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7-27 11:23:44 本章字數:6854
“小心——”千鈞一髮,穆威淮伸手矯健的將程靈波扯向一邊,順勢一攬,勾住她的腰,將她帶離安全範圍。
砰地一聲,一桶外牆塗料漆在程靈波面前摔碎,此刻程靈波被穆威淮護在懷裡,免遭厄運!
如果,那個桶砸在她頭上,大概十之八九會要命。
很快回神,程靈波退出穆威淮的懷抱,低低地說了一句:“謝謝!”
“很危險,以後不要走小路!尤其是施工區!”穆威淮囑咐了一聲,也沒有邀功。
上面幹活的人嚇死了,還吊在樓上,負責人跑來,陪着笑問:“對不起,對不起這位同學,你沒事吧?”
程靈波看着那穿着工作服帶着頭盔的施工人員搖頭。
“你們的防護措施做的太低了,校園裡學生出入太多,也不立個牌子,另外上面的人更得主意,這東西掉下來出事怎麼辦?你這一年白乾了!”
“是!是!您說的是!”那包工頭賠着笑。
程靈波也不多說,轉身就走。
穆威淮也沒再跟上去,只覺得這個女孩子真的是不是一般的冷,救了她一命也只說了個謝謝而已!
下午五點半,裴啓陽的車子就到了學院北門,打電話給程靈波,她還在畫室裡。
“快點出來吧,送你去見姑姑!”
程靈波這才收拾鉛筆工具,畫室裡很安靜,沒有人說話,很多人也不離開,已經下課,卻還在畫畫,程靈波知道每個人都很珍惜進入美院的機會兒,這裡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地方,所以,大家都想着有一天出人頭地,更上一層樓!
她,再特立獨行,再想掩蓋,也做不到淡泊名利,她也想實現她的夢想!
工具收拾好,放在揹包裡,今天的她,很簡單的打扮,牛仔褲,薄毛衣,外面一件短款羽絨服,雙肩包,看起來人都小了很多,青春而亮麗!
剛走到門口,遇到穆威淮,他的車子從後門劃過,按了下喇叭,車窗滑下來。“程靈波同學,去哪裡?需要我送嗎?要不要一起回家啊?”
反正她住在自己對門,一起回去也不錯,只是這話說的很有歧義,讓人聽着異常不舒服。
程靈波一愣,看到了穆威淮,因爲中午被他救了,免於受傷或者非命,程靈波停下來,淡淡的搖頭。“不用了!謝謝你,穆教授!”
這一次,是真心的道謝,沒有絲毫不敬。
穆威淮也感受到她態度的轉變,笑了笑:“去哪裡?”
“回家!”程靈波淡淡說道。。
“不用送?回哪個家?”
“有人接!”她也算是有問有答:“有男人的家!”
“呃!”穆威淮訝異,真是直接,這孩子說話直接的要命。
這時候,遠處突然車燈一閃,一輛有些眼熟的黑色車子安靜的駛來,穩穩的停在她面前,擡頭去看,卻見她的目光似乎帶着一絲興奮落在那黑沉沉的車窗。
穆威淮心中霎時雪亮,原來是裴啓陽!
程靈波還沒上車,裴啓陽已經從車裡下來,人走到穆威淮的車邊,伸手攔住程靈波的腰,看着穆威淮:“穆叫獸,下班不趕緊回去,在這裡勾搭小女生,是不是有失爲人師表的基本道德?不過你缺德我們不陪着了,實在不好意思,我們這會兒呢要去見家長,失陪了!改日請你啊!”
說完,也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兒,拉着程靈波上車。
程靈波很乖巧地跟在他後面,把書包給他,兩個人上車,離開,宛如一對相親相愛的情侶!
穆威淮望着他們離去的背影,脣邊露出一抹笑意,脣角始終是上揚的,只是眼底似乎閃爍過什麼,帶着一絲落寞。缺德?他被裴啓陽說缺德,穆威淮搖頭笑了笑,發動車子,離開校園。
那晚,穆威淮沒有直接回去,而是跟朋友約在了另一家酒吧,深夜買醉。
朋友見他喝多,開玩笑說他失戀了,本以爲他會否認,但是沒有,穆威淮竟灌了自己一大口酒,似乎是默認了!
衆人一時無語,面面相覷,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
一陣尷尬的沉默之後,有人轉了話題,說起了政壇,商壇趣事。
有人問,爲啥裴啓陽沒來?
提起這個名字,穆威淮心裡一陣抽痛,心裡似乎有什麼被打碎的聲音音,心中的那份悵然若失,無法言表。
“穆,你不是跟裴很好,他最近在忙什麼呢?不會是又在禍害女人吧?”
穆威懷的眼底微閃,搖頭。“大概是工作忙吧!”
