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中午.一心和王建強從民政局走了出來.
唯一不同的是進去的時候兩人各拿一本結婚證.出來的時候結婚證變成了離婚證.
冬日的陽光不是很刺眼.慵懶地躲在昏暗的雲層裡.
有風.所以顯得太陽無比的乾澀.
有些冷.一心往緊裹了裹大衣.她的短髮也被風吹得凌亂.王建強伸手想要給一心整整頭髮.
一心條件反射似的往後縮了縮身子.王建強的手尷尬地伸在半空.沒有放置的餘地.
一心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
低着眼皮說：“一切都結束了.”
“是啊.我們將盡十年的婚姻.”王建強感慨着.
一心原本以爲離婚是最大的解脫.離婚後自己的心就不必每天那麼就揪着.就不必每晚都要在夢裡看見丈夫揹着自己和別的女人纏綿的場景了.
可是她發現自己錯了.離婚沒有讓自己輕鬆.反而讓她變得沉重.
她還是愛王建強的.也就因爲愛所以纔會那麼在乎他的所作所爲.纔會揪着他的錯誤不放.纔會覺得他無法原諒.
王建強也愛着一心.在剛纔領離婚證的瞬間.他心緊緊的抽搐了.他猶豫了.可是看着一心毫不猶豫地簽了字.他覺得他錯在先.只要一心覺得舒服.他願意離婚.假如離婚能讓一心對自己的恨減少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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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心.咱們離婚的事情先別讓老太太和孩子知道.好嗎.”
一心點點頭：“我知道.”她聲音裡帶着哭腔.
“過幾天我會藉口出遠差.從家裡搬出來.房子什麼的我都不要.給你和孩子.”王建強看着低頭拿腳尖不斷蹭着地面的一心.
“說好了.什麼都是一半兒的.存款.房產.我會把另一半房產評了錢打在你賬上.”一心始終不擡頭.低低地說.
“不用.我說給你就給你.”
一心現在也不缺錢.和朱莉公司的廣告合作.掙了幾百萬.
“不.還是按一半一半分開的好.”一心堅持着.
“一心.是我對不起你們娘倆.我什麼都不要.你就讓我內心好受點.行嗎.一心.”王建強極力抑制住眼角滾燙的淚.
一心擡眼看見他眸子裡分明有閃亮的東西.
她心痛了.
這頓時間.她和王建強不是冷戰.就是吵得不可開交.一心想要原諒他.可是始終過不去心中那道坎.她的眼裡容不得半點沙子.她沒有寬容到那個可以不計前嫌的地步.
王建強見一心痛苦不堪.他問一心要怎樣一心才能感覺到內心好過些.
一心隨口說了句離婚.
王建強就答應了.如果離婚能讓自己的罪過減輕.能讓一心不再這麼恨自己的話.他答應.
所以今早.他倆在送完孩子後.徑直來到了民政局.
婚離得很順利.亦如他們當年結的很容易一樣.
“中午.我們一起吃頓散夥飯.好嗎.”王建強幾乎哀求着.
一心想拒絕.
可是她擡頭看見王建強的眸子.她沒有把拒絕說出口.
她點點頭.好久他倆已經沒有同在一個桌子上吃過飯了.
王建強把一心帶到他們常去的一家飯店.
他們結婚紀念日的時候回來這裡吃飯.一心生日的時候也會來這裡吃飯.幾乎每個重大的日子他們都會在這裡.今天是他們離婚的日子.他們依舊來到這裡.
老闆娘已經和他們很熟悉了.
看見兩人來了笑語相迎.
“今天又是你小倆口什麼特殊的日子呢.”
一心尷尬地笑了笑.沒有言語.
王建強笑了笑：“只是想了這兒的飯了.”
老闆娘笑着說：“還是老樣子吧.再給你們上個我們店的新菜品.”
王建強點點頭：“由你安排吧.”
兩人去了包間.
這個飯店包間名字都是花兒命名的.牡丹廳.芍藥廳.玫瑰廳……
他倆依舊去了玫瑰廳.還好時間有些早.沒有被客人佔去.
玫瑰的花語是愛情.他們喜歡在這個玫瑰廳.
飯店包間佈置的很雅緻.牆上是古色古香的古話.牆角還有小櫥窗.上面擺滿了精緻的工藝品.
還有一面牆是給客人騰出來的.可以寫一些小便籤貼在上面.
那上面有很多一心和王建強寫過的便籤.
在她今年生日的時候.王建強寫了：“永遠愛你.老婆.願你永遠年輕美麗.”那是張梅紅色的便籤.就貼在牆上顯眼的位置.一心和王建強一進門就都不約而同地望向了那張便籤.王建強當時貼便籤的時候是站着椅子貼的.很高.所以沒有被其他便籤擋住.
