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方最先開始交手的是各自的炮兵。
四個月前，光復軍的炮兵被對方打得苦不堪言，嚴重的落到了下風。但是現在，雙方卻打得勢均力敵，而且隨着時間的推移，光復軍這邊逐漸佔據了上風。
已經升到了炮兵團長的顧彥虎，現在心情大好。
相比於前幾個月的機炮大隊，現在的他有着一個團三個營，九個各有六門大口徑炮的炮兵連的精銳炮兵團。
五十四門大炮，除了幾百名專業的炮手，剩下的一千多人全是爲這幾百名炮手服務的後勤兵。這其中，在一座加大的裝甲車裡，一排最新的計算機外加密密麻麻的無線電正在緊張的工作着。
雙方各自數千門大炮不是單純的對轟，而是在儘可能殺傷對反給的同時保存自己。在這一點上，光復軍一方的炮兵部隊佔據了優勢。
萊陽城雖然堅固，雖然也不小，但是和城外相比，實在是九牛一毛。
雙方數千門火炮分成十幾個大小不等的小隊，然後各自鎖定和被鎖定。
“座標九五三、七二六。三發速射，馬上！！”
對方的炮火剛剛落下，採用了末日前最先進的軍用計算機的顧彥虎他們，很快的計算出了對方的彈道參數，隨後開始了猛烈的反擊。
城牆周圍十公里的範圍內，除了炮兵部隊，沒有一個光復軍其他兵種的戰士，甚至連變異獸大軍也沒有幾隻。
一切，都因爲這段距離徹底的成了死亡地帶。每一秒鐘，都有起碼數十發炮彈落下，每一平方米的土地，都狠狠的被肆虐了一遍。
顧彥虎他們有裝甲車拖拽着大炮，雖然隨着炮擊的越來越激烈，移動的速度越來越慢，但是對方的情況卻越來越不好。
黑龍會擁有的大炮，一半以上佈置在堅固的城牆上，另一半則作爲機動部隊，分佈在城內的各個角落。
猛烈的炮擊，讓萊陽城再一次變成了廢墟，大量的房屋倒塌，大量的道路損毀，讓炮兵轉移的速度越來越慢。更爲重要的是，萊陽城就這麼大，一些地方根本不能設爲炮兵陣地。對方顯然也發現了這一點，專門佈置了幾個炮兵羣封鎖幾個主要的道路點。就算沒有發現自己這一方的蹤跡也不管不顧的狂轟亂炸。
很多個炮兵分隊，明明已經離開了原先的陣地，躲開了隨後趕來的“歡送”炸彈，但是卻在轉移的途中，卻被胡亂飛來的炮彈炸得鬼哭狼嚎。
隨着時間的推移，城內的機動炮兵的損失越來越大，慢慢的從數量上，城外的光復軍佔據了上風。
沒有了勢均力敵的對手，光復軍的炮兵自然而然的把炮口對向了幾公里之外聳立着的城牆。
這一下，捱打的對象換成了光復軍炮兵，沒有了火力壓制，雖然數量衆多，但是躲藏在堅固工事當中的火炮卻能毫無顧忌的發射炮彈。
“首長！這樣下去不行啊！對方的城牆採用了鋼筋混凝土結構，就是放開了炸，沒有個幾十炮也是炸不開的。我們的炮兵損失不小啦！”
暫時成爲秦天的作戰參謀的徐東澤臉色有些難看的說道。
“那怎麼辦？不打開城牆，炮灰兵團怎麼通過，不消滅對方的炮兵，我們的炮灰兵團沒有衝到城牆下面就消耗殆盡了。”
“三個方法！”徐東澤豎起了三根手指。
“第一，發射煙霧彈，再次把對面的城牆籠罩起來，讓他們的大炮失去最主要的目測手段。”
“第二，出動變異鳥，全方位的轟炸萊陽城！能夠扔多少炸彈是多少！”
“第三，炮灰大軍出擊！！不管死傷多少，只要能夠打開城牆，勝利就是我們的。反正南邊的喪屍羣多的是，就是這一批炮灰全部消耗光了，大不了，讓萬人敵再過去轉一圈。”
“好！就這麼辦！來人…….”秦天想了想，揮手招過了自己的機要秘書。
……..
