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你的模樣還真的嚇死了我和你母親。”何父說道,安慰着自己喃喃道,“沒有了就好,沒有了就好。”
當年的模樣。
他已經記不得當年的模樣了。
那個時候,就是一直在接受吧。
接受着,他不應該喜歡嶽芸洱,不應該喜歡如嶽芸洱這麼高高在上的千金大小姐,他們家那麼普通,那麼普通到根本就無法高攀得起。
只是有一段時間,有一段時間,他有些想不明白,爲什麼,他的喜歡會變得這麼的齷蹉,爲什麼他如此隱忍着如此不被人發現的喜歡,如此剋制自己的一份真摯的感情,會變得這麼的讓人噁心。
所以那段時間,他過得很低迷。
他知道他很對不起他的父母,但他總是一個人關在房間裡面沉思。
上課的時候也基本上聽不到老師在說什麼,他仿若把自己封閉在了自己的世界裡。
而他真的不是同學口中傳說的天才。
他不是天才,他甚至比一般人都用功,他但凡有時間都是在學習,不管是課堂內的課堂外的,都是在努力的強迫着自己擴大自己的知識面。
所以,他一旦放鬆了學習,他的成績就會一落千丈。
他那一次拿到期中考試的成績時,自己都沒敢相信自己會跌落到全校130多名,當時他一直以爲,就算以他曾經積累的知識,也不會至於真的落到這個地步。
那個時候,他也很難受,看到名次的那一刻,也會覺得很難以接受。
而那個時候,嶽芸洱還來找他。
還來說,他的成績。
是嘲笑嗎?!
還是憐憫。
他其實都不需要。
他需要的僅僅只是希望讓她煙消雲散,讓她不要出現在自己面前,不要出現在自己的腦海裡,他要很壓抑很壓抑纔會控制自己,不去找嶽芸洱,不去找她質問她,爲什麼他不可以喜歡她?
爲什麼不可以?!
成績單下來的那一天回去,他母親大概是接到了學校的電話,知道他成績下落得很厲害,那晚上上完晚自習後她還在等他,沒有罵他。
他母親從小就很尊重他。
唯一就是那次在學校,真的傷透了她的心,纔會打了他一巴掌。
他一點都不怪她,反而很慶幸,她發泄了出來。
他母親那晚上拉着他的手,緊緊的拽在手心裡,其實也沒有多說什麼,大概很多話怕說出來之後傷了他,也就一直在控制自己,但他能夠感受到他母親的擔心和害怕,害怕他會這樣一直一蹶不振。
他其實有一個很完美的家庭。
雖說沒有多少錢,但父母很相愛,他們家過着小日子,家裡很溫馨。
時常很溫馨。
那晚上很久,他母親才讓他回到房間睡覺。
讓他開心點,說爸爸媽媽會一直在他身邊。
他當時覺得自己很不孝。
那晚上,他從家裡跑了出去。
他我想要去找嶽芸洱。
就是控制不住了,想要去找她。
他想要問她很多事情,他想要讓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訴自己,她不喜歡自己,她永遠也不會喜歡自己,這樣他就死心了,這樣他就死心了。
他走到了嶽芸洱家的別墅門口。
偌大的一棟別墅,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可能擁有,他甚至在沒有見到嶽芸洱家的別墅的時候,他都想象不到別墅長什麼樣子。
那晚上他在嶽芸洱家的外面等了很久。
等了很久。
在他鼓起勇氣準備敲門進去的時候。
別墅外突然亮起了轎車的燈光。
很刺眼。
何源眯着眼睛,而後,漸漸地感覺到轎車停靠在了別墅門口,沒有開進地下車庫。
轎車上下來一箇中年男人。
是嶽芸洱的父親。
他咬脣,看着他。
嶽芸洱的父親看着他的那一刻,臉色很不好。
何源拘謹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來這裡做什麼?這裡是你應該來的地方嗎?”嶽芸洱的父親臉色冷漠,聲音帶着明顯的厭惡。
“我……”何源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當着全校師生的面做了檢討還不夠是不是?非要我讓校長勸其退學?”嶽芸洱的父親威脅。
何源搖頭,“不是,我只是想和嶽芸洱說幾句話。”
“沒什麼話你可以給她說,我也不允許像你這樣的人靠近我女兒。”嶽芸洱的父親冷冷的說道,“何源,我以前一直以爲你是一個好學生,否則我也不會讓你來給我女兒做家教了,我沒想到你居然心思這麼不齷蹉。”
“我喜歡你女兒就這麼齷蹉嗎?”何源問他,很認真的問他。
“是很齷蹉,還很沒有自知之明!”嶽芸洱的父親一字一句,“我調查過你了何源,不過就是普通工人家出生,你父母的工資加起來……還沒有我一個月給嶽芸洱的零花錢多,嶽芸洱能夠用得起的東西是你何源見都沒有見到過的,你這樣的人,有什麼資格喜歡上我家女兒?!”
