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既死,他遺留下來的東西丟在此地實是浪費,你我先把東西分了再說。”葉玄與崔清風回了山神廟,坐地分寶。
崔清風推辭道:“若非道長,我恐怕也如趙青一般被殺,怎好意思分道長應得的東西?”
趙青還躺在地上,大睜眼睛,死不瞑目。
葉玄挪了挪地方,離趙青遠一些。
他這是第二次出手,已不像第一次那樣手足無措,所以閒暇之餘,還敢在屍首上翻找寶物。
“如今周捕頭八成已遭不測,你沒有了支撐。我在陰仙宗亦是無有依靠,也找不着幫手。
而鄭雲龍一脈此時勢大,還有無相宗弟子助拳。要是直接把今夜之事捅出去,不等縣廷調查,咱們兩個還有你的家人,恐怕都得先遭不測!”
葉玄前世經營一家飯館,三教九流都有接觸,少不了通明人情,言語直指此中利害,“所以離開此地之前,你我還要商量好怎麼掩飾此事。
你我如今已是一條線上的蚱蜢,理應互相幫助,這裡面的東西自然不能少了你那一份。”
他打開那個布囊,其中陡然飛出一道黯淡白光。
幸好葉玄早有準備,撈起一旁的熊骨大棒,直接將之打落,踩在腳下任其掙扎。
又把手探入囊中,頓時發現這巴掌大的布囊裡,竟然有道觀柴房那般大的一個空間!
這是法寶囊?
無相宗弟子的一個僕從,不僅有飛劍,還有法寶囊這等物什,身家真是肥厚,哪裡像陰仙宗這般寒酸……
葉玄推測無相宗規模應該比陰仙宗要大許多,正道九流之中總不可能像陰仙宗這般,只能混個第九流的位置。
他從法寶囊中翻出二十幾兩銀子、兩道典籍、以及一把銀色沙礫。
前兩者加起來不到三斤重,銀色沙礫僅僅一小把,反而就有十斤之重。
這人方纔激發劍光的那道劍符,已然密佈裂縫,不堪再用。
這些東西被葉玄歸攏成一堆,他又把飛劍重新塞進法寶囊裡,也放到地上,任憑崔清風挑選:“攏共六樣東西,你挑兩樣。”
“這如何能成,我又未幫上大忙。”崔清風連連搖頭,很是堅決,“我只挑一樣就可。”
葉玄見此,便也隨他去了。
崔清風目光在那堆東西里流連,選中了一門叫做‘劍符十解’的典籍,向葉玄道:“方纔看那人的符牌內能透發劍氣,想必是用了這個典籍裡的法門。我選這個。
待我參悟抄錄過後,也送歸道長,共同參詳。”
那人的符牌已經破損,無法使用,但是一記劍光便結果了趙青的性命,令崔清風記憶猶新,他選這個倒也正常。
如此,葉玄也就順水推舟,撿起另一本典籍掃了眼,只見上面寫着‘陰火魔骷大煉法’,頓時皺起眉頭。
只看法門的名字,亦知此絕非正道法門。
那無相宗弟子到底是個什麼來路,手下僕人怎麼會有這種法門?
他把那典籍給崔清風看了看,道:“竟是個魔道煉製法寶的法門,清風若有興趣,也一併拿去吧。”
崔清風自然搖頭拒絕。
兩人就此分配完畢,商量着將今夜之事全賴這場滂沱大雨,使得趙青與‘周鐵虎’在山中迷路失蹤,先拖延着好給兩人留些逃跑的時間。
而後他們把山神廟裡的血跡收拾一番,搬動趙青的屍體,尋個山澗懸崖丟了下去,待到迴轉,準備把冒充者的屍首也一併丟掉時,兩人卻發現冒充者的屍體不見了!
“那人的屍首方纔還在這裡,怎麼一會兒時間就不見了?!”崔清風驚聲開口,面上盡是悚然!
天還黑黝黝的,樹影婆娑,林間連野獸的鳴嘯也俱消寂。
這種環境裡,一人的屍首突然消失,略一聯想便讓人毛骨悚然!
莫非是陰靈作祟?
崔清風心念沉浮,不禁看向葉玄。
葉玄腦中亦是亂成一團,又怕又驚,他連連深吸幾口氣,腦筋急轉,突然道:“或許,或許是此人有隱匿氣息,假死脫身的法門,他現在趁我們不注意,已經逃跑……”
這個說法看似經得起推敲,但葉玄先前那一掌直接打在冒充者胸口,以虎魔之身用上了十成力!
縱然冒充者有假死脫身的法門,這一掌之下也必然殞命,當時葉玄可都檢查了的——那人分明已被震斷心脈!
難道真有邪祟來過,帶走了冒充者的屍首?
葉玄張目四顧,頓覺那一個個黑暗角落裡,都藏匿着一雙雙眼睛,它們正充滿惡意地盯着自己!
他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顫。
“不論如何,此地都不能久留,我們先行離開,先離開這裡再說!”趁着恐懼還未把自己淹沒之時,葉玄當機立斷。
幸而只死了一匹黑鱗馬,其餘兩馬還好好地活着。
兩馬亦有些焦躁地搖頭甩尾,似是受了驚嚇。
葉玄走到死馬前,將黑鱗馬身上的那套符甲取下,也塞進法寶囊裡,頓覺法寶囊重量更沉——這法寶囊品質粗劣,雖能儲物,但任何物品塞進其中都會保留原本重量。
真把其中空間塞滿,葉玄自忖也拿不動。
他翻身騎上趙青的棗紅馬,護寺神人與胖虎便跟在身後。
先前搬走趙青屍首時,它們便跟在葉玄身後,故而沒有發覺冒充者屍首的異常。
“上來!”看着胖虎圍着馬兒打轉,葉玄想了想,俯身朝它伸出一隻手。
胖虎頓時高興地張大嘴巴,吐着舌頭,把一隻前爪搭在葉玄手心,被他提到了馬上。
隨後,葉玄念頭一動,護寺神人亦騎上馬背。
準備停當,葉玄同另一匹馬上的崔清風微微頜首,道一聲:“走了!”
一夾馬腹,馬兒長鳴一聲,在山道間奔騰開來。
崔清風提拉繮繩,旋即跟上,雙騎並行,穿過重重夜色,林木疏影。
雨勢已停,天邊顯出一瓣月牙,陰慘慘地月光投在林子裡。
被月光映照着的一棵樹後,本已死去的冒充者此時緩緩探出半個腦袋,偷瞄着雙騎。
片刻後,‘他’從樹後走出,輕輕一跳。
月光下,‘他’像是衣架上的一件衣裳,被無形的晾衣杆託舉着向前送,四肢僵硬,衣袍隨風而動,滾滾黑氣向四周擴散。
那黑氣在‘他’周身板結成一副甲冑,‘他’在林中穿行,遠遠地吊在雙騎之後,始終不超出三五十丈的距離。
每到葉玄疑心回頭看,‘他’便附在樹後,收斂氣息,頃刻間隱匿影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