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永恆夢魘(一)

噬魂妖靈玄心,對男孩施用了攝魂術,控制了男孩的意識,將其帶回了老巢。隨後開始教導男孩學習她的噬魂大法,被攝魂術控制的男孩,完全失去了身體的控制權,他如一個被關押在黑暗牢房裡的囚犯一般,終日不再見得天日,而他的身體,就是那永遠無法擺脫的黑暗囚牢!

噬魂大法侵蝕着男孩的靈魂,他開始轉變成一隻如玄心一般的噬魂妖靈,他開始被玄心餵養,啃噬他人的魂魄;男孩每天都要承受着被噬惡鬼魂魄生前的所有痛苦!

並且,他第一個吞噬的,就是自己父母的靈魂,任他如何抵抗,吶喊,哭泣,全都是徒勞的,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一口一口將親生父母的陰魂吞噬,而那些痛苦如永恆夢魘一般,虛冷刺痛時刻鞭笞着他的靈魂。

漸漸的,在黑暗囚牢內的男孩感到麻木了,也迷失了自己,心裡面本該有的純真早已蕩然無存,剩下的只有乖戾,嗜血與陰冷,人類的情感一點一滴在意識中流失。

他開始覺得就這麼做一隻妖靈也挺好的,至少比那些被他吞噬的生靈要好得多,至少他還活着!其實更多的,他自己也無法控制自己,於是他時常會隨玄心出門覓食,強大的魂力讓他體內妖靈之力迅速成長,同樣成長的還有他的身體,但他的模樣卻變得十分可憎,肌膚褶皺而慘白,身形枯瘦且利爪尖牙,儼然一副惡鬼妖靈的模樣。

這一日,片月斜掛長空,到處都瀰漫着陰冷的霧氣,這北境荒原長年被無數魔獸妖靈盤踞,魔妖二氣糾纏沖天,空氣中瀰漫着嗜血的味道。

極美的玄心,身穿妖豔的紅綢戲服,攜帶着已成長爲少年的他,遊蕩在一處戈壁荒漠,風沙呼嘯着他殘破的身軀,他如一隻被牽引的獵犬一般,漫步在玄心身前,尋找着可被食用的獵物。

忽然,十分密集的竹梆打更聲吸引了少年的注意力,他如獵犬般伸長了脖子,嗅着空氣中獵物魂魄的味道,是條長蛇!

北境荒原裡的人類,早已被魔獸妖靈啃噬絕跡,若非有人從‘封魔城’出關,他們只能以這些遊蕩的野獸爲食,雖非上佳口食,但也還能果腹。

少年的眼神一下就變得銳利,紫幽幽冒着邪火,只見他四肢共用,快速翻過一堆沙丘,朝下方望去,只見一條十米見長的巨型長蛇,眼中冒着深紅精光,正嘶叫着與一隻形狀如豹的大型野獸纏繞搏鬥!

這蛇長得也是怪異,通體覆蓋着如豬毛般的密集毛髮,搏鬥中嘴裡不停發出如打更般的竹梆聲。再看那隻豹,身長足有三米,通體雪白,額頭上有一些漂亮的紋飾,雖看似兇悍,但看情形已被長蛇纏繞制服,眼看就要被攪碎喪命。

少年此時早已飢餓難耐,只見他瞪大了眼珠,伸長了巨舌,嘴裡飛舞着唾沫星子,以極誇張的動作,奔向正在搏鬥的兩隻獵物。

他那瘦小的身軀,本對前方兩隻巨獸來說,根本微不足道,但他所散發出驚人的邪魅殺氣,很快引起了相互廝殺的兩隻巨獸的注意。

野獸的本能嗅到了空氣中死神的味道,只見長蛇驚叫了兩聲,瞬間從巨型白豹身上掙脫了下來,以一種十分滑稽的遊蕩樣子向前拼命逃竄,若它有雙腳的話,估計要在地上跌倒不知多少次。

