她死了,你叫我怎麼安心?胤禛,我也恨她,你說她幹嘛非挑這個時候,成心要我負疚不好過啊?”
老四估計會派人調查的,不過當時老八府里人少,我又支出了所有人,大概所有人都說不清了,而八福晉的屍體又成了灰,我心裡祈禱老四最好永遠不知道。
爲了轉移他的注意力,我得病怏怏的纔好。而事實上,我也真哭得氣短,頭暈腦漲的,太醫來看了都說我氣血不暢,老四又氣茗藍又擔心我,折騰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老四上朝,也要面對八福晉自焚後的壓力,不會太早回來。我就急急找晴朵,要她帶着我的口信給無極來接走茗藍,安置到郾城。然後叫晴朵轉達,我會用類似的辦法先救出老九,然後是老八,一定叫他們九月份在河南團聚。
怕茗藍說不通,我都推給晴朵想辦法,反正是她乾媽,晴朵主意又多。可是這個鬼精靈問我,“爲什麼是九月份?爲什麼先是九叔?”
我覺得她大了,不該瞞了,我也要幫手,遂細細告訴了她。先給了她心裡準備,聽到什麼都要自己消化,不要有任何反應,要保密,只有我們倆知道。我強調得嚴肅鄭重,晴朵就豎起耳朵聽着,我們也時刻注意着外面動靜,現在我們的耳力是相當好的。
晴朵聽了“我來自三百年後”大駭,我趕緊好一番解釋,“我是借屍還魂,真是我生的你”。說了半天她漸漸穩下來,問了好多問題幫我籌劃,提到老八老九的時間,句句都在刀刃上,我不禁誇道,“女兒,你真像你阿瑪一樣有智謀啊。”
“哼,這事啊,收場難啊。”我知道她說什麼,可現在管不了,先過了這關再說。
“女兒,現在怎麼說通你乾媽就看你的了,千萬要讓她相信我們,但又要保密。無極師傅回來先帶她走,再回你九叔那裡。八月份我若去不上保定,一切也得順利進行,九月份弄出你八叔來,然後我會看時機跟你阿瑪說的。”
晴朵去辦事了,我繼續謀劃準備着,後來十三、十七他們下了朝和老四一起過來。我一臉哀慼是自然的,十三看我的眼神卻不太對,我有點害怕。又觀察老四,好像還沒有懷疑我。我疑心是十三發現了什麼替我瞞着,老四還不知道。
於是我回應十三就顯得比較心虛,後來說了一會話他們都去忙了,老四看我還是沒精神——其實主要是沒睡好——就問我想吃什麼。我說粥吧,老四說那麼我親自弄。
我拉住他,“朝上還順利吧?”
“沒事。”
“胤禛,何地何境我永遠站在你這邊。還有,陪陪我,隨便弄些吃的就行。”
我現在有兩件事要做,一是要和十三溝通一下關於他的眼神,二是及早見老八,好解他的心結。我直說茗藍爲了他而死,看他還這麼一心求死不了?所以我要跟老四商量去宗人府,十三陪着。
老四吩咐弄吃的,又坐在我旁邊。“胤禛,我沒事了,就是困的慌,不過心裡有事還睡不踏實。胤禛,我想——”我又哭了,是真的,如果我不插一槓子,茗藍怎麼都會走這一步的,所以這就是事實,我接着說,“我想告訴老八茗藍的事,叫他給她燒炷香,茗藍也好安穩地走。好歹,我們好了一場,胤禛,你難道就一點也不傷心不內疚嗎?讓我去吧?”
老四眉頭皺着,我又說,“當年,我們爲了十三好,不告訴他溫恪的事,可是十三卻說他應該第一個知道,因爲後知後覺會更心痛。茗藍陪了老八浮沉一輩子,他應該知道她去了,也許這會他就會意識到自己最重要的人是誰了。”
“叫十三陪你去看看吧,也叫他節哀。”
好吧,不用我提十三了。
我坐起來洗把臉,感覺精神多了,懷裡揣了一件東西就要出來,老四發現問是什麼,“以前老八送我的,我還他,叫他燒給茗藍。”
老四愣了一下隨即點頭。
十三並沒有走,我在偏殿裡看到他,高無庸說了老四的意思,十三就跟我來。
“連我也要瞞嗎?”他說。
“不是,是不想陷你於不義。”
“要我幫忙嗎?”
“不用,本想拉你下水,可那是我想偏了,對不起。你永遠在他身邊就好,十三,這樣你就可以幫我說話了。以後你告訴他,無論他發現什麼,我都有苦衷的,我有理由,只要他肯聽,他一定會回心轉意的,而最重要的是我只愛他,如果他不原諒我,我就死。十三,等九月之後他知道了也不給我辯解的機會,就告訴他這些話,但要注意說的分寸,別把你自己扯進來了。其實今天不要你參與,也是給我們多製造一分幸福的機會。”
十三還要說什麼,被我打斷,“十三,謝謝了。什麼不要再問了,知道什麼也不許說。走吧!”
