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郭泰來有點懵。先是那個郭師傅，再就是這個荒廢在社會上。
“那個，我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郭泰來覺得，還是應該說清楚比較好，很認真的衝着兩人解釋道：“我沒荒廢手藝啊，從我畢業之後，手藝始終沒有落下，一直在進步啊！”
“沒荒廢更好。”劉廠長笑呵呵的比郭泰來胖的時候還像個彌勒佛，接過話頭說道：“你不是一直沒工作嗎？來我們廠上班，正是發揮你這個精湛手藝的機會啊！”
“我沒工作？”郭泰來愣了，自主創業難道不算是就業了嗎？
“那個，我到你們學校教務處查了查，你的戶口和檔案還在學校，派遣證也沒拿，應該是沒有就業的。”旁邊的技術管理人員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道：“你現在有具體的工作單位嗎？”
“喲，小郭師傅還是個大學生？”劉廠長在旁邊有些驚訝的接了一句。郭泰來想插話都插不進去。
“我電話裡沒說清楚，我的錯。”技術管理人員越發的不好意思了，這事情鬧的：“小郭可是水木大學的高材生。”
“水木大學的高材生？”劉廠長愣住了：“那是我走眼了。水木大學的學生，那就不能是那個工資了，兩千，一個月兩千，你來我們廠上班。幹得好，三年之內，我給你解決京城戶口。”
“那個……”郭泰來終於可以插話進來了：“很感謝兩位的好意，但我沒想要找工作啊！”
到現在爲止，郭泰來已經弄明白怎麼回事了。就是某部委的這個技術管理人員看到郭泰來手藝精湛，然後查了一下，也沒查的特別仔細，貌似就在學校教務處的檔案裡查了一下，看到郭泰來沒拿派遣證，戶口還在學校，就以爲郭泰來一直沒有參加工作，所以給這個機牀廠的劉廠長介紹了自己。
嗯，權當他是好心好意吧！不過，這種事情，稍微問一下王教授，甚至問一句劉老，哪怕問一下精儀系的的領導也能問出來郭泰來的大概情況吧？可他每天和這些人接觸，居然一句話沒問，直接找教務處查？
“小郭師傅，不，小郭同學，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劉廠長一聽郭泰來這麼說，立刻展開了說服教育工作：“你堂堂水木大學畢業，怎麼能不工作呢？你這一手精加工的技能，絕對是能爲國家爲社會創造財富的啊！遠的不說，你來我們廠工作，生產的產品直接就能出口創匯，這是利國利民的好事啊！”
“出口創匯？”郭泰來再次愣了一下，轉頭看着技術管理人員，有點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我做的大平面能夠直接出口？”
“當然！”劉廠長大聲肯定的回答道，喝了一大杯茶之後才說道：“高精度絕對平面定盤，出口日本歐洲，都是供不應求的。”
“那這一塊大面積絕對平面出口，能創多少匯？”郭泰來笑呵呵的拿起茶壺，忍着一把將茶壺扣到這個劉廠長腦袋上的衝動，給他續了一杯後才問道。
“呃……”劉廠長遲疑了一下，似乎有些說不出口，但馬上笑着接了下去：“你放心，肯定是一大筆外匯的。這個，你也不能白辛苦，每塊大面積絕對平面定盤，我給你多加三百塊，一個月下來，你的收入能超過三千了。你看怎麼樣？”
“劉廠長，你確定知道我做的平面定盤有多大？有多高精度？”郭泰來呵呵了一聲，再次衝着劉廠長問道。一邊問着，一邊看了看旁邊的技術管理人員。
技術管理人員已經傻了，好像沒反應過來一樣，呆坐在那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不是三米尺寸嗎？零級精度嗎？”劉廠長大手一揮：“這我還不知道嗎？正好我們廠有一批放了幾年的鑄鐵大板，能達到這個尺寸，都做成大平面，按照你的速度，一年我們廠就能扭虧爲盈，還能出口創匯。”
“那些鑄鐵板不能賣出去！”技術管理人員終於反應過來了，衝着劉廠長就是一句：“國內馬上就大批量需要了，到時候哪裡找放了好幾年的毛坯？”
製作高精度機牀的所有材料，特別是底座導軌什麼的，都要經過長時間自然釋放應力的，通常這個時間就至少兩三年，就足以讓一批耐心不足的廠家退縮了。
“爲什麼不賣？”劉廠長振振有詞的反擊道：“人家願意掏大價錢買，爲什麼我們不賣？我們的產品能返銷日本歐洲，這說明我們的技術水準已經領先國際，填補國內空白都是小意思了。光是這個，我們機牀廠就能評上國家重點，幾個項目的資金就能夠到位，不是可以繼續投入研究？”
“那這批鑄鐵毛坯都用完了怎麼辦？”郭泰來笑着插口問了一句。
“你做的速度快，倒也是個問題。”劉廠長很認真的琢磨了一下：“沒關係，我們一邊做一邊繼續放一批毛坯釋放應力，等這批料做完，下一批釋放應力不徹底的，你做的稍微慢點，我們還可以賣給國內的企業。都是兄弟企業，肯定不會在乎那一點點的應力了。”
“我們機牀廠，就賣平面定盤？”郭泰來無語的繼續問了一句：“就沒打算整體賣機牀？”
“你看看，還是大學裡那點東西和想法，太天真了。”劉廠長很語重心長的說道：“社會上不一樣啊！高質量的平面定盤能返銷日本歐洲，可我們的機牀能嗎？不出口創匯，哪裡還有成績？”
說完這些，劉廠長似乎意識到自己說的一系列的出口創匯什麼的都和郭泰來的手藝有關，趕緊又補充了幾句：“小郭啊！你也別覺得三千塊給的少，爲國奉獻不能講這些，個人利益要服從集體利益，你這個工資，已經是廠里科長級領導的工資了。剛畢業正是踏踏實實做事業的時候，可不能計較這一點點的個人得失。”
“一點點？”郭泰來想了想自己最近的收入，覺得劉廠長真是心大。
“小郭，你來我們廠。”劉廠長是不惜血本的想把郭泰來拉進廠子裡了，這可是能不能出口創匯的關鍵：“只要你每個月能做四塊平面定盤，今年廠裡的先進工作者，就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