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立國愣了一下,緊抿薄脣一臉剛毅的神色。
“您放心,我不會讓您有事的”。
蕭立國眼見着宋琬父親上了二樓,就死死地盯着樓上,屏氣凝神唯恐錯過一個細節,他心裡有種感覺,彷彿現在救的就是他的妻子,就是他後半生的希望。
可是宋琬父親上得二樓,四下裡除了堆成兩層高的汽油桶,和牆皮脫落露出裡面的管道,再無他物。
“錢我帶來了,人呢”?
他謹小慎微地問到,試圖問的小心翼翼而又有威懾力,可話出口就只剩下一個父親對見到女兒的乞求。
“嗯。”
不停地有掙扎聲從他身後五米遠的柱子後面傳來。
“小琬”!
他一邊費力地拖着箱子轉到柱子後面,一面叫着女兒的名字。
可他看到的不只他女兒,還有鎖在她腰上的鐵盒子,他看着多日未見的女兒就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宛如她死而復生一樣,他突然有了一種失而復得的喜悅。
“爸,有炸彈,快走”!
他剛撕下她嘴上的膠帶,她就吼道。他一下子變了臉,這個盒子……
“老東西,讓你不要報警不聽話是吧”!
聲音通過柱子上方的廣播傳來,他不由得向上看去,隨即看向四周,除了聞聲跑上樓來的蕭立國,再無一人,他朝四周喊。
“我錢已經帶來了,你卻不肯放人到底想怎麼樣”。
“那個盒子,密碼是021317,裡面的炸彈還有三分鐘就要爆炸了,把它解下來之後你還有點時間把炸彈扔到工廠外的河裡,還有,告訴外面那幫警察,趕緊滾,這裡邊處處都是炸彈,不想死的就他媽滾遠點”!
蕭立國根本沒有聽他後面說了什麼,趁着廣播說話的當兒已經將盒子從宋琬腰上解下來,小心翼翼地拿在手裡狂奔下樓,不多時只聽見他喊。
“有炸彈,大家快跑”!
宋琬父親帶着宋琬從樓裡跑出來的時候,只聽得一聲巨響,炸彈竟沒來得及落入水中就直接在河的上空中炸開,將河水炸起幾丈高的水花,二人趕緊撲倒,大地一陣
震動之後一切恢復平靜。
蕭立國剝開草叢回來,大家都鬆了口氣,他直直地盯住面前這個女人,和他的妻子生的分毫不差,可他知道,她不是她。
宋琬怯怯地捉着她父親的袖子,不敢迎上這個男人悲慟的目光。
“謝謝你救了我”。
“小琬你,你不認識他嗎”?
宋父問,他還只當自己女兒是同蕭立國結婚後才中途被調包的,如今看女兒疑惑的神色,恐怕在回國前宋琬就已經被人頂包了。
可這五年,宋琬到底去了哪?難道一直被犯罪團伙囚禁着!他不敢想。
“好了小琬,都過去了,我們回家吧”。
一部分警察送宋氏父女回去,另一部分打了電話給排彈專家,準備上樓看看到底還有沒有炸藥,蕭立國留了下來,他想這有可能就是一切謎團的切入點,他要搞清楚。
待他上得二樓,果然,裝錢的箱子不見了,他似乎明白了什麼:綁匪知道一定會有警察來,他不好拿錢,所以事先設計好炸彈爆破時間,假借讓人讓炸彈之故,其實是爲了將話傳給警察,這裡很危險,隨處都有炸彈,從而警察不敢輕舉妄動,只能等排彈專家來了才能進來,而這個空檔,綁匪就能有足夠的時間把錢拿走並且成功逃脫,不會留下任何線索給警察。
其實工廠里根本沒有炸彈,只是綁在宋琬身上那一顆給了人們錯覺,綁匪在別處也布了炸彈。這一計金蟬脫殼用的真是好!
連蕭立國也禁不住替綁匪喝彩,危險全是他們的,綁匪既得了鉅款又能全身而退,線索到這彷彿又斷了,或許可以問問真的宋琬這五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爲何她在自己妻子去世後不久被要挾撕票……想到這,蕭立國腦海裡突然浮現出一個可怕的想法,或許。
真的宋琬已經死了,而現在這個,纔是冒名頂替的,犯罪團伙爲了某種目的通過這種方式,將他們的人送到他身邊,可是他們到底想要什麼,圖財,或是權!
他倒吸一口涼氣,父親是市長,手裡肯定有不少國家和各官員的資料,或許他們要的就是這些東西。
不及多想,
他立刻驅車回家,看到大開的房門,他一下子慌了。
“爸,爸你在哪”?
他衝上樓來不及敲門要擰開門把手,誰知門卻反鎖了,他拼命拍門,若不是拍門過快,他一定可以看到自己怕的發抖的手。
“爸,你開門啊,你在嗎”?
幾番敲門沒有迴應,他急得以身撞門,不曾想門卻突然開了,他一個趔趄摔到地上,急忙仰起頭看過去,鬍子拉碴神色頹然的老父親,正不知所措地站在房門口,手裡還攥着母親生前最愛的蕭立國唯一一次買給她的衣服。
他看着父親走到牀邊將衣服在牀上擺好,然後坐下來輕輕撫摸衣服,就像他這許多年撫摸她的臉一樣,深情,平淡。
他一下子就跪倒在父親身前,看着素來剛強的老父親,一輩子沒有低過頭的父親,如今神志不清,嘴裡唸叨着母親的名字,神色恍惚再也不復往日風采。
“爸,是我對不起你,您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啊,媽已經不在了,您要是有個什麼好歹,我們這些後輩可怎麼活啊”!
他父親緩緩回過頭,右手食指放在嘴脣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別吵,你媽自打得了心臟病就沒有一晚睡過好覺的,站在她好不容易睡着了,不許你吵她”!
除過神色茫然,卻是無半分悲痛之色,彷彿魂也隨着她去了一樣,只留軀殼在人世間應付。
蕭立國看着依然活在幻想中的父親,很擔心他的身體,父親又不肯去醫院,說是母親還在家裡,她還沒有走,若是他離開了,她該害怕了。
他突然想起來母親從前喜歡跟他將她同父親的光輝歲月,打仗的時候,晚上冷的緊,爲了不暴露目標又不能生火,她和父親就窩在戰壕裡依偎着互相取暖,她時常說,無論當天戰事多緊急,他有事離開都會知會她一聲,那個時候他們很苦,每一天活在刀刃上,卻在深夜彼此抱的最緊,每一天活的最暖。
有時候從苦難中一起相依相伴走過來的人,離去時,要比一直同你享樂的人離去更加令人難以接受,因爲從今以後,再沒有那樣一個人,在你最冷最怕的時候握緊你的手跟你說,我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