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男青年拉起小女孩子喪屍的胳膊,撥拉了幾下,點了點頭,似乎很滿意。他伸手撕扯了幾下,將小女孩子喪屍僅剩的衣服碎片也扒了個精光,然後飛起一腳,將瘦弱的小女孩子喪屍踢倒在地。他做這一切的時候,小女孩子喪屍始終木然不動。
王路看得有點無聊,在異能者面前,喪屍比雞仔還不如,這些把戲,讓王路來做的話,一樣能輕易辦到。井欄村的村民以爲這樣就能震懾住自己,未免有點太小兒科了吧,他強忍着打哈欠的衝動,繼續注視着男青年“表演”。
男青年上前一步,一腳踩住小女孩喪屍的脖子,將它定在地上,一彎腰,手中尖刀從喉嚨一直剖到了下腹,居然當場就來了個開膛破肚。--無聊,真是無聊,錢正昂拿把小小的手術刀都能幹得比井欄村的村民更漂亮。
男青年彎腰手撈動了幾下,再站起身來時,手裡拎着一長串的東西,肺、胃、心臟、腸--那居然是小女孩喪屍的內臟!他一揚手,將內臟扔到了旁邊正在沸騰的湯鍋裡。
王路皺了皺眉,搞什麼,錢正昂倒是有把喪屍內臟保存在馬爾福林裡的習慣,用於進行研究,可放到湯鍋裡--組織完全被沸水破壞,還研究個屁啊。或者說,這只是井欄村的一種儀式?類似於宗教祭祀?
一路行來,王路倒是見過有幸存者仇恨喪屍,而將殺死的喪屍焚燬成灰燼的,嗯,井欄村的村民活煮喪屍這也該是差不多的道理吧。將恐怖的根源挫骨揚灰,似乎這樣就能讓自己免受傷害,也是一種類似精神勝利法的心理暗示吧。只不過。到底是格調低了點,其實井欄村的村民完全可以利用自己的異能,來驅使喪屍的,可不比現在這樣白白的用來泄憤要好得多?
火堆旁,其他幾隻喪屍也被村民們一一打翻在地,同樣是剖腹挖內臟扔湯鍋裡,王路都有些“審美疲勞”了,只能強打精神,向許奔舉了舉杯。
王比安坐在王路身邊。不知爲何,心裡有些難受,村民們帶來的喪屍中,多是女性喪屍,其中好幾個還是小女孩子喪屍。這些女性喪屍和王比安的腦電波有着莫名的聯繫,從名義上說,都是王比安的保護人。如今看着它們一個個被剁翻在地,挖出肚腸時,雙手還在曬穀場上的石板上徒勞的扒拉,王比安心裡涌上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他不是沒殺過喪屍,也殺過女性喪屍。可是,現在這樣子,那些喪屍在異能面前根本沒有一絲反抗能力,村民們卻如此逆殺它們。這算什麼啊,充好漢也不是這樣充的吧。
其實不僅是王比安,崖山商隊的其他人也不以爲然,盧鍇撇着嘴角湊到謝健耳邊嘀咕:“搞啥花頭。有本事不用異能赤手空拳殺幾隻成年的武裝喪屍讓我們看看。欺負小女人--就算對象是喪屍,檔次也太低了點。怎麼着。以爲這樣我們就怕他們了?切,我不用滾蛋異能,一把螺絲刀,就能把這一堆喪屍都幹翻了。”
旁邊突然傳來一個冷到骨子裡的聲音:“閉嘴,看仔細,小心!”卻是封海齊,只見他臉色鐵青,手伸在左腰間,那裡,是他塞手槍的地方。
封海齊不知道井欄村的村民到底在做什麼,可越詭異,越說明陰謀越大,只不過在他眼裡,任何陰謀都比不上實力,只要有槍在手,他有充足的信心將王路和王比安救出去,只要逃過牌坊,就可以命令守在高射機槍旁的王伯民開槍,屠了這井欄村上下7、80口人是小事一樁。
所有被開膛剖腹的喪屍都沒有死,超乎想像的頑強生命力,讓它們雖然被重重踩在地上,雙手雙腿還在划動着。這時,只見高個子青年村民招呼了一聲,旁邊又上來兩個小夥子,手裡擡着一根細長的兩頭磨尖的鋼筋,高個子青年村民掰開了小女孩喪屍的嘴巴。另兩個小夥子一起用勁,生生將鋼筋從小女孩喪屍的嘴巴、喉嚨裡捅了進去,直穿已經空空如也的肚子,從陰部穿了出來。
當兩個村民夥子將鋼筋擡起來時,小女孩喪屍如同一隻竹籤上的青蛙一樣,在那兒扎手紮腳,然後,兩個小夥子將鋼筋架到了火堆的鐵架子上,熊熊火焰,頓時將小女孩喪屍吞沒了。井欄村的村民們顯然看慣了這一幕,齊齊發出了歡呼聲。
這就算是爲數十億的人類犧牲者報仇了嗎?