幾分鐘後，沉悶的爆炸聲再次響起，濃濃的各色煙霧再次把城牆籠罩了起來。
隨之而來的還有無數大大小小的爆炸聲，有的是在城外，但更多的是在城內。
人的膽子很大，有時候直面死亡也不懼怕。但是人類天生有一種弱點，那就是集體感染。古時候，兩軍作戰，即便是最勇敢，最無畏的戰士，在遇到大軍潰敗的時候，也會像一個膽小如鼠的逃兵那樣，肝膽盡喪。
現在的萊陽城頭，差不多已經快要崩潰了。
什麼敵人最可怕，不是無邊無際的喪屍大軍，不是一刻不停的狂轟亂炸，而是這濃濃的煙霧。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珠子，緊緊的盯着射擊孔外的一切，但是除了一片片五顏六色的煙霧，什麼東西都看不到。
聽聲音？
別開玩笑了，這時候外面的炮兵都打急眼了，耳朵不聾已經謝天謝地了。
看不見的敵人才是最可怕的敵人，這句話在這裡，得到了最好的詮釋。
“穩住！穩住！等我的命令在開槍！穩住！！”
一個個軍官大聲的喊叫着，但是作用不大。誰也不知道這厚厚的濃煙後面在下一刻會出現什麼樣的情況。
面對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
當第一個緊張無比的新兵在不小心走火了之後，炒豆子一般的槍聲，從城牆上的各個角落中猛地升起。
“轟轟轟~~”
就在胡亂的槍聲響起的後一秒，距離城牆兩百多米的地方，騰起了一片又一片的火焰。
“喪屍來了！！”
這個時候，這麼有規律，這麼劇烈的爆炸聲不是原先的炮兵，而是之前他們曾經接觸過的光復軍的炮灰自爆喪屍。
在確認了敵人之後，所有人都緊張了起來。他們知道，城牆纔是這個末日當中，最能夠保證自己安全的東西。城牆被破即便是藏得再好，也不得不再過段時候。逃出來。因爲地下的糧食總有吃完的時候，而且人不可能一輩子當個地穴人。
一波又一波的炮灰喪屍，不斷的被填進濃煙籠罩的戰場，它們當中有多少能夠抵達城牆，有多少能夠對城牆造成破壞，秦天不知道，但是他現在只能不停的把五萬又五萬的炮灰兵團派遣出去。
天上地下，遠程近程。萊陽城外到處都是一片喊殺聲。
只不過，光復軍的六個野戰軍還沒有參戰，現在衝擊的主角是四百萬左右的炮灰軍。
六個野戰軍雖然有着近五十萬人，但是進入這片死亡地帶，一樣會被撕成碎片。他們的作用，更多的是包圍城池，不讓裡面的人突圍。以及在城牆打開之後，突進去做最後的掃尾。
戰鬥越來越激烈了，炮聲、爆炸聲比之剛纔更加的提高了一倍。
雙方都打出了真火，秦天不斷的把一隊隊的喪屍拍上去，而對方也是豁出去了，海量的炮彈子彈，填充滿了整個戰場。
從上午十點多開戰，到下午三點，四百萬炮灰軍團在激烈的戰鬥當中，已經死去了一百八十多萬。整個戰場上多了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幸虧是喪屍，如果是秦天他們強攻萊陽城，還不知道要犧牲多少人。喪屍部隊原本就是炮灰，就是“一次性”兵員，死得再多，秦天除了有些心疼之外，毫無內疚感。
秦天頂得住，但是黑龍會方面卻頂不住了。尤其是最前線的幾個指揮官，他們被光復軍潮水般的攻擊打懵了。
主攻三面城牆，其中南面城牆爲主要攻擊點，北面和西面爲佯攻。留下東面城牆給裡面的人留條“後路”。
圍三缺一的道理人人都懂，但是激戰的人當中卻會不由自主的想起這道“十分安全的”東面城牆。
而且，每隔十分鐘，每一次五萬喪屍兵團的衝擊，更是讓城牆上防守的人有了莫大的壓力。
