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俊仁癱坐到椅子上,原本凌厲的目光變得渙散不堪,腦海裡又出現了那個女子所有的音容笑貌。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已經朝中的重臣,他年紀輕輕便得到皇上的器重有多少人眼紅他比誰都清楚,爲了鞏固自己在朝中的地位他依然居然申請到邊關賑災,卻不幸在他凱旋而歸的時候,半路被人刺殺,他受重傷昏迷掉入了一個人山東,很巧的是那時候的卿萬青就住在那裡,說是爲了等一株草藥成熟。
她救了他,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就看到了她的模樣,他發誓這個女子是他見過最美的,一雙眼睛如天空一般的清澈純淨,她笑起來兩個酒窩甜美誘人。
“公子醒了就好。”到現在他依然清晰的記得她對他說第一句話時候的神情,那是他一輩子也不願意忘記的樣子。
從那時候開始他們就相處在一起,她答應等到這株藥草長好就帶他出山,相處的那幾天可以說是他最單純開心舒服的日子,沒有朝堂上的爭鬥算計也不用看後院那些女人的爭鬥。
跟她在一起真的很舒服,舒服的他都不想要放她離開了。
出了山,當他看到她和另一個出色的男子離開的時候他才明白,短短几天的時間他已經愛上那個與世無爭的女子,可是這一別他們似乎真的沒有任何交集了。
回到府中派人查了才知道,這個女子竟然就是名震江湖的女神醫卿萬青,而陪伴着她的那個男子竟然是朝中最神秘的最年輕的逍遙侯柳江林。
那時候的柳江林雖然有着封號但是卻從不出現在朝堂甚至皇宮,人也常年不在府上週遊四海是他的喜好,但是他卻不定時會寄一些有趣的東西給先皇耍完,所以先皇對這個弟弟也無可奈何,但是沒到國家有戰爭他一定會臨危受命挑起打仗的重擔,卻從不要求任何的軍權。
這樣人直到二十年前他忽然回到京城要求堅守邊疆永不回朝,沒人知道原因而先皇也同意了。
“柳江林不管怎麼樣你還是爭不過我。”睜開眼睛,葉俊仁眼中有這不一樣的悲憫和傷痛。
那是他們的第二次見面,那時候卿萬青和柳江林領命出征,那時候她只是靜靜的站在柳江林的身邊,一身白衣白沙遮面縹緲的如天仙下凡般迷人。
那時他已經是最年輕的丞相,看着那個女子卻已經成爲別人的紅顏知己,心裡一股不敢卻怎麼也壓制不下去。
那場戰爭很嚴重,不知道處於什麼樣的心裡他竟然生申請前往戰場作爲監軍。
那樣的決定就連皇上也覺得很奇怪,不過最後卻同意了。
越是接觸越覺得這個女子有着令人驚奇的地方,她可以不顧髒亂給那些士兵處理傷口細心的照顧,也可以和柳江林當月吟詩委婉繾綣。
可是他就像是一個局外人一樣看着那一對碧人相愛相惜,心裡佔有的慾望越來越大,大到他對柳江林產生了濃濃的恨意。
大軍凱旋,又是一次分離時,看着她離開的背影他的心裡如同開了一個口子一樣難受,但是他能夠坐到這樣的位置自然有着過人忍耐力。
不過幾日柳江林請旨留在京城,他意識到那個女子或許也留在了京城,果真在他的調查下載一家醫館他見到她。
“姑娘可還記得在下?”走上前去他問。
只見她擡起頭,一雙眼睛如初見時一樣沉明清澈,帶着亙古的憂傷,原來就在他見到她的前一日皇帝下旨給逍遙侯指婚了。
“葉丞相如何有空到這裡來。”清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卻帶着徹骨的冷意,沒有了初見的溫潤。
葉俊仁心裡一冷,原來從始至終他在她的心裡就什麼也不是。
“老太太身體不好還請姑娘代爲看看。”匆忙間找了一個理由。
女子依舊波瀾不驚的模樣,“好,你稍等片刻這就隨你去。”
說着走進內屋拿了藥箱就跟他往府中走去,一路上一句話也不說。
臨進府前,柳江林卻攔住了他們的去路,至今爲止他依舊記得那個男人與她對視的時候二人的神情,那般的傷痛和無可奈何。
“萬青你信我,這件事一定不是你想象的一樣,我一定會處理好,等一切過去了我還和以前一樣雲遊四海,你救死扶傷我與卿相隨不離不棄。”柳江林很着急的模樣,生怕這個女人就此消失了一般。
那時他並不知道,其實卿萬青就是在等一個解釋,不然早就離開了,可是那時就是傻傻的分不清楚這其中的種種,只希望這個女人能夠留在自己身邊。
那一日可謂是他最難度過了時間,也就是那時他決定幾遍用不堪的手段也要得到這個女人。
三日後,卿萬青當場撞見了柳江林和他未婚妻親熱的畫面,她憤恨交加卻冰冷如斯,當晚她便準備離開京城,卻被一幫人劫持千鈞一髮之際他出現救了她。
“多謝丞相大人,小女子不甚感激。”就連道謝也是冰冷異常。
葉俊仁微微一笑,說:“姑娘的遭遇在下知道,明白你的苦,從第一眼見到姑娘在下便傾慕不已,若姑娘不嫌棄在下已有家世便嫁與在下,俊仁叮噹保姑娘一世無憂。”
說這話並不是因爲自己很大膽,其實他自己也爲自己捏了一把汗,生怕自己太過唐突了。
這其實本就是在賭博,他是在賭她的絕望。
卿萬青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神色淡淡的帶着絲絲的憂傷,半晌,“好,我要用別的身份嫁給你,那你明日便差人接我入府吧!”
