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君莫看着新聞，微微蹙眉，坐在他身邊的冰凌眉目間盡是嘲諷的冷意。
他看了她一眼，開口道：“看來鷹嘴幫那邊已經派人處理了。”腦血栓，可真是做得出來。不過也對，如果王福賢其實是被暗殺的這件事情一旦暴露，那就意味着警察會派人調查，這樣，那個男人正義清高的形象不僅不保，就連鷹嘴幫都會重新被警方嚴密盯住。
冰凌沒說話，只是眸光劃過一絲寒芒。
“如果他們覺得這樣就可以結束這件事情，就太天真了。”
“你還有後手？”
冰凌沒說話，端着紅茶進了客廳，而顧君莫的問題很快就得到了答覆。
不到一小時後，網絡上一個匿名ID曝光了一段視頻，畫面中一個男人摟着身段妖.嬈的女人走進酒店房間，兩人性狀曖昧，尤其是男人的手十分不規矩，用腳趾頭想都能知道兩個人去酒店開放絕不是用來打三國殺的。這段錄像雖然並沒有拍到女人的樣貌，但男人的臉卻異常清晰——王福賢。
一瞬間，王福賢在香港樹立的慈善大使和居家好男人形象瞬間崩塌，視屏線面的回覆量在一個小時內已經超過百萬，轉發量過億，更誇張的是，其他的網站上也都接二連三地爆出了王福賢爲男主角的引人想入非非的視頻片段，而且可以發現他懷中摟的幾乎都是不同的女人。
顧君莫拿着手機衝到客廳，就看見冰凌正在筆記本電腦上瀏覽着什麼，他走近一看，正是王福賢的視頻。
“這都是你傳的？”
她眼皮都沒擡，只是吐出了三個字：“葉小姐。”
顧君莫當即倒抽一口氣：“你讓大嫂做的？”
冰凌看着他，一副沒什麼可大驚小怪的模樣：“我跟她說跟查案有關，她比我想象中還厲害多了。”而且很聰明，特意找了這些突出男主角的東西出來，更容易引起關注度。
“我以爲這種事情是我們的任務。”他微皺着眉，神色似乎不太贊同。
他從葉知鬱那邊得到冰凌拿到情報的消息，但是到了香港卻找不到她，一直輾轉了三個多月，這才尋到了她的蹤跡。而大嫂那邊也發生了驚天動地的事情，不僅孩子生了出來，李沉醒了，讓人不敢相信的是孩子竟然這就這麼在醫院裡被紅蓮堂的人給帶走了。
他乍聽李沉跟他說這件事情的時候，幾乎以爲對方只是開玩笑。
紅蓮堂爲什麼要抓老大的孩子他不知道，李沉那邊只說了說來複雜，昨天和穆憐花交涉過，他更是確定了事情不對。他明明已經將這些事情告訴了她，爲什麼她還要去麻煩大嫂，那邊已經忙得天昏地暗。他不需要再去給項天添麻煩。
然而冰凌卻因爲他一句“我們”突然心裡一陣起伏，濃密的睫羽輕輕閃了閃，這才擡眸看他：“我以爲，這是我的任務。”她自始至終都沒有要求他，是他擅自出現，現在卻又來質疑她的行事方法？“至少我爲了公事，有人，卻莫名其妙。”
顧君莫被她這後一句話噎了半晌，有些不自在輕咳了一聲，這才道：“所以現在炒成這樣，你是打算利用理論壓力讓冷麪羅剎做出反應？”
她既然已經猜到他是怎麼找到她的，那他自然沒必要再糾纏這種對他來說沒優勢的話題，畢竟他讓葉知鬱黑進她筆記本的事情，連他自己都不恥。
冰凌從善如流地隨他轉移了話題，倒是沒有多做糾纏，至少冷冷道：“我讓葉小姐故意留下了可以追蹤的ID，對方如果順着線索，會查到我的身上。”說罷冰凌眸色中閃過一絲狠意，況且就算她不讓葉小姐故意留下線索，對方也應該能憑藉她的子彈找到供應商，順藤摸瓜追查到她的身份。
顧君莫看着她身上驟然騰起的戾氣，平靜道：“追查到我們，然後呢。”
“然後？”她看了他一眼，合上了電腦：“你覺得上一次他們追殺我的時候，我和誰在一起？”
顧君莫看着她滿不在乎的模樣，腦中驟然靈光閃過，明白了她的想法：“你是說，他們回去查穆憐花？”國際刑警已經公佈了她的通緝信息，要查到她就是殺漠毒蠍的身份不難，問題是，一個殺手不會無緣無故去殺人，既然動了王福賢，鷹嘴幫應該會第一時間就知道，是有人衝着他們去的。而在香港地界，能僱人去動他們的人的，只有黑旗會有這個膽子。雖然穆憐花的掩護身份只是個情報販子，但如果只是要查出他與黑旗會有關係應該也不難。這樣一來，“在東街殺漠毒蠍是和黑旗會派出去的人交接殺人生意”這樣的推論就自然成立了，而且，幾乎毫無破綻。