“陽子纔不會忙,他那工作,愛去去,不去也沒人敢惹他,多輕鬆啊!”
“就是!打電話讓他出來玩!”
衆人嚷着給他打電話,但撥過去,卻沒人接聽。
而此時,程靈波和裴啓陽在酒店跟程若清一起吃飯,席間還算是快樂,氣氛很融洽,程若清好幾次欲言又止,卻好幾次都沒說什麼。
吃過飯後,送程若清回酒店房間,程若清這才拉住靈波的手。“靈波,姑姑有話跟你說。”
“姑姑,我去外面等靈波!”裴啓陽沒有跟着進屋,而是想把空間讓給她們。
“啓陽,這件事,不瞞你,你也不是外人!”程若清反而制止了他。
裴啓陽有點意外,微微點頭,跟着進了房間,三個人坐下來,裴啓陽有點慵懶地靠在沙發的椅背上,就坐在靈波的身邊,面容是少有的沉靜,他嘴角上翹,全然一副恭敬聆聽的神情。
“這件事,我想靈波早晚都得知道!”程若清這時開口卻又欲言又止。“只是我不知道該如何跟靈波說!”
靈波心裡一顫,面容恬淡。“姑姑,什麼事?”
程若清沒說話,先嘆氣。
“姑姑,有話就說吧,直接說!”靈波覺得事情讓姑姑都無法開口,那就是很重要的事了!或者姑姑想要自己去參加婚禮。
可當程若清開口的時候,程靈波做好的思想準備還是被衝擊了。
她說:“靈波,下週週六,你爸爸結婚!你媽也結婚!”
程靈波那一剎是凝住了神情,整個人瞬間就進入了恍惚的狀態。她的視線飛快地垂下,落在了身邊裴啓陽的腿上,他的右手放在膝蓋上,手指很長,指甲長得很漂亮,剪得很短,休整得整整齊齊,十分圓潤,透着健康的粉紅色。
程若清深呼吸,又接着道:“你媽在上海結婚,你爸在北京,選了同一天,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刻意,你爸希望你去參加他的婚禮,你媽也希望你去參加她的婚禮!我無法做主,來徵求你的意見!”
說出這話的時候,程若清也知道會給程靈波帶來多深的傷害,但,有些事,總要去面對。
程靈波完全恍惚了,似乎腦海裡一片空白,她的視線望着裴啓陽的手,似乎在剛纔,她看到他的手握成了拳,卻在她恍惚的一瞬間,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想到想去。那一刻,程靈波的思緒整個飄回身體,仿若剛纔,已經昇天。
房間裡很安靜,燈光柔和溫馨,程靈波卻感到全身手腳冰涼,仿若身處北極,很冷,只有被握着的這隻手,帶來些許溫暖和安慰。
程若清的視線望向兩人交握的手,眸子裡劃過一抹說不出的深意。
裴啓陽沒有迴避,就這樣緊緊握住了程靈波的手,此刻他的面容清冷了許多,燈光下的面容朦朧華美,只是眼中閃過一抹凌厲,張了張嘴,想說,卻還是閉上了!
“啓陽,你有什麼想說的?”程若清看他似乎想說話,於是問了。
裴啓陽看了一眼程若清,這才轉過臉來看靈波,看到她此時微垂的眉眼,手冰涼的不成樣子,他手再大再溫暖,似乎也溫暖不了這冰冷的小手。裴啓陽又面向程若清:“姑姑,前天晚上靈波高燒了,在醫院打了一夜點滴,一夜說夢話!”
他說這話別有深意,望着程若清的眼睛,直奔眼底深處。
程若清何嘗不懂,眼眸一緊,心疼地把視線轉向靈波。“靈波........”
裴啓陽的意思很明瞭,靈波的承受能力沒有到了固若金湯的地步,她不是金剛不壞之身。
裴啓陽不知道程靈波的父母到底做過什麼,讓她寧願說自己是孤兒也不願承認自己的父母健在。
世間,誰,願意詛咒自己的父母早逝?
若不是傷到骨髓,怎麼會說出這樣絕情的話,況且她再冷漠,也不是真的不念舊情的人!
她的父母到底做了什麼,讓她這樣悲涼?這樣絕望?讓她年紀小小就養成了那樣冷漠而獨立的性子,傲然物外,卻又自卑可憐。是什麼樣的傷,讓她一個小小的女孩那麼小就會當衆孤獨?
如今想來,暴食症,輕微自閉症,叛逆,特立獨行,那不過是家庭環境颶變導致的孩子跟着心裡也發生了變化!而程靈波的父母尤爲突出,根本沒有顧及到程靈波的感受導致一系列問題的出現。
八歲跟隨程若清,至少在裴啓陽在同城的兩年裡,不曾見到程靈波的父母去過桐城,如今他們結婚,想要靈波去參加婚禮,裴啓陽只覺得這是個笑話!
