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意思？”來者有點意外。
“字面意思。你們的存在對於我們來說從來都不是秘密。”方陵面帶微笑，“你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怎麼，需要實驗品來對我們進行研究了？”
“不，我只是覺得我們有着相同的目標。”方陵說，“我相信在不遠的未來會有一場規模大到誰都無法置身事外的戰爭，而我們都不希望戰爭禍及那些無辜的人。”
“鳳長鳴，我的名字。”
“嗯。”方陵伸出右手，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我懷疑你們溫局長同時和我們還有海底的種族簽訂了合作協議。”鳳長鳴說。
“這件事情我來解決。”方陵點了點頭，“你能幫我一個小忙嗎？”
“只要你能幫我查清協議的內容，我可以幫你。”
天機系統七處
方陵離開辦公室，急忙趕到實驗室。
他沒有注意到，身後那個鬼鬼祟祟的黑影。
“方處。”實驗室的實驗人員見方陵走進來，紛紛立正向他問好。
“我們深海探測器的項目進展到什麼地步了？”方陵走到一臺顯示屏前面，翻看着近期的實驗進展。
“很快應該就可以下水了。”旁邊的研究員回答。
“做兩個吧。”方陵說。
“啊？”
“做個實驗機，正式下水之前拿它測試，加強一下抗壓系統和動力系統，武器系統就不用裝了。”方陵在設計圖上標註了幾個位置。
“可是，之前不是說要儘量快完成這個項目嗎？做實驗機會拖慢進度的。”
“就這麼定了，我需要保證執行這次任務的人員能安全回來。”方陵沒有留給研究員再說話的機會。
天機系統三處
田澤荇抱着胳膊靠在在三處的門口旁，不遠處那個黑衣人正急匆匆地走過來。
“處長。”
“我早該想到你是溫局的人，以你擁有的特權和行事的隱蔽程度。”田澤荇無奈地搖了搖頭。
“還有別的事情嗎？處長。”
“沒了。”
黑衣人正欲離開，田澤荇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
“對了。”田澤荇叫住了他，“你是去找溫局？”
“是的。”
“有的話別說。”田澤荇留下簡單的一句話便離開了。
黑衣人沒有回頭，嘴角勾起意味深長的微笑。
溫局長辦公室
“方陵那邊有什麼變化嗎？”黑衣人來彙報情報時，溫局長永遠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大海。
“他要求實驗室那邊設計一個實驗機，說是在‘鮫珠’號下水之前讓實驗機先下水實驗，如果沒有意外再進行正式的實驗。”黑衣人答。
“奇怪。”
“哪裡奇怪？”
“其實我是相信他的頭腦能推斷出深海猜想是真的，但是他現在做的這些事僅僅是在拖後深海猜想的相關實驗。這點對於他來說是不利的”溫局長轉過身看着黑衣人。
“也許他並沒有發現。”
“不，他一定發現了。”溫局長搖了搖頭。
“那我接下來要做什麼。”黑衣人問。
“先別盯着他了，讓他放開手忙活一段時間，看看他到底要幹嘛？”溫局長擺了擺手。
“溫局，也許他要做的事就是水上浮萍。”黑衣人說。
“你不瞭解他。”溫局長搖了搖頭，“我始終記得我和他第一次相遇的時候，以及我是怎麼把他帶到天機系統的。”
那時候方陵在讀研究生的最後一年，其實當時他很輕鬆，早早地完成了畢業需要的一切準備，如果沒有溫局長的話，他或許會在畢業後如自己所想的，成爲一名老師。
或許那天他不該把球踢到溫局長的身上。
“你小子怎麼踢得那麼準啊。”溫局長揉了揉被球集中的腦袋，把球踢還給過來撿球的方陵。
“抱歉抱歉。” 方陵撓了撓頭髮，“不過教授，你們下班就來遛彎啊。”
“啊，在辦公室坐了一天了，下班了就立刻出來溜達溜達。”溫局長笑了笑。
方陵也笑了，是強忍着的笑。
“你笑什麼？”
“我給您下個套您就鑽啊。”方陵說，“正常的下班時間應該是半個小時前，而您卻說您下班之後立刻就來了。而且您的手相比正常人的手更加粗糙，手背上還有一道傷疤，這樣的傷口不是實驗儀器能造成的，如果有教授有這樣的傷疤院內的研究生肯定或多或少都會知道的。”
“所以？”
“我們學校是禁止外人隨便進出的，您既能進入學校，又試圖隱瞞您的真實身份。”方陵捏着下巴打量着面前的這個人，“您不是政府的人就是軍隊的人吧。”
“說下去。”溫局長讚許地點了點頭。
“但我感覺您應該不是軍方的人，特殊兵種的選拔也應該是在軍隊內部，我覺得軍方應該不至於有那種電視劇行爲來大學徵兆特殊兵種。”方陵思索了一番，“但政府也沒什麼崗位需要來大學招人吧，等着考公務員唄。”
“你這週末有時間麼？”
“真是來選人的啊？”方陵吃驚地擡起頭。
“有個科研項目，我需要一些特別的年輕人。”溫局長笑着說，“如果你感興趣，可以過來面試。”
“什麼項目？”
“項目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我想找的那個特殊的年輕人。”溫局長遞給方陵一張紙條，“上面寫着地點和時間。對了，我姓溫。”
方陵將紙條放進口袋裡，轉身要走。
“這個項目與國家無關，但與人類有關。”
其實一開始方陵沒想去，他一直是一個比較佛系的人。他從來是不太關心那些所謂的可以造福人類研究，也對那些所謂的家國大業不感冒。
但作爲一個偵探小說的愛好者，一個物理系學生。溫局長的神秘身份和他最後那句“與人類有關。”還是對方陵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我很高興看到你還是來了。”溫局長坐在辦公桌後的那把老闆椅上。整個辦公室倒是簡潔得出奇。除了那張辦公桌和兩把椅子，就再沒有什麼了。
“週末沒事，閒着也是閒着。”
“坐吧。”溫局長指了指自己對面的椅子。
“所以是什麼項目。”
“你聽說過嗎？深海猜想。”溫局長雙手交叉抵在下巴下面看着方陵。
“我感覺，挺荒謬的，人真的會有所謂的量子靈魂嗎？就算有，爲什麼會聚集在海底以下的空間呢，這一切的說法實在是讓人難以相信，倒更像是從哪裡的故事中生搬硬湊出來的。”
“所以你相信海底以下還存在着空間。”溫局長倒是不打算回答他的疑問。
“聽上去挺合理的。”方陵還是喜歡在想事情的時候用左手捏着下巴，“但應該不是所有區域的海底都能通向您所說的那個海底空間吧，要不然建海上油井的時候早就發現了。”
“是的，只有一部分的海域可以。近年來行星理事會那邊一直在暗中準備，很快就會進行相關的研究了。”溫局長微張開雙臂攤開手對着方陵，“想不想和我彎道超車他們。”
“可您是個軍人，而不是科學家。”方陵笑着搖搖頭，“您辦公室都是臨時租的吧。根本不可能這麼快組建起一支合適的科研團隊的。”
“雖然這件事不是爲了這顆星球，但是行星理事會將給我提供我需要的一切幫助。至於團隊的人員，需要我自己來選擇。”溫局長後仰靠在椅背上，雙臂交叉抱在胸前，“這就是我那天進入你的學校，又要隱瞞身份的原因。”
“你不是說...”