“你這樣挑起鷹嘴幫對黑旗會的恨意，穆憐花知道他背後被你坑了一定很傷心。”
冰凌聞言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斂眸開口：“只有鷹嘴幫行動，我們才能抓那個‘軒哥’。”越是動作多，越是容易出錯。她不怕他們將矛頭哪怕是對準她，就怕冷麪羅剎一直隱藏在陰影中。
現在她造出輿論壓力，就是警告鷹嘴幫她的手裡有王福賢的秘密。這樣的行爲看上去就好像是她一邊收着黑旗會的佣金，一邊想要敲詐鷹嘴幫那邊。後者如果聰明，一定會主動想辦法聯繫她以示拉攏的意思，畢竟一個殺手沒有忠誠可言，只要價格合理，隨時都可以調轉槍口。
這樣，她就有機會接近鷹嘴幫的內部。
冰凌站起來，正要撞見顧君莫在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幽深的眼瞳裡好像深不見底般，看到她心頭一收，微微蹙眉。
“看什麼。”
他倒是也沒有不自然，只是聳了聳肩，溫雅俊朗的面孔上，是別有深意的笑容：“沒什麼，我只是覺得，這和你平日裡的行事風格不太一樣。”
冰凌冷哼了一聲，“沒有風格，只要能成功……”後面的話她說得聲音很輕，雖然顧君莫沒聽見，卻依然在心底輕輕嘆了口氣。
Joker用這種方式逼她就範，就連他都覺得詫異，更不說她，該是氣急了。
這麼做，其實大約只是想拿穆憐花那個男人泄憤吧。
思及此處，顧君莫突然扯了扯脣，脣角的笑弧有些許苦澀，“或許，只有他能讓你這麼生氣。”
顧君莫不知道的是，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冰凌並沒有走遠，那句帶着些許苦澀意味的感慨一字不落地落進了她的耳裡。那話裡微妙的情緒讓她只覺得心頭輕輕一顫，眼裡揉進了些許類似困惑的情緒……
……
果然，就像是冰凌計劃的那樣，鷹嘴幫的人比她想象中還有效率，在視頻公開不到十二小時內，對方已經查到了她。
顧君莫看着冰凌掛了手裡的電話，等着她開口，後者只是輕輕看了他一眼，將手機扔到了沙發上，又走到了廚房衝紅茶。
“你不是準備答應？”他看她這副悠閒的模樣頗有些詫異。
翻滾的茶葉將暈出的霧氣微醺着她的睫毛，冰凌緩緩道：“還不是時候，他們沒有誠意。”拖了那麼長時間去追蹤她的位置，可惜那部手機用的號碼是通過衛星傳播的一次性網絡號碼，根本無法追蹤。
果然，兩個小時之後，手機被再次打通，顧君莫挑眉看着她不急不緩地按下接聽鍵，分明看見那冷冽的眸中閃過一道光亮。
她在興奮。
“成功了？”他雙手環胸看着她，微微挑眉。
“嗯。”她輕輕應了一聲，“明天晚上十點，九龍碼頭。”
“小心有詐。”他提醒。
“一定有。”她倒是不以爲意地接了一句，彷彿全然沒察覺自己說了什麼可怕的東西。
顧君莫看着她那副自信的模樣沒再多說什麼，轉身去洗澡。
酒店裡到處都是攝像頭，他們不知道鷹嘴幫的勢力和技術能達到什麼程度，所以爲了安全起見，他們現在住的地方是他以前住的房子。
兩室一廳，牆壁上掛着老舊的油畫，白天她剛進來的時候就發現這房間雖然久無人居但卻窗明几淨一塵不染，可見有人定期清掃。只是她沒多問。
那是他的過去，既然他不願意說，她不多嘴就好。只是看這個男人那副諱莫如深的模樣，不得不說，她還是頭一次這樣想知道一個人的事情。
“我洗好了，你去吧。”
就在冰凌出神之際，清潤的男聲乍然響起，她毫無預警地擡眸看他，卻整個人僵在那裡。
眼前的男人寬肩窄臀有着完美的身材比例，肌肉線條結實卻不壯碩，彷彿蓄滿力量，尤其是此刻，他只裹着浴巾遮住重要部位，身上的水珠還未來得及擦乾，那模樣比起平日裡溫潤儒雅的樣子莫名添了幾分野性。
冰凌呼吸一滯，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