而這是家務事,裴啓陽無法去說什麼,他只能說出那個理由,希望程若清不要逼靈波,一切都看靈波如何去定奪了。
可是程靈波卻開口問道:“姑姑,你想我參加誰的婚禮呢?”
爸爸結婚,媽媽結婚!他們還真是冤孽,就連離婚再婚,各自換了伴侶都是同一天結婚,這個時間,也只有程力行和商如婉這樣一對離異夫妻幹得出吧!
程若清沒想到程靈波會問這樣一個問題:“靈波,姑姑知道這很難爲你!”
“姑姑,之前我早就說過,從此和他們老死不相往來,他們生死,都不是我程靈波該管的事。您,爲何要這樣逼我呢?”語調很輕,不是質問,只是平白的直訴,語調那樣的清涼冷寂:“我,去和不去,能改變什麼嗎?
程若清也知道這的確很爲難靈波,但這關係到程家的臉面,她有心愛這個孩子,維護她不受一點一點的影響,卻還是很難做到。
整整兩天,他跟父親,哥哥抗爭,最後的結果都是要靈波參加婚禮!因爲孩子在,程力行的這個婚,纔算是結的幸福,連唯一的女兒都在支持他再婚,程家想要營造一種氛圍,那就是繼女跟繼母和諧的家庭氛圍,只是這可能嗎?當然,這都是程家的如意算盤,只要程靈波參加程力行的婚禮,程家就在無形中就贏了商家也贏了商如婉。
程若清當時是拒絕的,她對父親和大哥程力行說:“我會告訴靈波,我告訴她這件事,不是爲了你們,而是避免你們更深的傷害他們!既然當初說好靈波由我撫養,我是監護人,靈波就等同於我的女兒,你們這些年對她的關心幾乎爲零。想要靈波爲你們長面子了想起她來了,憑什麼孩子就得隨傳隨到?我知道我今天不去說,你們也會去說,那樣還是受到的傷害更深!所以我說,但我還是那句話,不要去打擾她,她現在十八歲了,完全有能力決定自己的人生了!要不要跟你們來往是她的事,希望你們有點人性,真心爲孩子想想!”
程家老爺子聽到這些話一聲爆吼:“ 一個丫頭片子有什麼想法?又沒少她吃的沒少她喝的,身爲程家的人,就得保程家人的臉面!不能讓商家看扁了!”
“你們跟商家鬥,爲什麼要扯上靈波?父親,哥哥,靈波不是你孫女嗎?”程若清質問着。“你知道我爲了在靈波心裡爲你們挽回形象有多努力嗎?可是孩子大了,有分清事實真相的能力了,你們真的太讓人失望了!這次事情過後,我不會再回北京,靈波哪裡你們若是再去打擾,我會讓她去法國留學!”
“你反了你——”
“父親,你現在也有孫子了,就不要再逼靈波了!反正你也看不起女人,又何必呢?”程若清笑得十分淒涼。“我走了!您多保重”
程力行整個過程沒說什麼話,只是很沉默。
“你,去把那丫頭叫回來,以爲考上美院就翅膀硬了,結婚那天,我要看她叫新媳婦媽媽!新媳婦可是來自大門大戶,又是咱家的功臣,沒結婚就給程家生了孫子,肚子真是爭氣!”程老爺子丟給程力行這個難題的時候,程若清剛走到門口。
她清晰的聽到了程力行對着父親說了一個字:“是!”
“姑姑告訴你這件事,至於去與不去,你自己來決定!”她看着靈波這張小臉,想起她三歲的時候,那時候的小傢伙,有着一雙格外的大的眼睛,胖嘟嘟的,見誰都笑,毫無煩惱,無懼無畏。可是,最後,這孩子,竟然不會笑了!
“我不參加!”程靈波站了起來。“姑姑,對不起,我誰的婚禮都不參加!不是我結婚,沒必要出場,當然我就算我結婚,也不想他們參加我的婚禮!過去和未來,我程靈波跟他們沒有絲毫的關係,他們也只是生了我而已,這跟母雞下個蛋踩碎了沒什麼區別,所以,我就是他們碎了的蛋,以後別讓他們來找我!”
至始至終,裴啓陽一直握着程靈波的手,不肯放開,他此時很固執,很心疼靈波,父母結婚,都要她去參加,還真是可笑!
“好!”程若清只能點頭,看着靈波拼命隱忍的樣子,突然眼底就溼潤了。“姑姑會把這話帶到的!”
程若清,很想再看到靈波像以前一樣笑得明媚,毫無煩惱。
“靈波,你在門口等一下,我有幾句話跟啓陽說!”程若清對程靈波道。
裴啓陽還握着靈波的手,有點不想放開,他怕他一鬆口,她就跑了!