王路覺得嘴乾巴巴的,活剖喪屍,架上火堆烤,如果這就是所謂的報仇,實在是……看着滿臉興奮,一張老實憨厚的臉因爲激情過度顯得有些猙獰的許奔的老臉,王路不知該說什麼好,是的,井欄村的絕大多數村民都死了--或者是說,變成喪屍了,許奔他們有權利復仇!可是,這樣的燒烤喪屍又有什麼實際的意義?能讓這個世界變得更美好嗎?一味的沉浸在仇恨之中,明明一村子的倖存者都有異能,可以幫助更多的人,做更大的事業,卻窩在這小山村裡,拿火烤喪屍來取樂,來發泄,這真是--愚蠢!野蠻!白癡!
王路原本在古船博物館對許奔的一點好感此時蕩然無存,井欄村的村民的確有些實力,可是,他們卻讓自己迷失在復仇的快感之中,而沒有長遠的眼光,這樣的一個羣體,不足道。
王路原本還有着一些和井欄村合作的打算,可現在看着場中村民們有的拿鐵叉子烤着喪屍,有的剁下喪屍的肢體扔湯鍋裡,有的拿鋸子鋸着喪屍太過堅硬的骨頭,像極了傳說中阿鼻地獄裡的慘景,頓時打消了這個念頭。
井欄村的村民異能再強大,也只不過是一羣愚民!
那個小女孩喪屍被穿在鋼筋上,在火堆上轉動着,一開始,它的四肢還在徒勞地划動着,但在熊熊火焰的燒灼下。肌肉和神經組織被烤焦,失去水份,細胞破裂,終於失去了行動能力。
但是,它的頭卻依然保持着生機,眼睛眨啊眨的,因爲轉動鋼筋的村民很小心地沒讓火烤到它的頭。
王路情不自禁想起了自己殺死的第一隻喪屍--在陽光城,隔着防盜門,殺死的第一隻喪屍。自己同樣也是用火。至今還記得那喪屍呆呆地一直被火燒着。明明全身都冒着火焰,烈火把身內的油脂都烤了出來,發出滋拉滋拉的聲音,滴到了地上,但喪屍隔着防盜門盯着自己的眼神。依然是那樣噬血和貪婪,就連烈火和死亡,也不能阻止它們吃人的**。
王路平復了一下心情,許奔這些井欄村的村民,雖然在報復喪屍上做得有些過份,但也並不是不可理解,人在復仇時。多少會喪失理智。其實回過頭來想想自己,雖然陳薇和王比安都在自己身邊,可是,老父母呢。多少次午夜夢迴,自己都不敢細想他們的生死。如果他們都遭遇不幸了,自己還能這樣從容地搞什麼三位一體嗎?也許那時候,自己也會像井欄村的村民一樣。只想殺光喪屍這個醜陋兇殘的物種吧。
王路左右看了看,發現井欄村的村民圍觀着喪屍遭種種酷刑。個個興高采烈,人人臉上帶笑,歡聲笑語,而反觀崖山商隊,除了盧鍇這樣的一根筋的傢伙看得津津有味外,其餘人都面帶不適,唐慧更是轉過了臉,舉着一瓶礦泉水藉以遮住自己的眼。他心裡嘆了口氣,正想調解一下現場氣氛,和許奔拉呱幾句。
就見那兩個正在火堆上燒烤小女孩喪屍的村民齊聲吆喝着,擡起鋼筋,將小女孩喪屍從火堆上扛了下來,小心翼翼地擡到了主席面前。
