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老鼠攻擊性強了很多, 俞蘅在檢查傷者的傷口時不由得慶幸自己已經從地下爬上來, 不然的話面對這樣體型和攻擊性的穢鼠,他不見得能撐下去。
“怎麼樣?”
俞蘅搖頭:“咬傷的地方直接腐爛, 毒氣擴散太快,周圍的皮肉也被蔓延, 預計半個小時內會腐爛全身和內臟。”總而言之,沒救。
“嘶!”錢副院長倒吸一口冷氣,“怎麼老鼠突然這麼毒!就咬了一口而已!”
“老鼠在變強, 這裡不能再呆了,不然的話我們也活不了。”俞蘅想起在地下暗無天日的屍坑, 以及羣鼠運屍的滲人場景, 懷疑穢鼠的強大和死屍有關, 不然的話穢鼠運屍做什麼?穢鼠從穢氣而生, 穢氣愈盛,穢鼠生命之源越強大,它自然也就越兇猛,這麼解釋也行得通。
聽說當初荔城所有地鐵線及其附近全部地陷, 驚動全城!新聞資訊還沒放上這個駭人聽聞的消息, 相隔幾分鐘荔城全面地震, 夜晚十點多, 多數人已經開始睡覺,無數荔城居民被掩埋在廢墟之下。此後又是接二連三的餘震……明明隔壁縣市城鎮只有輕微反應, 唯獨荔城像是被詛咒了一般。
俞蘅問錢副院長:“你有接到屍坑後續的後續消息嗎?”他早就將在地下屍坑的消息通過錢副院長報告上級, 此時想起趕緊問一下後續。
錢副院長搖搖頭:“你忘了?之前我們倆都被下達了封口令, 這件事情絕對不簡單,你說我怎麼打聽得到?”
“也是。”俞蘅換了一個話題,把一張圖紙遞給錢副院長,“麻煩院長了,請外頭務必趕緊將這件設備做出來,詳細數據點我已經標好了,有問題再來問我。”
“這是……”錢副院長看了好久,“是幹嘛用的?新實驗設備嗎?”
“也算吧,能掃描病患身上病毒散佈區。”俞蘅稍微解釋了一下,其實是穢氣分佈區,不過現在醫生們都說是毒氣和病毒,他就入鄉隨俗了,“做出來之後,我們做鍼灸能更方便。”
“好好好!小周啊,你這腦子真是天才!我立刻送出去!”
晚上十點,俞蘅下班後先去看周母,她還沒睡,一直在等他。
“累不累啊吃飯沒有?要不要吃夜宵?”
“不累,晚飯吃了,媽幫我泡方便麪吧,我有點餓。”
周母就笑了:“好好,媽給你泡。”看着周母在房間裡忙碌,俞蘅眼神柔和下來,打量這間大變樣的病房,他心裡有幾分滿意。不枉費他勞心費力的,如果自己親媽待遇還不好,那就說不過去了。
“下午有護士給我送來了兩箱方便麪和一箱肉罐頭一箱水果罐頭,我給你放幾塊罐頭肉好不好?”
“好。”
吃上熱乎乎的泡麪加肉片,俞蘅滿足地放鬆身體,肩膀也垮了下來,不由自主地縮着脖子吸溜面。周母笑着看他放鬆的姿態,眼裡滿是心疼,靜靜地看着他吃完纔去收拾碗。
“媽今天也看電視了,都是你是神醫呢,媽真自豪。”這樣的好日子,可惜丈夫不在。
俞蘅陪着她說會兒話,又給她把脈。現在她身上的水泡疙瘩已經結痂,癢症消失。
“只要那臺設備經過實驗能用,確定媽身上沒有攜帶病菌後,我就能送你出去了。”
“那你呢?”周母着急了,“你呢?”
“媽,你先出去等我,好不好?”俞蘅握住周母的手看着她的眼睛,“我肯定沒辦法跟你一起走的,不過我的本事你也知道,肯定會保護好自己的。別擔心出去沒地方住,我會讓他們給你安排房子,你收拾收拾房子,買一些食物在家,沒事看看電視,差不多時候我就出來了。”
周母哪裡想不明白?自己兒子現在要走,也是走不了的。她哽咽着點頭:“好、好,媽都聽你的,媽就在外頭等你,你要是出來了就先通知媽,媽給你做好吃的……”
接下來情勢不斷惡化,在七天沒有餘震之後,荔城再次發生餘震,這次餘震帶來了前所未有的災難。不是說此次餘震破壞力強,其實真要算,它並不嚴重,甚至連帳篷都沒掀開。它帶來的災難表現在穢鼠上。
在這次餘震中,無數穢鼠從地下竄出來,多到從衛星圖像上看都是黑影。
穢鼠像潮水一樣從地下冒出涌向四方,極具攻擊性地撲咬倖存者。建築內的空間再度告急,所有帳篷住戶全部遷入建築體內,聽着毒老鼠在牆和玻璃上亂砸亂竄,裡頭的倖存者都心有餘悸。
“那麼——大的老鼠!”驚魂甫定的某病患伸手比了比,“比貓還大!”
“嚯咬一口骨頭都出來了,那還是老鼠嗎!”
“天啊還在外頭撞呢,醫生!醫生!”
“全部都安靜,被老鼠咬到的舉手……好,沒被咬的上三樓,被咬的留在一樓……”
“xx藥呢?庫存不夠了!立刻聯繫荔城防疫部,讓外頭送進來!”
