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兄弟

回家的路上,我和米彩對米仲德夫婦放下芥蒂都鬆了一口氣。在接下來的婚禮上,如果缺了叔叔嬸嬸這兩位親人,無疑對米彩是一個遺憾。她又下意識的想起了還在羈押的米瀾,不禁又難過起來。對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妹妹最終的遭遇,她始終難以釋懷。

米彩看向正在開車的我說道,“方圓怎麼就不珍惜呢?他不珍惜和你的友情,不珍惜和顏妍的愛情,不珍惜和米瀾的婚姻,明明他可以什麼都得到卻什麼都丟掉了。我真的想不通,昭陽,你能告訴我嗎?

我沉浸在對方圓的回憶中,相識、相伴、友情、背叛、懺悔、死亡這些字眼不斷衝擊着我的思緒。

我把車緩緩的停在了路邊,打開車窗點上了一支菸,重重的深吸了一口。好久沒有吸菸了,身體對尼古丁的刺激格外敏感,我甚至被嗆了一口,像個剛學抽菸的小毛孩一樣不停的咳嗽起來。

沉默了一會兒後,我對米彩說:“方圓是我的兄弟,我一直是這麼看待他的。可是我這麼多年來真的沒有爲他做過什麼。大學時他去打工掙錢很辛苦的,卻會給我補貼一起玩樂隊的朋友們。畢業後他和顏妍像哥哥姐姐一樣關照我,我多少次心安理得的找他們借錢,他們都毫無怨言。可是那時候我根本沒有意識到他自己有多難,他家庭很困難。對我真是沒得說,所以我對他完全交心,即使你後來提醒我他的異常我也根本不相信。正因爲這種信任,所以當面對他的背叛我才比任何人都憤怒。他即使後來很多次找我示好,我都冷酷的拒絕他了,包括幫簡薇聯繫中醫專家會診,我也沒有對他有所感謝。後來奪回卓美時,我對他步步緊逼、痛下殺手也毫無心理負擔,即使米瀾也來找過我求過我放過他。可是想起以前他對我的好,我真的感覺很複雜的。比如我怨恨他把我和簡薇私奔時的住址和我混酒吧的照片給了向晨,因此導致我和簡薇的結局,可是我知道的,根本原因還是因爲我不夠成熟、做錯了很多事,遷怒於別人是偏執的。他一方面當然不應該那麼做,可是他要和顏妍過生活,他家庭條件又那麼差,爲了利益做出那樣的事情真的就不可原諒嗎?我作爲他的兄弟又爲他做過什麼呢。要說爲他做的,把他介紹去卓美算是一件吧,可是不是因爲我,他本來不需要去的。不去卓美就不會發生後來的這些事。他是背叛了我,至少我還活着,幸福的活着。他呢,又得到了什麼呢?我越想越想不清楚了“。

其實當時我想過,拿回他奪走的卓美后我就放他一馬,只是在言語上一直沒有鬆口。我認爲他應該付出代價,只是沒有想到這個代價是那麼的慘烈。“老婆,你知道嗎?他被米瀾撞死的那刻,我就在場親眼目睹。我把他抱在懷裡看着他的血流個不停,身體冷了下去,一句話都沒有留下,這有多殘酷你能想象嗎?“一口氣說完這麼多,伴着揪心的疼痛,我的眼淚止不住流下來。

米彩平靜的聽着,好像也在回憶着那些過去。

“老婆,我們戀愛時我太不成熟也很衝動,和你鬧矛盾鬧分手時,很多朋友都在鼓勵我去和你還在一起,現在想想沒有那些鼓勵,我們真的很可能會錯過一生。比如方圓,他那時就揹着顏妍和米瀾搞在了一起,他鼓勵我的動機是不想你放下我,然後去和蔚然聯手,以免影響他慢慢拿到卓美。可是另一方面看,也確實幫我做了正確的決定,放下面子鼓起勇氣去找你。有的時候,事情並不是非黑即白,表像和本質其實分不清的,怎麼看待取決於當事人的立場和角度。所以,我不再怨恨他,或者說感謝他,只是這句感謝在他活着時我從來沒有說出口”。

“嗯,這些我以前不知道。我知道你把他當兄弟看,只是不明白爲什麼他讓你能那麼的信任,這種信任超出了我的認知範疇。我看出了他的野心,本能的不是想解決人存在的問題而是想直接解決存在問題的人。其實,每個人都不是完美的,如果能加以約束,合理利用,似乎可以做得更好。每個人都有不同的一面,只從對自己有利的那一方面看待問題,還是過於理想主義了。方圓還是很有能力的,假如他和米瀾能平靜的過日子,也是很好的結果。只是一切都偏離了,以致造成這種悲劇的結局”

“還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我沒有接米彩的話,補充道:”你剛去美國,簡薇住院那個時候,也就是我接手路酷和思美的爛攤子時遇到了很多困難。最困難的就是思美當時對外欠款有差不多兩千萬,這筆錢用的很急。在我着急上火的時候,有人匿名託交行的孫行長給了我1500萬,這才把我從火坑裡拉了出來。我一直以爲是你通過陳景明知道了當時的困難然後幫我的“

“不是我,那時候我自己根本沒有錢。新綠能源的錢是我媽的,我那時碰都不想碰。後來聽陳景明說過有這麼一筆錢週轉,我一直以爲你是找周兆坤周哥借的。你朋友裡也只有他有這個實力了“

“周哥是有這個實力,所以後來給遊戲公司融資時我就找的他。但是跟他借這麼多錢我張不開口,風險太大了,我也沒有能還上的把握,一開口友誼就變味道了”

“那是誰?“

“是方圓,他至死都沒有跟我說。是他死後我才知道的”。

聽到這個答案,震驚的表情久久的停在了米彩臉上,她的心裡肯定大受震撼。這個答案實在離奇,所以一定是真實的,有些問題也就無需言明瞭。

“嗯,你們是兄弟,我明白了”。

“我們是兄弟~”我看向遠方,輕輕的點了點頭,好像是迴應米彩又好像是對方圓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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