而那白豹已經被長蛇所傷,趴伏在原地動彈不得,它正用一雙極其幽怨的眼神看着正在驚慌逃竄的長蛇,看那神情,似乎它寧可死在長蛇腹中,也不願死在少年手下。但它知道根本無法改變魂魄被噬的結局,只能認命低頭,噗噗流着眼淚。

對於少年來說,他當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口美食,只見他跑到一半,突然身上陰風大作,化身邪魅一般飄忽,夾帶着不停翻涌的黑色霧氣如子彈般射向正在逃竄的長蛇。

此時他張開巨口,發出尖利的清嘯,聲波蔓延傳遞,地上沙石如長了腿一般瘋狂向四方翻滾飛舞,但他眼前的長蛇卻如被無數木樁釘在了原地一般,絲毫動彈不得。

做完這一切,少年那誇張可怖的臉上,露出了極爲醜陋的笑容,只見他流着滿地的哈喇子,對着長蛇張嘴就吸!長蛇喉嚨中沉悶地嘶吼了一聲,隨即一個幽白幽白的霧狀體瞬間離體而去,那是它的魂魄,直奔少年尖牙利嘴。

少年如品嚐世界上最美好的美食一般,大快朵頤着得手的獵物,隨着不停地進食,他的眼睛不停閃爍着紫色的光芒,能量充斥着身上每一寸肌膚。

親眼看到長蛇被少年噬魂的巨型白豹,此時趴伏在地上,渾身瑟瑟發抖,它從未有一刻像現在般但求一死,但絕非是死於少年巨口這種死法!

失去肉體,靈魂還能魂歸往生,但失去魂魄,那就是永世不得超生,兩相比較之下,白豹已經在深深地後悔剛纔自己反抗長蛇的絞殺,現在眼看着慢慢向自己漂浮而來的少年,心如死灰。

沒有任何預兆,白豹沒有看到少年動手,身上突然感覺一陣瘙癢,隨即就有身體被抽去,但實際身體根本沒動的怪異感覺。只見他驚叫了一聲,眼看着自己離體而去,隨後眼前一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玄心伸長了舌頭,舔舐着嘴角,隨後滿意地用衣袖拂去臉上自己留下的污漬。

就在這時,天降一道驚雷,慘白的雷光劃破長空,自上而下,直墜這荒涼大地,但卻沒有聽到本應該隨之而來的雷鳴。玄心與少年心頭同時一驚,齊刷往驚雷墜地方向望去。

在這個到處充斥着殺戮的地方,這絕非是一件好事。這也確實並非是一件好事!

只見雷光炙烤過的大地,被無聲擊出一個巨大坑洞,坑底一片焦黑,絲絲冒着灼熱的焦氣,隨即就有一道黑影自煙霧中緩步踱步而出,向他們方向走去;他們看不清這道黑影的真實面容,那黑影的面部,如宇宙黑洞一般深邃,多看兩眼,似能攝人心魄,玄心心中駭然,知絕無可能與之抗衡。於是往後倒退了兩步,想着能隨時從此地撤離。

“什麼人?”玄心終於鼓起勇氣,大聲喝問道,又暗中調起噬魂術,想要偷襲對方魂魄。

此時,那黑影已經走出坑洞,隨即一個空靈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無知小妖,引頸等死,無需多言!”

玄心心中一驚,手上一緊,驟然施起準備許久的噬魂術,心中隨即一冷,自她成爲噬魂妖靈起,這招還從未失手過!

只見玄心瞬間露出她那真實醜陋的模樣,四周陰風驟起,黑色颶風瞬息就將黑影纏繞其中,萬千惡鬼哭嚎聲響徹這片天地。

做完這一切,玄心不想等待結果,這一次實在沒有任何把握能夠拿下對方,在北境荒原能夠生存下去,自知之明是十分重要的一個認知。

只見她拉起身旁少年,化身一團陰魂,如箭離弓弦一般,往老巢方向急遁而去,轉眼就消失在天邊。

黑色颶風中沒有面目的黑影,哈哈大笑一聲,隨即手上輕巧打了個響指,四周尖厲的鬼哭聲似被人按了暫停鍵一般戛然而止!又見他輕巧拿手一揮,黑色颶風夾帶的萬千陰魂瞬息就被擊碎,化爲如粉屑般的黑色煙塵,隨風消散。