說完轉身便走,她完全是在賭自己的人生,而他卻是賭成功了。
成婚後她依舊我行我素,雖然二人相處還算融洽但是她總是若即若離,即便懷了孩子她也是如此,而他對她終日殷勤越發的疼愛,也就在這個時候柳江林悔婚並且自請罪前往邊疆。
柳江林走的前一夜她偷偷出府,卻被孫瑜兒發現了,被抓了現行,而他一直在暗處看着不願出現。
那時孩子已經六個月被抓回府的她冷靜的不像做了虧心事的人,自此她被幽靜在了她院子裡,卻不知道爲什麼孫瑜兒的孩子差點以爲她死去,那時他急火攻心傷了她,孩子提早出世。
紫萱出世不過三月她便離開了葉府,連一個字也沒有留下,卻在一月後飄香樓呢找到了她的身影,彼時她已經是飄香樓的頭牌花魁…
思及此,葉俊仁的眸子變得透亮,老管家走了進來。
“老爺,您又在想二夫人了。”
老管家是看着他們之間的糾葛的,很多事情看的很清楚,這些日子二小姐的變化他看在眼裡,這個主子獨處的時間也越來越多,每次都是在想那個人。
“是啊,到現在我都不明白,她到底爲什麼離開,爲什麼要那樣羞辱我,就算她是回到柳江林的身邊我也毫無怨言,到底是爲什麼……爲什麼要那樣對我……”說到最後他幾乎是歇斯底里的。
這二十年他每每想起她,就像被油鍋碾過般難受,沒人給他答案沒人告訴他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愛着的是柳江林他是知道的,甚至他可以不計較,因爲他是真的愛她她爲他生下孩子他真的很開心,可是爲什麼要在他想要把她們視若珍寶的時候給他那麼大的打擊?
“老爺,都過去那麼多年了,您這又是何必,二夫人那樣的人定然有着我們不能明白的苦衷,您這樣自尋煩惱又是爲了什麼。”人死定天,當年的種種即便再追究最後傷的不過是身邊的人,既然已經有了目前的局面又何必繼續追究事實的真相。
葉俊仁他看着長大的,年紀輕輕就已經位居宰相的位置,這樣的位高權重難免有人忌憚,這件事或許還會牽扯的更多。
“行了,你下去吧。”一揮手,人就好像被抽空了一樣無力。
老管家嘆息着走出書房,就算是他對當年那個女人也是敬佩的,府裡上下那時候幾乎沒人不敬佩她的,就算是大夫人也是不及萬分之一。
紫萱回到淨雅小築的時候已經是下午,院子裡瀰漫着一股濃濃的酒香,伴隨着酒香還有陣陣的求饒聲傳來。
“夫人求求您,我們真的沒有什麼,奴婢只是在給他退燒,我家小姐通曉醫理您等她回來一問便知。”走進院子,紫萱便看到上身赤裸着面頰通紅一片的金鱗還有跪在地上顫顫巍巍求饒的小環,一旁的梨花樹下孫瑜兒悠閒的坐着,葉紫欣命自己手下的婆子上去給小環上刑法。
快步上前,“這是什麼風將大娘和三妹吹了過來了。”
聲音輕飄飄的沒有任何的重量,只是落在人的心裡卻分外的冰寒徹骨。
衆人擡頭,小環如同看到救星一樣,眼睛裡的淚水如珠串般往下直落。
“小姐……”是金鱗虛弱到了極點的聲音。
走進去,站到他們二人面前,“小環,先帶金鱗回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