溫局長擺擺手打斷方陵。
“是的，無關行星理事會，但是這種事我需要行星理事會的幫助，僅此而已。”
方陵一臉難以置信表情看着眼前這個用如此平緩語氣說出這些話的男人。
“行星理事會爲什麼要支持你呢？”
“因爲他們的第一次實驗一定會失敗，而我會想辦法把失敗的消息放出去。”
方陵沉默了。
他很相信溫局長所說的一切。這樣的實驗一次成功的可能性很低，而作爲軍隊的人，他只要調動水下雷達證明行星理事會的潛水器發生了意外，社會輿論一定會給行星理事會施壓，行星理事會幾乎會立刻開始籌備第二次的實驗，而準備最充分的溫局長將會成爲最合適的領導人選。
“可這與我實在是沒有什麼關係。”
“我說過，這與人類有關。”
“有關在哪裡？”
“你不想見到離開的人嗎？”溫局長的語氣有了波瀾。
這是方陵第一次見到溫局長的情緒有了細微的變化，也是唯一一次。
以後的時光裡，方陵總能感覺到溫局長內心深處似乎存在着另一個靈魂，又或者他平靜的表面是在掩飾內心深處洶涌的靈魂。他堅信，一個人可以暫時壓抑自己的情緒，但如果他一直在抑制着自己內心中的情緒，就證明他有很重要甚至很瘋狂的事情要去做。
“我是有一個很想再見一面的人。”方陵的微笑中帶着些許的悲傷。
“我們一起，就能讓所有有這樣夢想的人，得償所願。”
“但溫先生，我知道所有離開的人都會希望活着的人能夠向前看，能夠繼續好好的生活。”
“你沒死過，你憑什麼替他們決定他們的想法。”
這句話讓已經起身的方陵呆住了。
“因爲你覺得他們愛你？”溫局長搖搖頭，“那是因爲我們覺得他們會在死後過上無憂無慮的生活，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那如果他們在另一個世界過得不好呢。”
是的，如果深海猜想是真的，那麼那些重新獲得實體的量子靈魂會在海底之下還不爲人知的環境中生活着，那裡的環境究竟是什麼樣的方陵無從得知，那些離開的人是否在那裡幸福的生活也同樣未可知。
“我加入。”
“我會派人來接你，方陵。”溫局長又恢復了平靜的狀態，“歡迎加入天機系統。”
“很奇怪的名字，我們通常不這樣命名團隊。”
......
“因爲這樣的一段經歷，所以您相信他是一個心思縝密的人。”黑衣人問。
“他很不一樣。如果最後我的計劃失敗了的話，那麼...”溫局長頓了一下，擡起頭直視黑衣人面具下的眼睛。
“方陵將是我留給人類的最後一張底牌。”
黑衣人也許一生都不會忘記溫局長的那個眼神，深沉的絕望的黑色瞳孔裡透露着一絲難以察覺的希望。
“那我這段時間要跟着誰。”黑衣人問。
“田澤荇是不是跟你說什麼了？”溫局長反問。
“是的，她看出我是您的暗探了。”黑衣人答。
“也是意料之中的。”溫局長笑了笑，“你最近幾天跟着她吧，看看她做的事情和方陵有沒有關係，以及方陵有沒有和她接觸。”
“是。”
方陵在不遠處看着黑衣人走出了溫局長的辦公室，嘴角勾起了他標誌性的笑容。喜悅在心中短暫的存在了三秒鐘，他再次陷入思考。他從未感覺遇到過如此棘手的情況，他不再像以前一樣去面對海上的反叛軍，城市中的連環殺人犯了。他在面對的是那個曾經他最信任的人，那個視自己如己出的如父親般的人。
太空中，鳳長鳴返回到飛行器中。一個年輕女性正在機艙等待他。
“怎麼樣？你找到了那個人和父親所說的‘人類的底牌’了嗎？”
“還不能確定。”鳳長鳴攤開手搖了搖頭，但隨後他又很自信地對那女子說：
“但是我找到了那個人，那個無限接近符合天選者描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