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安安靜靜,連最吵鬧不過的婦人也被自家漢子約束着,安靜呆在屋內。
蔣小花眼神一路向下,落在女子雙腳之上。
漂亮的棉靴繡着繁花,針腳細密,走線齊整,看得出價格不便宜。
雙腳翹着,直挺挺的立在牀上。
蔣小花深深嘆了口氣,若是自殺,女子想來也是遇見難事一時想不開犯了傻。
自己多半隻是惋惜,可這分明就是他殺!
這女子是被人赤裸裸的殺害之後懸掛於此,僞裝成自殺的假象。
此刻,既然確定面紗女子死於他殺,那蔣小花只需要等着辰風縣衙來人即可。
孰輕孰重自然是分的清楚。如今鄭琛煜還在等着千年冰蠶救命。
時間一點點流逝,很快日上三竿。
“虞娘,你傢伙計可是去了縣衙?”
樓下大堂的虞娘起身,到門邊觀望一陣,又回去坐下。
幾乎一早上都在重複這幾個動作,偶爾還夾雜着幾聲對前去報官的夥計幾聲怒罵。
此時聽見蔣小花的聲音忙不迭應和道。“可不是,早早就去了,現在也沒瞧見人回來,這混球平日裡偷奸耍滑也就算了,這麼重要的事也敢胡來,回來不撕了他的皮。”
“他不會回來了!”
蔣小花說着扭過身對木星冥說,“辛苦你去一趟縣衙,我們可沒那麼多時間浪費在這。”
木星冥點點頭,腳尖一點飄然而下,很快消失在衆人視野裡。
“既然已經確定兇犯,那麼我們是不是可以走了?”
說話的是趙秀才,原本毫無血色的臉,此時更加蒼白了兩分。
“我何時說確定兇犯了?”蔣小花反問一句。
唉,鄭琛煜不在,和這些人溝通真費勁,還不如木槿呢。
“你不是說那夥計不會回來了,那不就是畏罪潛逃了唄?!”婦人似乎覺得案子已然結束,又開始她的高談闊論。
蔣小花有些不耐煩,擰着眉說道。“我只說他不會回來,並未說他殺人,更何況不是你說的,我一個北聯城的仵作,關不上安陽城的事!”
婦人臉一陣青一陣黑,最後哼的一聲,扭頭砰得關上房門。
蔣小花瞧着趙秀才眼神晦暗難明盯着自己身後的房門。
心裡隱隱覺得趙秀才和麪紗女子或許認識?或許有一段大家不知道的故事!
於是,蔣小花又從樓上下來找到了虞娘。
此時的虞娘,正唉聲嘆氣坐在大堂的角落裡搖頭。
嘆一口氣,搖一下。再嘆一口,再搖一下。活像個走街貨郎扁擔裡的不倒翁。
蔣小花撩起裙襬,在她對面穩穩坐下。虞娘擡起眼皮,並未說話,擡手先給蔣小花倒了杯茶,隨即又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蔣小花噗呲一聲樂了。虞娘好奇擡起頭正視着她,眼裡寫滿不解。
“沒必要唉聲嘆氣,人又不是你殺的。”
“你這小丫頭,看着就是沒吃過苦,這死人了,我這客棧以後誰敢來。”虞娘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飲而盡,再次發出哀嘆。
“不做客棧可以做茶樓,做酒樓,或者乾脆賣藥膳,昨個藥膳就很好。”蔣小花打量着虞娘,餘光則看着門外。
“剛纔屍都是我驗的,怎麼會沒吃過苦,我呀,就是個小仵作。”
這話,到真讓虞娘停止哀嘆,轉而認真打量起眼前的姑娘。
“我呀其實就想問問,趙秀才和那面紗女子什麼關係?”蔣小花低聲問道。
此時的虞娘心裡已然相信了蔣小花的身份,不免有些心疼這個姑娘,自然也就是知無不言。
“他倆啊,是前後住的店,趙秀才先來的,第二天那姑娘就來了。兩人幾乎沒說過話,但那姑娘瞧秀才的眼神,那可是,嗯,那話怎麼說,啊對,眉目傳情!”
“那有人見過那姑娘什麼模樣嗎?”蔣小花又問。
虞娘搖搖頭,肯定的答道。“沒有,那姑娘成日帶着面紗,吃飯也從來都是小二送進屋裡的。”
“那你家逃走的夥計是個什麼樣的人?”蔣小花見虞娘已經打開了話匣子,索性問個明白。
虞娘撓撓頭,恨鐵不成鋼。“那小子叫孫小成,是我一鄰居家的遠方侄子,在家遊手好閒,所以在我這混口飯吃。那小子就是懶,有點好賭,但真沒殺人那膽子。往日裡後廚殺雞宰魚他都不敢去幫忙。用他自己的話說,他情願倒夜香也不要滋身血。”
上吊可沒血,蔣小花暗自腹誹。
就在此時,門吱呀一聲打開。木星淵身後跟着你一中年男子和一身材佝僂的老者進了門。
中年男子一身灰袍,續着一溜小鬍子,作揖介紹道。“在下是這辰風縣衙的主簿,鄙姓吳。”
旋即,側身介紹這身後的老者,“這位是我們這的仵作,王老。”
蔣小花瞧着王老那就是隻活脫脫的老鼠精。一時不免表情有些怪異。
“那跑走的孫小成呢?”蔣小花正色問道。
吳主簿擺擺手,“我們大人已經派了一隊衙役前去抓捕,定然不能讓他跑了。”
蔣小花點點頭,一行人又重新回到面紗女子的客房呢。
瞧着角落燃着的皁角,王老一雙綠豆小眼在幾人面上劃過,思量片刻選擇默不作聲。
揭開面紗,先是一驚,而後在蔣小花的不解中,竟着手脫了面紗女子的鞋襪,捲起褲腿。
只一眼,又扯了扯身旁的吳主簿,兩人一陣低語。
看得蔣小花一時間焦躁得緊,恨不能直接逼問二人。
而原本王老陳列出來的一系列驗屍工具,又重新收回囊中。
這下蔣小花是真的忍不住了,問道。“兩位這是何故?不驗了?不找兇手了?這東西都擺出來了,就這麼收回去了?”
蔣小花彷彿過年過節的炮仗一頓噼裡啪啦的疑問,問得吳主簿滿臉爲難的看向身旁老神在在的王老。
大概是覺得大男人讓個小姑娘問得瞠目結舌着實有些可憐。
指着面紗女子的腿說。“看小姑娘你站着半天,也不怕,你去看看死者的小腿上是不是有個(辰)字。”
蔣小花只是大致看了屍體有無其他外傷,並無脫去衣服鞋襪,自然是不知道這個。
如今王老提出此事,自然是仔細的看了好半晌。
“這是辰風谷的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