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珊珊瞥薄雲幾眼,認出就是很久之前在另一家法式餐廳見過的小女孩,如今常被八卦媒體爆料的“小女友”,快兩年了吧,她居然一直在寧致遠身邊?真有兩把刷子。當時只覺是個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擺放的小土妞,如今出落得飄逸脫俗,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
她主動伸出手去:“你好,我是歐珊珊。”薄雲忙站起來跟她握手。歐珊珊略有些吃驚,坐着的時候看她一張瓜子臉,嬌小可人,站起來發現薄雲一點兒不矮,身量苗條,腰細腿直,顯得分外修長。衣着素雅簡約,全身上下只有脖子上一條細細K金項鍊點綴,氣質不凡。這副樣貌,完全可以當演員,清純玉女型的。
薄雲說幾句客套話:“歐小姐你好,我在電視上看過您演的電視劇,沒想到您本人更漂亮。”恭維話總是不會錯,歐珊珊喜笑顏開,從手袋裡拿出幾張簽名照:“謝謝你喜歡,送你幾張照片做紀念吧。”
閒談一會兒,這一對才告辭,另找清靜座位。薄雲收起照片,繼續吃東西。寧致遠看她臉色波瀾不驚的樣子,摸摸她的手,微笑說:“你剛纔表現得很大方。”
“是你教的好。”
寧致遠饒有興致地觀察薄雲:“你可知歐珊珊跟我什麼關係?”
薄雲不怕,一句話擋回去:“從前什麼關係我不管,現在沒有關係就行。”
寧致遠失笑,薄雲啊,真的長大了,泰山崩於眼前而不驚。
飯後,寧致遠提議在附近廣場散散步再回去,夜風清涼,三三兩兩的情侶坐在路燈下吃冰淇淋,美好的初夏。
薄雲問:“一直跟着我的那個保鏢,不如讓他撤了吧,日子長了,遲早會被別人發現,他並不像學生,無論怎麼掩飾,總是扎眼的。”
寧致遠摟住她說:“若是這一個曝光,我再找一個,你的安全第一。”
薄雲笑:“你少得罪幾個女人,我自然平安無事。”
寧致遠掐她腰一把:“吃了豹子膽,敢調侃我?”
“我哪敢!Mr.King,你是王我是奴,你叫我跪着死,我不敢站着生。”
寧致遠心裡甜蜜,嘴上輕嘆一聲:“你不知道你對我有多重要,所以我恨不得把你揣在兜裡,天天帶在身邊。”
薄雲說:“心理學課的老師說,有控制狂的人多半是有些自卑。可是你明明是個自信得甚至有些自大的男人啊!”
寧致遠思索片刻,這樣回答:“在一段感情關係中,我希望感受到我有力量,掌握權力。我想要你重視我的意見,肯定我的付出,照顧我的情緒。明白嗎?”
“你沒有安全感。”薄雲歪頭一笑,嬌俏可人。寧致遠捧住她的臉,在脣上吻啄一下。
“雲,不論再強大的男人,在感情中都會害怕受傷的。”
“你受過傷嗎?”
“有過,傷得很重。我付出全部真心,但是被踐踏,被忽略。之後很多年,我沒有再愛過任何人,直到遇見你,我好像一個曾經不合格的壞學生重新上
補習班,我可能會犯錯,會抓狂,會做出一些蠻不講理的事,雲,你要理解我,包容我,好嗎?”
薄雲在樹蔭的掩護下,抱住他:“我會的,因爲全世界我只有你一個至親至近的人,你就是我的世界。”
她沒問,但她猜到,重傷寧致遠的那個人就是孟琪雅,最殘忍是傷害過這個男人,還陰魂不散地糾纏這麼多年,生怕他的傷口癒合一樣。薄雲看不透他們之間這種奇特的關係,可是她不願深究。寧致遠要控制她佔有她,那就滿足他吧。說到底,這就是一個男人愛上一個女人的表現,天性使然。
這個週末,文浩然帶顧情回自己家,雖然網店的生意忙得不可開交,文淑芬還是擠出時間做了一大桌子菜招待顧情,雞湯是黃澄澄的,香氣撲鼻。顧情喝着喝着,眼淚就掉在湯碗裡。文淑芬心疼地把她抱在懷裡:“傻姑娘哭什麼。”
顧情抽噎:“爸爸生死不明,消息全無。媽媽守着爺爺,他還沒出院。現在家裡就剩下我一個了!”
“別說傻話,再大的困難都會過去的,你看,浩然不是陪着你嗎?你要是想吃什麼就跟我們說,週末就到我們家來玩兒。乖乖的,多吃點,你要健健康康的,你爸媽纔會放心。”
文淑芬並不在乎顧情的爸爸到底是不是犯了事,她只是純然出於母性,見不得漂亮小姑娘哭得悽悽慘慘慼戚,何況還是兒子的女朋友。老百姓不那麼看重大道理,小家庭的和睦美滿,纔是世間第一要務。
吃過飯,文浩然要陪顧情回家,今天是小區統一檢修天然氣管道的日子,家裡沒人不行。文淑芬把飯菜打包,用保溫桶把雞湯裝上,讓他們帶回去吃。
小情侶回到家,沒想到李慧瓊在家。
“媽!你怎麼回來了?”
