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斯萊特林的密室。
破碎的大理石碎片在空間中四散,在巫師們的魔法盔甲上盪出一個個波紋。
蛇怪在畸形、崎嶇的“荊棘石林”陷阱中痛苦扭動,人們可以聽見它沉重的身體撞擊在佈滿倒刺和不規則石幔地面的聲音,它遲緩的滑動過程就彷彿是破舊卡殼的磁帶,時不時就會停頓幾下。
斯克林傑一邊緊閉着雙眼,一邊開始按照鄧布利多的指示進行第二輪魔咒射擊。
四周全是急促而有力的唸咒聲,但他依然感覺似乎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什麼東西炸開了。
前方發出宛若龍吼般低咆聲,期間夾雜着痛苦的嘶嘶聲。
魯弗斯·斯克林傑並不知道蛇怪的叫聲應該是怎樣,不過他能聽得出來那頭怪獸很痛苦,空氣中除了魔藥的辛辣味道、石粉味道之外,突然出現了一絲腥臭的血腥味,並且變得越來越濃。
等等!與其說是血腥味變得越來越濃,不如說是……
蛇怪正在靠近他!
他近乎能在腦海中想象出蛇怪正在竭力朝着他們一點點逼近的猙獰畫面。
突然,他聽到正前方傳來一聲沉悶的鈍響。
卟。
聽起來彷彿是什麼重物從高空中墜落到草墊子、或者是厚牀墊上一樣。
下一刻,空氣中的血腥味一瞬間變得濃郁了數十倍。
而蛇怪窸窸窣窣的爬行聲,也突然化作了猛烈的掙扎、撞擊聲,以及愈發瘋狂的嘶嘶聲。
與此同時,他們耳邊終於響起了鄧布利多那溫和平靜的聲音。
“全體轉身,當然,不用轉身也可以,總之你們現在可以睜眼了……”
聽到鄧布利多的聲音,魯弗斯·斯克林傑再也忍不住了,作爲傲羅辦公室主任,這差不多算是他有生以來經歷過的最奇怪的一次魔法戰鬥,他從頭到尾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打什麼。
他把眼睛睜開細細的一條縫,想看看現在到底是怎麼樣的情況。
距離斯克林傑等人大致五米遠左右的地方,在畸形、崎嶇的“岩石荊棘”之間,盤踞穿繞着一條無比巨大的蛇怪,通體綠瑩瑩的,泛着毒蛇特有的豔麗光芒,身軀至少有幾十年櫟樹的樹幹那麼粗,它渾身上下佈滿細碎、可怕的傷口,腥臭的黑色不停地滲出來滴在地板上,但是……
斯克林傑的目光停滯在蛇怪上半身盡頭,那個原本應該是某個扁平巨大蛇頭的位置。
至少三四米高、一堵宛若石牆般的巨大石塊壓在本應是蛇頭的地方,而在那堵石牆的後方,一把彷彿放大了十來倍的沉重、黝黑金屬斧刃正在緩緩地升起,墨汁般的黑血順着刀鋒落下。
不遠處,鄧布利多手中的魔杖輕輕揚起着,就好像是準備演奏的指揮家。
“鄧布利多教授,您這是在……”
還沒等斯克林傑的話說完,鄧布利多手腕漫不經心地向下一壓。
卟。
巨型金屬斧刃無聲無息地向下斬落,撞擊在蛇怪“後頸”的那個位置,發出一聲斯克林傑剛纔聽到過的那個奇怪悶響。
頓時,又一股黑血潑濺到地面上,彷彿下起了小雨。
蛇怪的尾巴在斧刃後方瘋狂左右擺動。
哪怕那邊全是朝着各個方向凸起的石刺,它也沒有任何遲緩停滯的架勢。
石刺在那些綠瑩瑩的鱗片上刻下一道道可怖的劃痕,但無論它如何掙扎都無法逃離出去,在巫師們的魔法下,撞壞的石刺如同有生命般迅速復原,順着開裂的劃痕,更深地刺了進去,撕開更大的傷口。
而在正上方,那把金屬斧刃依然循環着升起、落下,沒有一絲停頓。
蛇怪痛苦的呼嚕聲變得越來越虛弱。
“不要!”斯克林傑聽到紐特的聲音嘶啞得有些刺耳,“它徹底喪失戰鬥力了!它沒有威脅了!鄧布利多教授!您不一定要當劊子手,或許我們可以找到一些更好的辦法!或者說更多的價值!”
鄧布利多手中的魔杖起伏停了下來,那柄沒有開刃的巨斧停在半空中,朝下方滴着粘稠的血液。
“所以,你的意思是捕獲,並且嘗試馴服?或者研究?”