“姑姑,你等一下!”裴啓陽拉着靈波的手,走出房間,然後走到走廊,扳過她的身子,對上她的眸子。
程靈波望進他一雙深邃而充滿心疼的眸子裡,那裡,有着濃濃的心疼。
“等我,一分鐘,不許走,然後我們一起回家!”他說道。
沒有回答,她選擇了靠在走廊的牆壁上,似乎在尋求支撐,這樣的靈波,讓裴啓陽更是心疼,他迅速地低頭,親了下她冰涼的脣。“乖,不要胡思亂想,還有我!知道嗎?”
直到那一刻,程靈波才知道,自己被傷的太重,卻因爲裴啓陽的一句話,而枯死的心扉多了抹溫暖的力量。
她對親情失去了信任,唯一的親人只有姑姑了!連程樂都不再是當初的程樂了,程家只有姑姑一個人是她的親人了!
當然,她還有裴啓陽,儘管她不知道會擁有多久,但她從來也不奢望太久,因爲這世間,真的沒有永恆。
程靈波點了點頭,裴啓陽才進了房間,“姑姑,什麼事!”
程若清沒說什麼,只是拿過一個紙袋,抽出裡面的東西來,那是一本影集,年代似乎很久遠了。她翻開第一頁,那是一張白天照,黑白照片,那上面一個嬰兒,有着大大的眼睛,那是一雙貓眼,笑起來的時候格外漂亮,她寵着鏡頭笑得那樣無憂無慮。
第二頁是一張一歲照,同樣的笑容,無數張,都是三歲前的樣子,每一張都帶着這樣的笑容。
“這,這是靈波小時候?”裴啓陽看着這照片,難以置信的問道。
程若清點頭,眼中有淚。“啓陽,靈波交給你了!我想看這樣的笑容再次浮現在她的臉上,幫我保護她,你值得信任嗎?”
裴啓陽低頭看着那照片,突然眼裡就熱熱的,似乎有什麼東西要衝出來,他笑了笑,掩去一瞬間的不適,點頭,視線望向程若清,帶着保證和虔誠的認真:“姑姑放心,靈波我會照顧好的!”
“謝謝!”程若清把影集給了裴啓陽,“送你吧!”
“謝謝姑姑!”顫抖的手,接過那個紙袋,裴啓陽覺得心頭十分的沉重,“我們先走了!”
他太擔心靈波,來不及說什麼,匆忙離去。
出了門,看到程靈波還靠在牆壁上,裴啓陽鬆了口氣,人走過去,大手握住她的小手,在對上她清冷的眸子,內心就疼的受不了,嘗試着淡聲:“丫頭,我們下週去旅行吧?”
程靈波沒有說話,她似乎連走路的步子都很累,不願意邁步,似乎全身都沒有力氣一樣,走路的時候搖搖晃晃的。
裴啓陽抿脣,眉目間涌動着程靈波此刻無力看也沒有注意的複雜情緒。
不一會兒兩人進了電梯,裴啓陽伸手攬住她的腰,無聲的給予支撐。
電梯裡很安靜,一時間,誰也沒有收回。靜默中,多少前塵往事,幼時悲歡襲來,程靈波身子動了動,突然就轉身,靠在裴啓陽的懷裡,手也攬住他的腰。
裴啓陽伸手擁着她的背,感受着她的顫動,他低聲喊道:“靈波..........”
鼻息間傳來他身上特有的氣息,是如此令她熟悉的溫度,程靈波眼前一陣迷離。
她不知道,若是此刻,只有她自己,她會怎麼辦?
可是如此依賴一個人,不是她的風格,將來,不能依靠了,怎麼辦?思及此,程靈波一震,立刻想要抽身,卻被他緊緊抱住。
“靈波,沒有什麼大不了的!”裴啓陽低下頭認真地看着她,眼中是深深的心疼,那些痛楚不能作假,他的聲音很低沉緩慢:“你想做什麼,都是對的!”
程靈波細眉一顫,咬住脣。
裴啓陽垂下眼瞼,眼底透着一抹鼓勵:“別對一切都失望,儘管每個人都可能對一切對自己都是網,但,我希望那只是一瞬間的想法,而不是讓那個想法充滿一生!”
“我不去!”程靈波看着裴啓陽,像是要得到她的支持一樣。
“不去就不去!”裴啓陽點頭。“我們去旅行!”
這樣複雜的事,父母同一天結婚,卻不是彼此復婚,而是跟另外的人,他們對人生如此不負責,又何必要孩子來承受?
程靈波看着他,看着看着突然就眼中升騰起一股淚意。她沒低頭,卻用手指指着他心臟的位置,直指他的心,坦然地直視着他,然後任淚水流淌,她說:“我要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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