李慧瓊一臉疲憊,長途開車的睏倦讓她沒力氣說話,她見文浩然拎着大包小包,散發着食物的香氣,也顧不得客氣:“浩然,是吃的嗎?正好,我餓得前胸貼後背。”
文浩然連忙把飯菜復熱,讓李慧瓊填飽肚子。
李慧瓊吃完,感激地說:“浩然,有你在真讓我放心,我們家顧情有福氣。”
顧情問:“媽,爺爺大好了嗎?”
“還沒,你姑姑在陪着。我接到小道消息,說你爸爸這幾天有希望放出來,我就回來等着。另外銀行那邊也不能一直請假,別人要說閒話的,我還得上班。”
顧情聽到父親的事有生機,開心極了,從來不做家務的她,興致勃勃地跟文浩然兩個打掃衛生,把地板擦得一塵不染,就盼着父親快點回家。李慧瓊開車回來,身心俱疲,把家務交給年輕人,在臥室倒頭就睡。文浩然覺得李慧瓊真是不容易,換個心智脆弱的女人,面對這種滅頂之災早就垮了。她還能打起精神來維持這個家,着實令人佩服。
三個人在家做飯,都盼望顧振國今天能放出來,文浩然不會做飯,只是打下手,李慧瓊讓女兒跟着學做菜:“你啊,以後要嫁人,要相夫教子的,連蛋炒飯都不會做怎麼辦呢?”
顧情嬉皮笑臉:“不怕,浩然掙得多,以後請個阿姨燒飯。”
李慧瓊戳她一指頭,八字還沒有一撇呢,就自己貼上去。文浩然臉紅紅的,什麼都不說,只悶頭幫忙洗碗。
正忙着,門鈴響,顧情衝出去開門,歡喜地尖叫一聲,真的是顧振國,身後跟着兩個男人。他們並不進門,人送到,就在門口告辭。
“爸爸爸爸,想死我了!”顧情小猴子一樣跳到父親身上,抱着又哭又笑,李慧瓊也是滿眼淚花,一家人痛痛快快哭了一場。
文浩然對顧家已經很熟悉,幫忙擺桌子安排吃飯。顧振國開了一瓶酒,讓文浩然跟他一起喝兩杯:“好孩子,謝謝你這陣子關照顧情,還幫忙照看家裡,家裡沒個男人真的不行啊,幸好有你。”
“顧叔叔,千萬別這麼說,都是我應該做的。”文浩然嘴笨,只一味乾杯,不知不覺喝得上頭,李慧瓊忙阻止,免得他喝太多。
文浩然被李慧瓊挽留過夜,但他堅持要回家,不願影響他們一家三口團圓。
李慧瓊夜裡悄悄告訴老公,他能被放出來,多虧文浩然和薄雲兩個人,雖然消息是從寧致遠那裡來的,但假如沒有幾個孩子要好這一層關係,寧致遠和他們非親非故,何必要多管閒事。知道是什麼人搗鬼就好辦,釜底抽薪,顧振國這才得以脫身。
顧振國不勝唏噓,文浩然確實是個可靠的男孩,懂禮貌,知進退。經過這件事,他才徹底領悟何謂“患難見真情”,過去稱兄道弟的人,紛紛撇清,從前看低的人,卻願意爲顧家赴湯蹈火。
“現在怎麼說,你可以官復原職嗎?”李慧瓊問。
顧振國長嘆一聲:“哪有那麼容易,被關了那麼久,沒日沒夜地讓我交代問題,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就是沒問題都能找出問題來。我能有驚無險地出來,也沒背處分,已是不幸中之萬幸。上頭打算把我調往S市幹幾年,等風波過去再回來。”
李慧瓊抓住老公的手:“S市不過是個縣級市,那你不是等於降職?”
“理論上是平調,還是給我留了一點面子,我想着未嘗不可,被帶走這陣子流言四起,我就算回到老單位也擡不起頭來,誰肯相信我真是清白的?不如出去三五年,再回來,人事變遷,又是另一番天地,我可以東山再起。在地方上若有作爲,說不定還能再升遷。”
李慧瓊眼含淚光:“S市離着三百多公里呢!要見一面都不容易,咱們難道要做週末夫妻?女兒從小就依戀你,高中畢業時說要送她出國都不肯,說是出國了就不能常常見到爸爸。你這一調動,她肯定很難過……”
“哎……我知道,過幾日調令下來,再緩緩地跟她說吧。”
夜深了,顧振國輕輕擰開女兒的臥室,顧情已經熟睡,他坐在牀沿,仔細端詳,給她把薄毯的四角掖緊。女兒眉眼很像他,有點男孩子氣的濃眉大眼,不知不覺都快二十歲了。不知道今年他還有沒有福氣陪女兒過生日,惟願她一生平安健康,做父母的纔會安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