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這茶再不喝就要涼了,要不要我給你重新倒一杯?”北宮婉容很熱情,似乎難得有人來做客,非常開心。
“不用,不涼不燙,剛剛好。”
夏青假裝抿了一口茶。
“看看把你嚇的,我泡的茶就真的很難喝麼?爺爺奶奶他們每次喝也是這樣,都是假裝喜歡。”北宮婉容目光流轉,一眼就識破了夏青的小把戲,說道:“對了,剛纔你爲什麼僞裝成一頭猛虎,又是怎麼做到的,那樣很好玩麼?”
夏青手有點抖,看向北宮婉容的目光有點驚悚,不知道她到底記得多少,含含糊糊地說道:“一個躲避猛獸的小戲法而已。”
“什麼戲法?”北宮婉容追問。
夏青回答,“叫偷天訣。”
“偷天訣?”
北宮婉容皺皺眉頭,似乎想起了什麼,說道:“嗯,我好像在哪裡聽說過這個名字。夏青哥哥,教教我吧,好不好?”
“好,好,我教。”
夏青擔心北宮婉容糾纏不清,暗暗向老太監求助。
情況太詭異了,誰也不知道北宮婉容會不會受到刺激,一下子就從少女變成可怕的女鬼。老太監何不歸也沒轍,只好把偷天訣傳給夏青,夏青再念出來,把法訣傳給北宮婉容。
法訣不長,但晦澀難懂,夏青一知半解,北宮婉容卻稍微琢磨就會了,當場嘗試起來,一會變成一頭山羊,一會又僞裝成一頭白狐,越玩越興奮。過了好一會,玩累了才停下來,一臉興奮,“好玩,夏青哥哥,謝謝你了。我會的功法不多,爺爺教的大部分都學不會,這樣吧,我把奶奶的前世今生教給你。”
夏青搖頭,他可不想有一天成爲北宮婉容這樣子,只剩一具屍骸都還不知道自己死了,“不用,我很笨,學不會的,不用了。”
“前世今生很簡單的,你肯定能學會。”
北宮婉容不由分說,伸手在夏青眉心輕輕一點,夏青腦海裡就多了一段法訣,“這是一門功法,也是一首曲調,很好學的,你聽。”
北宮婉容輕輕地哼起來,手把手地教夏青。歌聲歡快,讓人想起無憂無慮的童年,彷彿奔跑在河邊和田野上,跑呀跑的,耳邊響起小夥伴們的笑聲,長輩們的聲音遠遠傳來。夏青似乎一下子回到了十多年前,和哥哥夏元霸在夏王府內奔跑追逐,耳邊傳來奶奶的聲音,叫自己慢點別摔跤了。
呼!冷風呼嘯,毒霧翻滾。
夏青醒過來,發現自己又走神了。
“夏青哥哥,學會沒?是不是很好學?”北宮婉容問。
“會一點點了。”
夏青心頭忐忑,根本就不敢學,也沒心思學,“婉容姑娘,你家在哪裡?”
“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說到家,北宮婉容的笑容暗淡下來。
夏青再問,“具體怎麼走?”
“不知道,我也想回家,但找不到啊。”
北宮婉容抱着頭,暴躁起來,“以前,好像爺爺奶奶跟我說過,但我忘了,忘了是什麼地方的人,忘了該怎麼走。夏青哥哥,我想不起來了……”
北宮婉容哭了,哭得很傷心,哭得撕心裂肺。
石窟內突然起風,空中又開始盪漾着瘮人的陰氣,北宮婉容的情況有些不對勁,狂躁、傷心之下似乎要恢復成可怕的厲鬼。
“婉容,你再想想,是不是叫大歡喜谷?離這裡有多遠,到底該怎麼走?”夏青不死心,按七星巖遇到的瘋道人所說,母親很可能和大歡喜谷有關。從那以後,他就到處打聽,但沒有一個人知道大歡喜谷在哪裡。現在,好不容易遇到從大歡喜谷走出來的北宮婉容,當然不願錯過機會。
“我不知道,我想不起來,我真的不知道……”
北宮婉容痛哭,使勁抓着自己的頭髮,臉龐猙獰起來,身體卻暗淡下去露出體內白森森的骸骨。
夏青還想再問,老太監的聲音在腦海裡響起,“小子,打住,不想死就閉嘴!一旦這女鬼恢復原樣,你就是知道大歡喜谷在哪裡又還有什麼用?”
“不,我一定要找到母親,一定要打聽清楚大歡喜谷在哪裡!”夏青眉心狂跳也感應到了危險,但還是不死心,錯過了機會,或許就永遠不知道大歡喜谷在哪裡了。正想繼續追問,老太監的聲音再次在腦海裡響起,“別問了,我知道,出去後告訴你。”
“當真?”
夏青興奮起來,正要趁機追問,突然感覺陰風襲人打了個激靈。北宮婉容仍然使勁拽着頭髮,但一聲不吭渾身冒着陰氣,緩緩地擡起頭來。身體還是少女的樣子,皮膚白皙細膩,清純的臉龐卻變成了骷髏臉,一步步走過來。
啊!夏青倒退一步,心臟狂跳要蹦出來。招魂幡內,老太監何不歸也暗暗叫苦,正尋思該怎麼應對,遠方突然傳來一聲雞鳴。獸羣騷動起來,爭先恐後地衝出石窟,外面的毒霧在漸漸消散,天邊露出了一抹魚肚白。
“天亮了,夏青,快走!”老太監厲吼。
夏青也反應過來,剛剛轉身,一隻爪子就擦着後背劃過,北宮婉容撲了過來,“夏青哥哥,你去哪裡?別離開我……”
“何老幫我!”
夏青厲喝,猛衝幾步後身體高高躍起,以最快的速度逃命。一股渾厚的力量滲入他體內,老太監不顧損耗元神力量,幫他全力逃命。
嚓!一聲,又一隻爪子抓上來,撕裂夏青的上衣。
夏青瘋狂催動體內元力,身體再次加速,像陣風一樣衝出石窟。身後,北宮婉容的聲音淒厲地傳來,“別走,夏青哥哥,你怎麼突然走了?別走啊,留下來陪我,不要走……”
聲音越來越淒厲,一隻鬼爪猛地抓住石窟的門框,北宮婉容要追出來。下一刻,一抹陽光穿透雲層照下來,正好落在她的爪子上,頓時冒出嫋嫋黑煙,北宮婉容慘叫着縮回去。
夏青回頭,只見剛剛還清純嫵媚的北宮婉容徹底變成了厲鬼,渾身上下只剩陰森森的骸骨,厲叫着倒飛出去,縮回高臺上的棺材。石窟內的梳妝檯、香爐和地毯全都消失不見,還原成陰森森的墓室,角落裡掛滿了蜘蛛網,聲音卻久久地在空中迴盪,“夏青哥哥,回來,不要走,不要離開我,回來……”
夏青打個哆嗦,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