老人轉過頭,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正前方的紐特,語調中夾雜着幾分古怪。
紐特看了眼前方奄奄一息的蛇怪,語速有些急切地飛快說道。
“是的,鄧布利多教授。它畢竟是薩拉查·斯萊特林在霍格沃茨之中留下的遺產,如果可以的話我們或許能在限制它危險、謹慎觀察的情況下,嘗試着去研究和理解這種……”
“這樣聽起來,似乎有幾分道理,但是——”
就在紐特還在絞盡腦汁組織語言的時候,他後邊的話突然停下,臉上浮現出一抹驚恐。
在斯克林傑等人看不到的角度,“鄧布利多”忽然咧開嘴,湛藍色的眼中閃過邪惡而愉快的光芒。
“親愛的,斯卡曼德先生——這些請求,並不在我們之前的計劃範圍內……”
下一刻,“鄧布利多”手中魔杖劃過半個弧線。
那柄沉重、巨大的金屬斧刃不停地朝着密室上方飄去,最後停在天花板上。
“所以,非常遺憾……”
阿不是·鄧布利多小聲地說,漫不經心地指揮着魔杖劃出休止符。
“我、拒絕!”
巨型金屬斧刃呼嘯而下,化作一道模糊的殘影。
轟!
隨着一聲可怕的、震耳欲聾的聲音,金屬斧刃深深地沒入了大理石板地面,一股黑血如同噴泉一樣洶涌地噴射出來,失去頭顱的蛇怪身軀高高彈起,朝着掙扎噴灑黑血,宛若地獄降臨一般。
與此同時,無形的魔法護盾在黑暗的空氣中一閃而過。
那些洶涌噴灑過來的蛇怪血液,彷彿遇到了透明的雨傘般,在衆人眼前突兀地暫停了下來。
然後,緩緩開始向下流淌。
“諸位辛苦了,我們可以開始清理戰場了——”
鄧布利多轉過身,看向身後同樣有些呆滯的魔法部衆人,浮現出他獨有的和煦笑容。
“多虧了大家一同限制蛇怪,並且齊心協力地創造出地理優勢,我們才得以安全、高效地爲霍格沃茨剷除多年來的隱患。這是個值得銘記一生、記入霍格沃茨校史的重要時刻……但我們的任務還沒結束,蛇怪巢穴,以及這條大蛇的屍體還要想辦法探查、處理,所以,麻煩諸位還要最後辛苦一會兒。”
在紐特有些迷茫、崩壞的眼神中,“鄧布利多”如同之前那樣,有條不紊地說着。
“對了,還得告訴上邊。我們這邊一切順利,那他們也可以放心了。”
“格蘭芬多,扣45分;赫奇帕奇,加……”
…………
幾個小時之後。
霍格沃茨,校長辦公室。
艾琳娜、紐特、尼可,還有三小隻,以及一臉懵逼的洛哈特站在門邊,靜靜地看着不遠處那兩名剛完成了一次“大變活人”表演的百歲老巫師。
格林德沃還在揮動着魔杖,耐心地清理着長袍下邊沾着的泥土。
而鄧布利多則坐在他的辦公桌後,雙手十指交叉相對,表情坦然而平靜。
就彷彿幾分鐘之前,那個還頂着“奧托·阿波卡利斯”面孔的巫師並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一時間,四下裡一片靜默。
突然,一個憤憤不平、嘶啞低沉的聲音響起。
“理由呢?我想,我們需要一個解釋。”
紐特·斯卡曼德平靜地說道,在“阿不是·鄧布利多”攤牌之後,他依然完美地執行了他原本應該擔任的那份職責,協助魔法部衆人分解、清理蛇怪屍體,並且大致探索了一下蛇怪巢穴。
不過,這並不意味着他原諒了這兩個老騙子的這番互換身份。
唯一讓紐特有些安慰的是,這一次,終於不僅僅是他一個人被蒙在了鼓裡。
哪怕是古怪精靈的艾琳娜,閱歷豐富的尼可·勒梅,同樣也被鄧布利多和格林德沃騙過去了。
事實上,在瞭解到“老土豆”和“老蘿蔔”又一次互換身份後,艾琳娜心中的怒火併不比某個剛被玩弄了一次的紐特·斯卡曼德小多少,這波可以說成功地讓她又回憶起了某個小插曲。
新仇舊怨加在一起,這一次她決定要好好地來算算賬了。
艾琳娜的目光越過站在前方的紐特,朝着校長辦公室裡的那兩名老傢伙看去。
“解釋吧,這是怎麼回事?”
鄧布利多教授面帶微笑,坐在紅木書桌後邊,在他旁邊的清理完袍子邊泥土的格林德沃,他揣着雙手倚靠在書架邊上,顯然並沒有想要主動負責解釋的樣子。
鳳凰福克斯有些吃力地從艾琳娜的領口鑽出來,看着不遠處的鄧布利多,有些迷茫。
就在這時,鄧布利多微笑着輕聲說道。
“噢,首先我得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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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