許奔樂呵呵地一伸手,向王路道:“王首領,請看,咱們小夥子的手藝不錯吧,全身都烤熟了,這頭卻依然活着,這道菜,和著名的活吃鯉魚有得一比,只不過那鯉魚是用油炸,身子炸熟了,嘴巴還一動一動的,咱們村裡沒這樣多的食用油,就用火烤,效果卻也差不多。來來來,王首領你嚐嚐。”
說着,一個村民已經取過一把鋒利的尖刀,從小女孩喪屍烤得外焦裡嫩,正在往青石板上滴油的身上,撿了最可口的胸脯處,片下了幾片肉,放在潔白細膩的瓷盤子裡,端到了王路面前。
許奔熱情地道:“王首領,嚐嚐,嚐嚐,這肉啊,還是要現烤的最好吃,曬肉乾的滋味就差多了,我們也難得搞這樣的燒烤篝火晚會,今天也是託了王首領和崖山商隊的福,打個牙祭。”
不僅僅有烤肉,又有幾個村民端上來幾個碗,卻是從湯鍋裡盛出來的,裡面是大塊的肉,以及切成塊的肺、心臟等物。這樣的盛得滿滿的、代表着井欄村民熱情好客的碗,同樣擺放在了崖山商隊其他人員的面前。
王路根本沒聽清許奔在說什麼,自從許奔指着燒烤好的小女孩喪屍,說“這道菜”時,他的腦袋就是嗡的一聲,一切謎底都揭曉了--這個小小的井欄村的謎底。
爲什麼這樣一個物產貧瘠,村民只有番薯、土豆果腹,連陳化糧也眼饞,可在老弱手裡都有大包的肉乾,交易起來棄若敝屣。--因爲他們以喪屍爲糧!
爲什麼村子的中心關着一大羣喪屍,守衛又漫不經心。--因爲在村民眼裡,那不是可怕的喪屍,而只是會走動的糧食。你見過誰家把豬圈守得固若金湯的。
爲什麼這樣一個小村莊有這樣多的倖存者,連老人孩子都精神飽滿。--因爲他們絕不會餓肚子,這滿山遍野都是隨手可得的喪屍。
甚至,連他們個個身有異能,喪屍不會主動攻擊他們都有了答案。--因爲他們長期以喪屍爲食,身體內必然產生了某種不可知的變化,在喪屍眼裡,他們,已經不再是可供自己吞食的人類,而是某種同類。
王路的雙手禁不住輕輕顫抖起來,喪心病狂!喪心病狂!他們、他們,居然以喪屍爲食!
王路在末世經歷過種種匪夷所思的事情,親目睹過無數人間慘劇,甚至連他自己的手裡,也沾過喪屍、智屍、異能者、人類的屍液或鮮血。他不是一個好人,他也從來不想當一個好人。但是,當面對着自己面前瓷盤子裡的那幾片小女孩喪屍胸口片下的、冒着熱氣、閃着油光的肉片,看着穿着鋼筋上如同名菜活吃鯉魚的那條鯉魚一樣,嘴和眼睛還在一動一動的小女孩喪屍,王路的心簡直要炸開來了!
瘋子!井欄村的村民們,全都是瘋子!他們、他們不再是人,他們、他們是食屍魔!
許奔見王路衝着面前的肉片發着呆,善意地道:“請、請。涼了就不好吃了。”說着,還伸出手將瓷盤子往王路面前推了推。
“啊!”王路大吼一聲,忽地從席子上躍了起來,飛起一腳,將盤子連同裡面的肉片踢到了熊熊的篝火裡。右手一探,已經拔出了腋下藏着的手槍,左手一輪,一拳將目瞪可呆的許奔砸翻在席子上,右手一伸,槍口捅到了許奔鼻血長流的臉上。王路渾身顫抖,口水四濺地狂吼着:“殺了你!老子要殺了你!!”