物是人非.今天他倆已經不再履行那份愛情諫言.剛剛離婚了.
一心低下了頭.
王建強繼續在牆上尋找着.
又有一張是他們結婚十年的紀念日寫的：“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老公陪你到老.落款申一心.”
一切都恍如昨日.
可是今天他們沒能相伴到老.有人中途下站了.不知道他還能不能重新上站.
菜不一會兒就端上來了.
都是一心喜歡吃的菜.
乳鴿豬蹄.地三鮮.還有炸藕合.
今天的心情哪還有吃飯的慾望.
王建強給一心把菜夾到跟前的小碟子裡.“一心.吃啊.都是你最喜歡吃的.”
一心埋頭吃了一口.味道怎麼不是以前的味道.分明是苦的.
“味兒不對.”一心皺皺眉頭.
王建強嚐了一口.對啊.就是這個味道.
“不是菜味道不對.是人的心情不對了.”
一語中的.
一心流下了眼淚.
時至現在.她才知道離婚不是她真正想要的.她還愛他.還在乎他.所以今天她心裡是苦的.
“一心.你是不是不好受啊.你不要哭了.全是我王建強混蛋.我對不起你.”王建強的眼淚也終於流了下來.
哭讓一心連日來的委屈終於爆發了.
她咬着自己的手背哭得稀里嘩啦.“王建強.你就是混蛋.你就是十足的混蛋.你說話不算數.你說過要愛我一輩子.可是你中途開小差了.你不地道.不地道.”
一心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得厲害.
手背被她咬出了紅紅的齒痕.
王建強把自己的手遞過去.一心狠狠咬了一口.
痛.但是王建強很開心.
“一心.一心今天是咱們結束的日子.也是一切重新開始的日子.離婚後.我已自由身的身份重新追求你.重新追求.”
一心沒有說話.她咬着王建強的嘴終於鬆開.
一切怨恨就在這裡全然化解.一切就在這裡要重新開始了.
午飯過後.一心回了家.
王建強說公司還有些事情要處理.要先回公司.
陶雲約王建強在一個茶館裡見面.
王建強去了.他是該和陶雲有個了斷的時候了.
陶雲戴了墨鏡.王建強婆婆在公司一鬧.有臉面的陶雲就藉口生病在家.她好幾天沒去公司了.
連出門她也怕碰着公司的人.所以圍了圍巾.戴了眼鏡.
進了茶館.找了一個包間.她才把圍巾和眼睛摘掉.
王建強已經等在了那裡.他甚至做好了要辭職的準備.
陶雲讓服務員上了上好的龍井茶.
她頗精通茶道.不動聲色地給王建強略去初茶.沏好二道茶.放在王建強的跟前.
王建強看着也不言語只顧沏茶的陶雲.不知道她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這個女人心裡的苦.他了解.她曾在醉酒後告訴過自己她和丈夫長期沒有夫妻生活.王建強不知出於對她給自己調工作的感激還是出於對她的同情.倆人稀裡糊塗就發生了關/系.他們知道他們彼此之間沒有愛情.可是歸咎於赤/luo/luo的人性.好像也不符合.
反正兩人就這樣糾/纏了將近一年.
王建強腸子都悔青了.他還在乎他的家庭.
“我辭職信也寫好了.”王建強說了句.
“你不用辭職.工作不容易.”陶雲喝了口茶.並沒有擡眼看王建強.
“可是我得給妻子一個交代.我得向她表明我的決心.我想一切重頭開始.”
“現在的工作不容易找.”陶雲依舊是漫不經心.她總是那樣處事不驚.姣好的容顏下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麼.
“我決定了.”王建強鏗鏘有力地說.
“先不要急着下決定.”陶雲舒了一口氣：“很抱歉.給你的家庭造成了不必要的傷害.”
“不.錯在我.”王建強說着.
“今天約你來.我是向你告別的.”陶雲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煞是好看.
“告別.你要去哪裡.”王建強有些驚訝.
“這兩天我和公司的首腦申請了.我調去另一個地方任職.所以你不必辭職.你留下來.不要把工作也丟掉.時間是最好的良藥.沒幾天人們會忘記這些不愉快.好好珍惜你的家庭.謝謝你這一年來陪着我.陪着我這個孤獨的.無處安放的靈魂.”和陶雲的人一樣.她的聲音裡有着悽美的味道.
王建強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一切都結束了.結束了.
陶雲告別了王建強.她要離開這個城市.離開這裡的一切煩惱.
明天的太陽依舊會升起.人們照常還要還要在這個城市裡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