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的情況不容樂觀,病情反覆無常,甚至已經開始說胡話,渾渾噩噩。孟靈湘不想再拖,第二天一早就將老夫人房裡的人都叫過來,甚至連門口掃地的都沒有落下。
怕人太多,空氣不流通會傷到老夫人,孟靈湘就就將人都放到房間門口的空地上,沈大人和莫北霄都在一旁,默不作聲的看着。
沁水本是在房間裡照顧老夫人,同樣也被叫到了門口。
“世子妃,老夫人那裡離不開人啊。”孟靈湘斜她一眼,“老夫人那裡自然有人照看。”
沁水還想再說,在沈大人陰沉的視線裡閉了嘴,惴惴不安的站在了人羣裡,人羣裡不時發出竊竊私語聲。孟靈湘也沒說話,安靜的等待他們開始緊張。
直到空地上已經安靜下來,只有微風拂過竹林的沙沙聲,孟靈湘才慢條斯理的開口,只是這話的內容卻像一個重磅炸彈,炸的衆人頭暈眼花。
“諸位一定很意外我爲什麼要將大家聚在這個地方,這是因爲我要宣佈一件事情。諸位都知道,老夫人最近身體很不好,病情反反覆覆,甚至都要到死亡的邊緣。”沈大人面色難看,原本和善的眼神變得陰沉沉的,像鷹一樣掃着人羣。
任誰知道自己的老母親重病是因爲被人下了毒,心情都不會好,更何況在這裡的但是受到信任的人,否則也不能呆在老夫人的身邊。
信任之人裡有一個內鬼,沈大人怎能不氣。
被他掃的人都僵硬了神色,紛紛低下頭去,雖然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憑着直覺,也知道這次的事情不簡單。
孟靈湘頓了頓,才繼續將接下來的話說了:“老夫人的病,我仔細的查了,本以爲只是舊病復發,後來我才發現,”她在人羣前緩緩的走着,陽光透過竹林的縫隙,將斑駁的光斑灑在她身上。
“後來我才發現,老夫人的病根本不是久疾,而是有人下了毒!”孟靈湘在沁水面前停下了腳步,沁水聽了孟靈湘的話,身子微微一顫,眼神飄忽。
人羣裡爆發出驚愕聲。
“諸位都很驚訝吧,我也是,因此在查出是毒藥的時候,反覆檢查了,還是確定,老夫人的身邊有個內鬼,而那個內鬼就在你們之中。”孟靈湘一一掃過人羣裡的面孔,真實的驚訝、擔憂、漠不關心,以及鎮定的神情。
視線重新回到沁水身上,勾脣一笑,明媚動人,卻沒有什麼溫度,“沁水,你知道是誰給老夫人下的毒嗎?”
沁水一驚,很快鎮定下來,眼底卻是隱藏不住的慌亂,楚楚可憐的回答:“世子妃,奴婢、奴婢怎麼會知道是誰給老夫人下的毒?”
沈大人眼神一凜,猜到了孟靈湘說的人是誰,怒火幾乎要將他的理智燃燒殆盡,這沁水、這沁水,身子踏出一步,狠狠的開口:“沁水,是你下的毒?”
沁水怎麼敢承認,立刻跪到在地,大顆大顆的淚珠滾落,砸在地面,好不可伶:“老爺,沁水真的不知道啊,我怎麼敢騙老爺,老爺和老夫人待我恩重如山,我是怎麼也不敢隱瞞的。”
沈大人還想再說,被孟靈湘攔住:“沈大人,要找到這個下毒的人,我有一個好辦法。”
在場的人的目光齊刷刷的落在了孟靈湘的身上。
孟靈湘在衆人火辣的目光裡淡定的咳了咳,保持鎮定的神色,清脆的聲音宛如夜鶯歌唱,“老夫人中的毒是用斷腸草爲主料,配上另外七種毒藥製作而成的,長期服用可讓人心絞痛,呼吸不暢,這些症狀都與老夫人本來的病症十分相似,因此,很難發現老夫人還中了毒。”
莫北霄站在一邊,穿着青色的袍子,只在邊緣滾了一圈的金線,樸素而簡單。冷硬的面孔上沒什麼表情,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思,只是落在孟靈湘身上的眼神溫柔的不可思議。
這個男人的所有溫柔都放在了孟靈湘的身上。
“老夫人中的毒叫綿春,這毒藥跟它的名字一樣,宛如春天的綿綿細雨,一點一點將人的五臟六腑掏空,等到發現的時候,往往已經救不過來,諸位說說,五臟六腑都空了,還怎麼救?”
沈大人瞳孔一縮,急切的問:“那家母?”
孟靈湘示意他稍安勿躁,“沈大人不必着急,我已經研製出瞭解藥,加上調養得當,老夫人無礙。”
聽了這樣的話,沈大人才鬆了一口氣,緊握的雙拳緩緩地鬆開。
“下這個毒藥的人應該不知道,這個毒有個缺點,就是碰到的人肌膚會變色,水洗是洗不掉的,肉眼也看不見,只有用專門的藥劑才能將那顏色顯示出來。大家自然都是不肯承認自己是那個下毒的人,那我們就用證據說話。”
揮揮手,夏桑就端上了一盆水,水裡被人放了藥草,微微的藥香飄了過來。
在場的人面面相覷,沒想到還有這個辦法,幾個有恃無恐的僕人踏出人羣,高聲說着:“小人是絕無害老夫人之意的,小人本來就是一個在路上行乞的乞丐,若不是老夫人將小人帶回了沈府,哪有小人的飯吃,哪有屋鋪給小人睡。小人先來,有誰不願意做的,自然就是那個下毒人!”
說着就將蒲扇般的大掌伸進了水盆,呆了幾息以後拿出,手上仍然是乾乾淨淨銅鈴大眼掃過人羣,冷哼一聲。
孟靈湘沒有想到還有這一出,這樣倒是可以將那個人的退路堵死,於是好整以暇的看着那個人。
在那個僕人身先士卒的帶領下,僕人一個個都試了,沁水排在最旁邊,因此到她的時候,已經是最後幾個了。
沁水咬着嘴脣,額上冒一些細細的汗,在衆人的視線裡,她不得不將白嫩的手伸進了水盆,眼底帶一些僥倖。
可惜世界上是沒有僥倖的。
沁水看到水盆裡自己的白嫩的手掌上慢慢的浮現一些黑色的污漬,像是洗不掉的胎記,醜陋的盤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