“你跟他們說,荔城缺人手,缺、人、手三個字甩到對方臉上去!個個都怕死,那就等老鼠外散出去,一起死算了!”
俞蘅也更加忙了,還沒有根治的藥物,現在的穢鼠咬一口就能直接咬人命,連用藥保持半死不活的可能性都沒有。
他先後拿出去兩張圖紙,一張是掃描身體穢氣的,一張是根據電擊滅鼠遠離原理畫的電擊除穢的,這兩種設備是目前最要緊的東西,可一樣都還沒做出來。
“才半個月,沒那麼快。”錢副院長也焦頭爛額。
“應該說已經半個月了!”俞蘅將手頭厚重的病歷摔在桌子上,“半個月時間,舉國之力弄不出來一臺?就算是初成品也行。錢院長,這樣下去不行,醫院絕對會垮掉的。”
兩人說話之間忽然腳下一震,辦公室裡框框噹噹地東西亂響,“又是餘震!”
“撤離,一定要撤離。”俞蘅說,“我知道,荔城傳染病人多,如果離開會擴散,可是這麼多活人,就這麼等死?明明有那麼多備選方案,比如讓荔城鄰縣市外遷,再讓我們遷到鄰市去,將荔城空出來不行嗎?”
他真的非常失望,荔城受災已經一個半月,到現在倖存者還生活在遍地屍臭的土地上,這片土地還在不停地餘震,這樣的環境怎麼可能治好病?更嚴重的是沒有候補人員進荔城,人手極度匱乏,工作怎麼開展得開?人又沒有三頭六臂!
明明檢測都說,毒氣即穢氣只在荔城縈繞,只有少數外溢,爲什麼還不讓荔城倖存者撤離。
“我知道了,我會再次往上面彙報的,你先去忙吧!”錢副院長撓了一把頭髮,看得出他也是毫無辦法。
俞蘅沒去工作,他去周母那裡。
“媽,事態不妙,你把東西收拾一下,做好隨時撤離的準備。”
“阿星,電話打不出去了!”周母着急地對俞蘅說,“我之前不是說聯繫你一個表姨嗎,就是在彭城的表姨。”這個俞蘅記得,周母說等以後病治好能夠離開荔城時,想去彭城住,那邊有親戚好照應。
“打不通了?”
“沒錯,連網都上不了。我昨晚還在看網上消息呢,今天就打不開了。”
俞蘅接過周母的手機,周母的手機在最早地震時就在車裡不見了,這一臺是後來他找來,特地給周母打發時間用的,周母經常會用它上網。
擺弄一番後發現,果然無法撥號出去,也無法聯網。他立刻去找錢副院長,將事情跟他說:“您幫忙打聽一下吧,這是意外,還是——限制自由?!”
錢副院長倒吸一口氣,趕緊去打電話,結果顯而易見,根本撥不出去。
“阿星,怎麼辦?”
“沒事,媽你收東西吧!”
俞蘅想,肯定有要緊的事情發生了,而這件事極有可能危及他們的生死。是什麼事情能讓外頭忽然之間限制荔城對外交流呢?限制荔城對外言論,那就只能是擔心荔城倖存者對外發表不利觀點。外頭要做什麼會害怕荔城倖存者發表不利言論?
一想,就讓人毛骨悚然,一切都不在掌控之內的感覺讓他心悸。
時間回到前天,遠在本國政治中心琨城的某處秘密辦事處,從山旮旯裡請出關的道門第三百零二代掌門人張金成摸着鬍子搖頭:“穢氣爆發,最早可追到一百九十一年前,西山地震瘟疫,當時十室九空,後來天降雷劫除穢。
穢氣不可消除,只能順從,等它發展得不容天道,天道自然會降雷除之。我能將暫時壓下去,可數年之後同個地點必定會再次爆發。
是要趁着這次穢氣爆發的機會,讓它放肆得引動天雷,一舉消滅換來長安,還是等數年之後再次犧牲新生命……只看你們的選擇。”
在座的數位高級別領導人眼神交流,各自陷入沉思。
良久,有一人問:“倖存者怎麼安置?”
張金成笑了,帶着得道高人特有的縹緲和清高:“您還是沒聽懂鄙人的話。順從它,讓它狂任它瘋,才能讓它毀滅。荔城一空,它們必定不斷外襲,到時候不是得不償失。現在有荔城的倖存者活着,植物動物甚至是土壤,都還有生機,它們還不會大規模外泄。”
這位道長說話文縐縐,語氣平淡,言語中的意思卻讓人脊椎發涼!
在場的都是老政客,不至於露出端倪,幾個年輕些的,眼神都變了。
說得再文雅再含蓄,不就是說,荔城裡頭的人已經是“祭品”,他們不死,穢氣就會出來殺外頭的人嗎?所以將讓他們死吧!
這、這這是見死不救啊!
幾個高官對了個眼神,這幾個高官都是本國不同派別的領袖,國家實行領袖民主選舉制,可連任,派別之間競爭激烈。
這一屆的最高領袖叫做陸均,聞言立刻說:“張道長,這絕對不行!每一個倖存者都是國家的寶貴資源,不能讓他們折在裡頭,您再想想別的辦法吧!”手一揮,副官立刻將其他人全部請了出去,就剩下他一個人和張金成在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