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輕嗤一聲,邁過對方身體,站在門外。
有些斑駁的硃紅漆大門,不知道是那女子故意將其掩上還是有意留下一道不大不小的縫隙,小花聽到一陣陣嗚咽聲從裡面傳出,帶着無比的傷感之意。
田海正要伸手推門,小花下意識上前抓住他手臂,搖搖頭,“這裡有些不對勁,先到院中再說。”
剛纔停頓瞬間,小花已經將先前的靈光鎖進識海中。這裡情況比自己想象中還要複雜還好難纏,偏偏對方已經主動找上自己了,避無可避,所以只有暫時將植物異能進階一事緩緩。
田海頓了頓,點點頭,兩人退到院中。
小花四下瞧瞧,兩人進來這麼久了,她就不信沒人發現,事實是到現在這個僻靜的小院子裡連一絲絲蟲鳴鳥叫都沒有。這個念頭一升起,小花心底才驚出一身冷汗來,幸虧剛纔他們沒有那麼急躁躁地衝進屋子呢……
既然丞相府中沒人注意到這裡,看來是早有預謀等着自己上鉤呢。小花下意識看了一眼田海,他也是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心中很是懊悔,頓時殺意升騰。小花心中再次堅定信念,不,絕不可能是田海出賣自己,一定是他在無意間也被人利用了。
田海雖然看似木訥,但實際上心思縝密而沉穩,能夠騙的到他的人只有“自己人”。這個“自己人”是誰呢?這邊事情還沒解決呢,小花已經想着要將這背後針對自己的一切黑手連根拔起了。小花一咬牙,精神力猛地鋪展開去,登時周圍的樹木紛紛朝房子偏倒過來,有的甚至開始將深埋地底的樹根抽拔出來,如同人一樣朝房子靠攏……
雖說先前在秘密福地看到了那一座座絕非人力可完成的植物城堡。衆人都驚訝不已,但是現在親眼看到這些一直在他們看來沒有任何意識的死物竟然動了,心中震憾無以言表。
當樹木聚攏的時候。小花從袖帶裡抽出一個火摺子,在嘴前呼地吹燃。將一簇樹葉給點燃。這些都是活的植株,再加上現在正是雨季,若非是森林大火來襲,就憑這麼一個火摺子就想單獨引燃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事實上小花不僅將火種引燃了,而且如同傾倒上煉油一般,火舌騰地將所有樹木全部吞噬,也將中間的房屋給籠罩在火焰中。
殺人放火原來如此簡單。噼噼啪啪的爆裂聲將裡面累積的怨氣煞氣死氣全部給震了出來。小花冷眼看着這一切,幸好自己沒有莽撞。萬萬沒想到這個方寸之地隱藏的煞氣比在滄州的萬人坑少不了多少。她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麼做到的,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這一切都是爲自己準備的。
從被怨毒氣息鎖定,到宮裝女子出現,再到銀針偷襲,還有這被施了法的煞氣,無一不是針對自己而來。小花目光森寒,她已經沒有絲毫玩味的心思了,即便這一切是維信所爲,她也絕對不會放過他!
小花殺伐之力運轉。在她看來這些煞氣既是邪惡力量,但究其本源也是天地間能量的一種,有殺伐之力在手。煉化一遍就能爲自己所用,所以毫不浪費地將所有潰散開來的煞氣給收集煉化變成自己異能的一部分。
田海回過神來,連忙將小花拉到旁邊假山後面隱藏起來。可是過去好一會,詭異的的是丞相府竟然絲毫動靜都沒有,就好像誰也沒注意到這裡房子失火一樣。只是在房屋都被燒成空架子火勢褪去的時候,纔有幾個管家樣子的人過來,不過也只是看了一眼便走。
……
噗——
一個盤坐於蓮花臺上的男子噴出一口黑血,臉色變得更加慘白,他怨毒地看了眼臺下跪成一座雕塑樣的白衣人。陰惻惻笑道:“桀桀,她來了……”雖然剛纔自己等人專門針對那女人研究出來的無數陷阱竟然都被對方揮手間便被破解。甚至還將積累了多年的煞氣給摧毀一空,對他心神震撼不小。遭到反噬。不過現在那女人自恃有神通護體竟然真的進入密室之中,饒是她有通天本事也休想走出去了。
所以男子看到臺下之人頓時有種報復的變態快感。他的話未落,死氣沉沉的白衣人猛地擡起頭,急切的道:“她在哪?放她走——”維信……不,現在應該不叫維信了,而是陸家棄子,連名字都沒有的陸二郎。自然,高臺上的黑衣男子就是當初在皇宮中一心要殺死小花的死士頭領,陸大郎陸安。