王路這暴起發難。在場無論是井欄村的村民還是崖山商隊的人都意想不到,但封海齊卻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他雙手一撐,也從席上跳起來。向主席撲去,嘴裡大吼:“護住王隊長!”
王比安、盧鍇、沙林、唐慧、茅麗等人也反映過來,抽出隨身攜帶的槍支刀具,向王路所在的主席撲了過去。
相比崖山商隊的迅猛。井欄村的村民卻遲鈍多了,他們正在大嚼送到自己面前的新鮮喪屍肉。哪裡想到盛情邀請而來,正言笑妟妟的王路和他的手下會突然出手,直到封海齊將擡着小女孩喪屍的兩個村民打倒在地,他們才亂糟糟地扔下手裡的食物圍上來,“幹什麼?幹什麼?放開我們村長。”“快、快拿武器來,收拾這幫外地佬。”
封海齊迅速判斷分明曬穀場上的情勢--井欄村的村民對商隊的確沒有惡意,村民們身上都沒帶武器--除非把割喪屍肉的小刀算上,不能讓村民們反映過來,如果他們尋來武器圍毆,這夜晚混戰之下,子彈不長眼,商隊難免會出現傷亡。他突然轉過身,對着村外的牌坊方向,大吼一聲“開槍”,手向着篝火一指。
村口,石牌坊外,王伯民一直坐在高射機槍旁,拿望遠鏡緊盯着曬穀場,曬穀場上火光熊熊,他在暗中把所有情形看得一清二楚,這時見到封海齊發令,毫不遲疑,高射機槍槍口一轉,嗵嗵通,一串灼熱的子彈飛出了槍口,向曬穀場飛去。
小兒臂粗的高機子彈穿過人羣,擊中曬穀場最中央的大型篝火堆,將正在燃燒的柴堆轟得炸了開來,四濺的燃燒的柴禾如同小型燃燒彈一樣四下飛舞,落到了人羣的頭上、腳下,而封海齊早已經拎起了鋪在地上的席子,遮擋住了商隊衆人。
村民們被這陣流星火雨炸得猝不及防,個個尖叫着躲閃着,有老人和孩子被踩到在地,發出陣陣慘叫和哭泣,封海齊抖手扔掉了被炸過來的柴禾點着的席子,大吼道:“都不許動!誰動一動,老子就讓高射機槍爆了他的頭!”崖山商隊的其他人員也紛紛舉着武器衝着村民們吆喝着:“蹲下!蹲下!動一動就打死你!”
見識過高射機槍點射的村民們知道自己的血肉之軀根本不是機槍的對手,就算是找來了武器也沒用,他們其實也知道崖山商隊實力強大,要不然,也不至於在隧道口老老實實放棄伏擊了,現在首領許奔就在王路槍口之下,全場又被商隊人員控制,無奈之下,只得顫抖着就地蹲了下來。
封海齊見現場總算控制住了,這才鬆了口氣,叮囑沙林道:“如果誰敢亂動,不需要經過我的命令,直接開槍。”這才分開衆人,走到王路和許奔身邊。王路依然將槍口捅在許奔臉上,語無倫次地大吼着:“瘋子!神經病!殺了你!殺了你!”
封海齊走到王路身邊,不知該說什麼好,他能理解王路的心情,當他明白自己面前的湯碗裡盛的是什麼肉時,也一樣涌上一股狂暴的情緒,天啊,身爲人,究竟能墜落邪惡到什麼地步,纔會以喪屍爲食。
他們、他們這是在吃屍體啊!
古今中外,的確不乏人吃人的事例,可是吃屍體--而且喪屍算得上是死亡已久的屍體,這就象把一具棺材裡腐爛的屍體挖出來,剁成塊放鍋裡--封海齊的胃一陣翻江倒海。
這時,商隊衆人裡突然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嘔吐聲,封海齊扭頭一看,只見沙林正半蹲在地上,彎着腰,拼命的嘔吐着,甚至不斷用食指塞進嘴巴,不顧痛疼地捅着喉嚨逼自己吐出來,他一邊吐一邊咳嗽,眼淚鼻涕抹了一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