雙目不能視，但是又不能放任喪屍衝到城牆下，防守的黑龍會的士兵只能一刻不停的扣動的扳機，用子彈修築成一道鋼鐵大網，把衝過來的喪屍一羣一羣的網開。
將近五個小時片刻不停的戰鬥，不光是黑龍會士兵在體能和精神上的巨大消耗，更多的是海量的子彈消耗。
接受了三分之一左右的黑龍會，倉庫當中的子彈存量，絕對是一個天文般的數值。萊陽城作爲黑龍會的中心。僅有了三個大型軍火倉庫就在萊陽城的地下。
可是僅僅五個小時的功夫，三個大型軍火倉庫當中的一個居然已經搬空了！！
雖然這個倉庫當中的物資，在前幾個月一直在支撐着城牆上零星的戰鬥，已經消耗了一部分。但是這個大型軍火倉庫的半空，卻讓一線的所有人認識到了一個問題。
萊陽城並非像黃凱明說的那樣堅不可破。
能夠支撐常規戰鬥數次戰役，在黑龍會的預料下，可以堅持好幾年的軍火，居然就在短短几個小時的時間裡消耗了四分之一乃至三分之一。
還能守得下去嗎？
這個問題不光是城牆上正雜戰鬥的官兵，黃凱明心中也不知道。
他只能不停的把一隊隊強行徵召過來的民壯填入城牆，讓他們代替原先後勤兵們的工作，而讓接受過一點軍事訓練的後勤兵們去補充前線一線部隊的消耗。
攻擊強度最爲猛烈的南面城牆。
在這裡，黑龍湖在兩到城牆上面佈置了整整八十多萬大軍。幾乎已經是整個黑龍會所屬的實力的三分之一了。
而指揮這隻大軍的人，是黃凱明在末日以前的小弟，曾經的黑龍會的一個堂主王琦。
“王司令，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光復軍的下一波進攻馬上就要開始了。王司令，我們的彈藥只夠這樣的戰鬥最多一個小時。王司令，快點想想辦法啊！”
一個負責其中一段城牆的“香主”幾乎是在哭着和王琦求援。
可是現在的王琦也沒有辦法，作爲總司令部，和總協調部。王琦已經盡力了，之前他手上還有、十萬餘人的預備隊，但是隨着戰況的激烈，傷亡的增大，王琦手上的預備隊越來越少，最後只剩下了一個絕對不能動的警衛團。
“孫參謀，怎麼辦？”王琦也是亂了心了。
對付喪屍，他們雖然不敢出城野戰，但是守城作戰，卻是一點也不害怕。
可是現在，王琦在他最擅長的防守方面沒有信心了，而造成這一切的正是，不計代價爭取的在兩天之內解決戰鬥的光復軍、。
“王司令！”
旁邊的孫參謀，眼珠子轉了轉，看了看四周，然後揮手讓原本就不多的幾個衛兵出去，這才小心的走到王琦的身邊，小聲的說道：“王司令，不知道你對光復軍今天上午扔過來的那個傳單怎麼看？”
“傳單？”王琦愣了一愣，但是很快怒氣沖天的戰了起來：“孫參謀！你這是在勸我投降！！絕對不可能！！”
“不不不。”孫參謀擺了擺手，苦着臉對着王琦說道：“不是投降！不過，王司令，您認爲我們還能守得住嗎？”
“一定能夠行的！！”
王琦說的話，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看着王琦臉上的苦澀，孫參謀走進了幾步，然後掏出了一張皺巴巴的傳單：“這是光復軍的傳單。上面對於所有人都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不能違反反人類罪！王司令，聽說我們的黃總長曾經愛吃人？”
孫參謀說完這一句，王琦的臉色很快變得難看無比：“不要再說了！”
“王司令！黑龍會除了黃總長，就屬您的威望最高，否則黃總長也不會把最緊要的南門防守交給您。可是王司令，您和黃凱明不同！”