陸安冷笑一聲,“既然你如此真誠,我便給你一個機會見母親大人。”維信正要開口,陸安說道:“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說。”
“等會母親說的一切都不能違逆,否則你便是不忠不孝的忤逆之輩,當永生永世受到煉獄之苦!”陸安怨毒的說道。
維信頓了頓,這一生便就這樣吧,唯一的心願便是能夠得到母親的承認,還有得到來自親恩的祝福……祝福他的追隨和選擇。這便是他並沒有與田海小蝶他們一同到秘密福地找小花的原因,因爲他必須將這一切了卻,必須得到承認和祝福。沒想到被陸安給截留了下來,跪,從四年前與小花分別開始,便一直跪到今天。即便是一塊石頭也應該跪化了吧……
只可惜……
維信儘管已經習慣性的用內裡運轉全身,防止雙腿血脈不暢而變成殘廢,可是當他再次站起來時,他貌似已經忘記走路的感覺了。
清靜的靜室裡面,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婦人跪坐在佛龕面前,手上捻着佛珠,一手敲着木魚一手滑動念珠,微闔雙眼,嘴裡唸唸有詞,一副虔誠而不諳世事的樣子。
兩人進入房間的響動並沒有讓她絲毫意動。
維信走了兩步,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好久沒走路實在不習慣,還是因爲他想要跪下乞求,就那麼直直地跪了下去,雙膝與堅硬的地面來個親密接觸,發出咚的巨響。
“娘——”
咚咚咚——木魚聲聲繼續。
“娘,孩兒用半生來償還孃的生養之恩,只求俯仰無愧,只求得到孃的承認和祝福,求娘給信一個答覆吧?”維信生硬嘶啞而粗嘎,就像多年前與小花初遇時一樣,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經歷了生生死死的維信竟然還走不出當初的囚牢。
靜默繼續……婦人大概是累了,放下敲棍和念珠,在陸安的攙扶下緩緩離開,貌似從來就爲覺察到房間中還多了一個人一樣。這堅硬而冰冷的地面呀,幾個時辰的跪沒讓這個女人冷硬的心絲毫動搖,簡直比這地面還要冷硬。莫說是母子,即便是陌生人也應該有絲絲惻隱之心和不忍吧?
維信上前想要抱住婦人的腿,被陸安擋開。
婦人停下腳步,冷聲道:“你口口聲聲說還了我的生養之恩,我且問你,我只是讓你找那賤人要一點精華原液而已,你便推脫不能壞了她的規矩;我只是讓你從她身上取一點血液就行,便是如同蚊子叮咬一口,沒有任何損失也不會破壞規矩,也也答應,說不能傷害她分毫。你可知道你口口聲聲尊重敬愛的親孃正一天天走向遲暮,正一天天的老去,難得你就忍心看着我這麼慢慢死去,也捨不得對一個不知所謂的賤人下手?你竟然還好意思說是我兒子?竟然還好意思到這裡來說你已經償還了恩情?甚至還想從我這裡得到所謂的祝福?我告訴你,你就是一個忤逆不孝的孽子,你和她註定會生生世世的孽緣,你們沒有好下場的……”
怨毒,無比怨毒的詛咒。
維信不甘心,不甘心呀,痛苦的說道:“娘,難道你忘了你的病是怎麼治好的嗎?你的腿痛腰疾還有眼瞎,都是她給的靈藥治好的啊?你想要精華原液,可是我已經把我的特效養身丸都給你了,才讓你有了現在這幅健朗的身體。爲什麼這些還不能滿足你,而硬要傷害她而得到她的血液?這一切究竟是爲什麼?四十多年來每一天我都想盡辦法讓你過上更好的生活,可是爲什麼到頭來你竟然連一句祝福都那麼吝嗇施捨給信?還要那麼惡毒的詛咒於信?”
“住口——”老婦人勃然大怒,拄着的柺杖往維信身上猛戳,睚眥俱裂的兇狠道:“你這個逆子,你給我住口。你說你叫什麼?信?什麼信?你是我生的,所有一切從身體到生命都是我的,你就是一個無名子,誰也沒資格給你取名字!”
偏執,自私的令人窒息。可是維信偏偏就是這麼個忍死理的人,若是換了一個沒有如此強烈原則的人,恐怕早已尋找自己的自由去了。可是若是維信沒有此等心性,他也成不了“維信”……可見其中自成因果呀。
父母命不可違。
不過這次,維信堅持了自己的信念,語氣堅決的道:“我叫維信,現在的我叫維信,永遠都是維信……”他知道自己怎樣重獲新生,更知道自己這個名字怎麼得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