老八這裡沒有糟糕到十三當初的程度,可是老八萎靡頹廢,不復往日的姿采。
只有我們三個,“八哥,我今天來是告訴你,老四替你休了茗藍了。”我觀察老八的神色,老八大驚,太好了,還不是沒救的。
“什麼?茗藍她——她回家了?她的脾氣——”他還真瞭解她,知道她是不會委曲求全的,我接口道,“她——你瞭解的,她自焚了。”
“你說什麼?”老八瘋狂起來,搖搖欲墜,“她死了”,我又說。
十三在一旁也盯緊了老八。“八哥,她爲了你死了,她一輩子得不到你的愛,卻做了你一輩子的女人。”我越說越激動,而老八就掐緊了我肩膀,瘋狂喊着,“茗藍真的死了,你騙我!你騙我!”
“她愛你所以也愛那個八福晉的名份,老四要取走,她當然活不成了。”
“你,你爲什麼不攔着她?你爲什麼都不勸四哥?”
“你都不想活了,我幹嘛要勸,你不是想死嗎?你死了,留下茗藍一個人多麼不值,還不如先死了?你從來都不顧及她,這會傷心了嗎?”
老八聽了我的話,血紅的眼睛要吃了我,“從容,你太狠心了。虧我們——”
“八哥,是你最狠心,不是嗎?你能給她一切,卻什麼都沒給她!她揹負了多少壓力,只爲愛你,可你的眼睛總是看着另一個方向,從來不迴應她。現在你來怪我了嗎?就算是茗藍重生,你還不一樣,對她冷淡?讓她痛苦?讓她卑微地愛你?你不還會高高在上不肯施捨一點愛給她?”
“不,不會的。我對不起她,我要回報她。”
“哼,晚了,心都傷了,如何彌補?如何回報?”我吸了口氣,“我來就告訴你這些,你想死也隨你,走吧,十三。”我雖然這麼說,卻叫人看着他,不能叫他真的想不開。
和十三走出了門外,我忽然對十三說,“十三,等我一下,我要還良妃當年給我的這隻玉鐲,也算是個了斷。”
十三一直困惑着卻只點點頭。
我重新進來,十三聽到了也不怕。老八現在坐在一角傻呆呆的,“八哥,這個還你,是良妃娘娘給我的。”說着,我放到他手上,起身就走,老八呆呆看着玉鐲也沒攔我。
我在鐲子上刻了字——茗藍沒死,等我救你——以老八對娘娘的感情一定會細細撫摸的,也就知道了茗藍沒死,剩下的就看他自己了,估計他會有求生意志了。
十三等着我給他解惑,“十三,想不通就別想了,渾水就別蹚了。”
“你刺激八哥,如果他真的死了,那你豈不白救人了?難道你篤定八哥不會死?那鐲子有什麼意義?”
“不要問了,回去吧,我也很累。”
“從容,我可以幫你。”
“不,不要。但是你可以幫我給八哥點舒服的生活,其他的算了。”
十三還要說話,被我阻斷,“十三,這次求你了,不要再管了,有事我會找你。”
他一臉擔心,我只好軟硬話說了一堆。
第二天打探老八的消息聽說他這幾餐吃得很多,我漸漸高興起來,再過十幾天,十三偷偷說老八漸漸恢復神采了,我趕緊去信告訴他裝病。
在極度緊張的這一個來月裡,我都熬瘦了。老四以爲我是心痛茗藍等人的事,沒有起疑,對老八等人的事也不再有所舉動。晴朵來說茗藍的事搞定了,我就等中秋過後行事了。
八月一直到中秋就幾次傳來老九病重的消息,我跟老四說去看老九,磨了幾次,又表示一定陪老四過完中秋,其實這正好,去早了對歷史改變太大我可沒把握,後來我又找理由磨嘰了幾天最後定於八月二十四出發,晴朵陪我,還有泰山等人。
在走之前,我和晴朵去看了糖果,知道消息一旦傳來,她一定會非常傷心的,可還不能對她說。還是晴朵想了辦法,偷偷和糖果聊天講了一個故事,有人死而復生,隱姓埋名,不知糖果能理解到哪裡。反正我覺得是夠明顯了,皇家的孩子都心眼多嘴嚴實。
圈禁中的老十,我也去看了,不過可不敢透露一絲一毫,他與這羣人鬥心眼可不行,我只好等這些事結束,爭取把他弄到十四那裡去。他知道我去看老九差點就哭了,“九哥一向嬌貴,這病又這麼重,你就多留幾日,一定要看着他好了再回來。”
“大哥,人都有生老病死,活着的人自然要好好珍惜生命纔對得起所有關心你的人。我會勸老九的,你自己更要保重,也奔四十的人了。”
“我沒事,就是可憐了八哥、九哥。”
“大哥,也許他們過另外一種生活反倒是解脫呢?”
他看了我一下,“是啊,真要解脫了也好,反正現在百般煎熬。他們倆跟我不一樣,我沒什麼想頭,苟且偷生,也算享了天倫了。他們倆沒準真的都盼着永遠離開呢?從容,你就盡力吧,要對他好一點,九哥的心思你是知道的。這輩子他和你錯過了,註定要痛苦。唉,無知無覺倒好些!”
我鼻子一酸,想起了他和我相遇時的意氣風發,如今竟說出這樣老氣橫秋的話來,真讓人心痛。如果我們都活在那個時候多好啊,沒有愛和權力的爭奪較量。
誰與從容
作者有話要說:公告:完結,八個專題歡迎參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