颶風被破,玄心身上受氣息牽引,胸口如被重錘猛擊了一下,只見她悶哼一聲,從空中栽倒跌落,在地上砸出許多煙塵,玄心自地上爬起,剛想擡腿再走,卻見她‘噗’一聲,吐出大口黑血,這一下就受了極重的傷,修爲更是跌落一大層。但此時她來不及心痛,保命要緊,於是指引着少年將自己扶起,馱着她無力的殘軀返回老巢。

少年自玄心黑風被破,身受重傷後,那被囚禁在身軀裡的靈魂眼前一亮,只見四周囚籠層層碎裂,他恢復了身體的控制權!但他此時已不再是那無知的男孩,他不能露出破綻讓玄心察覺。

於是少年繼續龜縮着自己的靈魂,繼續任憑玄心將自己的身體控制。此時玄心虛弱地躺倒在老巢內所謂的牀榻之上,這是一間被無數藤蔓纏繞的破敗木屋,到處都有動物人體殘骸裝飾,而玄心正躺在由許多藤蔓鋪蓋的青石板上。

只見她拼命調息着修爲大退所帶來的巨大不適,身受重傷讓她極爲痛苦,經脈處處受阻,若沒有新鮮的魂力,她恐難再修復受損的器髒脈絡。

玄心痛苦地看向身旁呆若木雞的少年,心中不停計量着得失,自己培育的少年顯然還未到火候,此時吞去太過可惜,但眼前情勢所迫,也只能忍痛捨去了。

於是她掙扎着起身,她命令少年將身上所有的魂魄以及自己的魂力拱手奉上,少年沒有絲毫反抗,乖乖跪伏在玄心面前,低頭等死的模樣。

隨即玄心眼中一冷,露出自己那恐怖的真身,雙眼變得幽紫閃爍着詭異的光芒,伸出那數尺長的大舌頭,舔舐着少年身上的魂力。

正當她享受着力量的點點復甦,卻不料那少年突然覺醒!只見他伸手一把抓住玄心右手上的命脈,張開如水缸般粗細的巨口,一口就將她連人帶魂吞了下去。可憐玄心,養魂反被魂吞噬,就此屍骨無存,魂飛魄散,也算是她作惡多端的一生,該有的懲罰。

“精彩,精彩!”

就在少年吞掉玄心的時候,那個黑影又憑空出現,撫掌大笑道。

“你究竟是什麼人?你怎麼知道這裡?!!”少年被這突然出現的黑影嚇到,沒料到對方還能追來。

“別慌,我是來幫你的。”那黑影輕笑着說道。

“我需要你幫什麼!?”少年仍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他知道對方若對自己動手,自己必死無疑。

“難道,你不想給你的族人報仇嗎?”那黑影反問道。

少年心中驚駭,“他到底是誰,怎麼知道我的過去?”於是用力嚥了一口口水,問道:“什麼報仇?殺我族人的是那些妖魔巨獸,難道你要我將他們殺光不成?”

“不不不,不是妖魔,是害了你族人的真正幕後黑手,是那封魔城後面的各族各派。”那黑影突然變得陰冷。

“害我族人的真正幕後黑手?”少年喃喃說道。

“對,難道你忘記了,是他們建造的封魔城,導致你們家園被襲,他們又是怎麼將你全家拒絕在封魔城外,讓你們自生自滅的嗎?”那黑影似乎瞭解少年所有的過去。

少年聽完黑影的話,心中越想越恨,自己變成現在這幅模樣,都是拜那些建造‘封魔城’的各族所賜。此時少年的性格早已異常乖戾,被黑影一席話說下來,仇恨的種子就深深地在他心裡發芽。

“我該怎麼做?”那少年咬牙切齒,恨恨地問道。

“嗯,很好,我先教你一套奪人軀體的秘術,到時候你可以如此這般……”黑影說着,壓低了自己的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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