孫參謀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連黃凱明的名字也直接的喊了出來，而在之前，最起碼也是黃總長。
“王司令，您爲人正直，待人誠懇，而且十分的義氣。這也是您能夠受到兄弟們愛戴的原因。可是王司令，萊陽城已經受不住了。現在光復軍只是出動了喪屍兵團和炮兵，還有少量的空軍。他們的大部隊一直沒有動！要知道，他們也是有着近百萬的兵力的。爲什麼？”
“爲什麼？”王琦條件反射般的問了一句。
“就是因爲第一條！人類不自相殘殺！”
“笑話，要是他們真的不願意人類自相殘殺，那麼他們現在在幹什麼？”王琦嗤笑了一聲，滿臉的不屑。
“可是他們沒有動用大規模的武器，起碼我就知道他們的手中有着一個導彈發射旅，有着能夠從數十公里之外直接打到城頭上的能力。而且作戰當中，王司令難道還沒有看出來嗎？光復軍根本就沒有用全力，。據我知道，他們有着各種類型不同的炸彈。有威力巨大的燃燒彈，有恐怖的毒氣彈，還有相當變態的雲爆彈..!”
“還有沒有其他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只要這三種炮彈，光復軍隨便拿出一種，我們的防線幾分鐘內就能崩潰。”
“可是…….”
“正是因爲光復軍不願意讓普通無辜的士兵喪亡太大，才使用這種最艱難，最消耗實力的方法，來硬碰硬的攻城。否則…….”
“你誰是？”孫參謀的話沒有講完。就看見王琦掏出了自己的手槍，滿臉殺氣的盯着自己。
“我是孫書正啊！”
孫參謀哭笑了一下，看着已經拉開保險的王琦，攤了攤手：“好吧你贏了。我是光復軍的人。在四個月前加入了光復軍的情報部門。這一次，上面就是讓我來勸說你的！”
“王司令，我知道您對黃凱明忠心耿耿。但是別忘了，您還是八十萬最愛戴您的兄弟們的總司令。黃凱明在末日以來做了什麼，別人不知道，難道您也不知道？王司令，就算您不爲自己考慮，也要爲您手底下的八十多萬弟兄們考慮一下啊！”
孫參謀情深意切的說完：“好了，我的話說完了。王司令，你怎麼處置我，我都沒有意見！”
看着一連坦然的孫書正，王琦在心裡重重的嘆了口氣。
自己最爲倚重的參謀居然是光復軍的人，這太瘋狂了，更爲瘋狂的是，這個光復軍的間諜，居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躲了四個多月，而自己居然沒有發覺。
王琦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城防秘密被透漏出了出去，自己的司令部當中還有多少人和孫書正有着同樣的身份。
想想對自己有着救命之恩的黃凱明，再想想一向愛戴自己的兄弟，想想在家裡翹首以待的妻子和兒子，王琦看了辦公室對面的牆上的那副仿照“蔣種正”畫像製成的黃凱明的頭像，慢慢的站了起來。
看着已經閉上眼睛的孫參謀，長長的吐了口氣，然後咬了咬牙，問道：“怎麼和你們聯繫？”
孫書正看着滿臉的憂鬱，但是眼睛裡卻是無比堅定的王琦，大大的鬆了口氣。隨即微微笑了笑：“這個沒有問題，王司令，要不您親自和我們的秦天首長通話？”
一邊說着，孫書正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加大了一號的衛星手機。
而王琦在看到手機之後，再沒有了半點憂鬱，伸手接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