何源咬着脣。
他無言以對。
對於自己和嶽芸洱的差距,他清楚得很。
他真的是望塵莫及。
“算了,太多難聽的話我也不想多說了。”嶽芸洱的父親似乎是不屑和他在交談。
何源就看着嶽芸洱的父親從衣服口袋裡面拿出了一個鼓鼓的錢夾,打開,隨意拿了一疊錢出來,“拿去吧,當散錢消災。”
說着,就把厚厚一疊錢扔在了何源的臉上。
錢飄飄揚揚,從他的臉上,落在了地上,落了很多,他都不知道有多少,好像是他這輩子都沒有見過的錢一般,那麼多。
嶽芸洱的父母看了他一眼,“別讓我再發現你對我女兒做任何不軌的舉動,否則我真的不會放過你。”
說完,又回頭對着自己的司機說道,“給保安打電話,以後這種不明身份的人不準放進來,否則我會投訴他們!”
“是。”
轎車從他面前開過,開進了地下車庫裡面。
何源就這麼木訥的站在那裡。
他果真都是在自取其辱。
他幹嘛要去深究那些答案,有什麼好深究的。
階層決定命運。
他蹲下身體,把那些錢全部都撿了起來。
他不是貪財,甚至覺得這些錢都是恥辱,但他還是撿了起來,大概就是在告誡自己,如果以後再去招惹這些上流階層的人們,他最後的結果可能都是如此……都是被他們用錢打臉,而這種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厚厚一疊錢,他拿在了手裡。
保安過來,強勢的推着他的身體出去了,那一刻覺得自己好像一條狗。
好在保安倒是沒有追究他手上的錢,把他趕出去後就沒有再搭理他。
他用嶽芸洱父親的錢打了一個出租車回去,回到了家裡。
好在他父母不知道他出了門,否則應該會很傷心吧,傷心他遭遇到的一切。
他把錢放進了他的櫃子裡面,鎖上了。
再也沒有打開過。
現在應該還在他家的櫃子裡面,可能已經沾滿了灰塵。
而後,他就開始認真的認真的學習了。
再也不想學習無關的事情,再也不想了。
他基礎好,只要努力就會提升上去,所以成績飛躍得很快,而後在學校有一段時間也會偶爾碰到嶽芸洱,嶽芸洱也不會再主動招呼他,彼此也不會再看彼此一眼,就這麼擦肩而過,再然後,嶽芸洱就沒來上學了。
聽說家裡發生了變故,破產了吧,還聽說岳芸洱殺了人。
總覺得好像在聽電視連續劇一般。
總之,他再也沒有過問過。
高中畢業的時候,成績很好,他當時是保送的,其實也可以去國外最好的大學,但他們家的經濟不允許,聽說是可以申請獎學金的他也拒絕了,單純的覺得在哪裡學習不是學習,而且反正他也會留在驛城,何苦這麼奔波一趟。
倒是還真的是給自己選擇了一條明路。
否則,怎麼可能就遇到了夏綿綿。
沒有遇到夏綿綿,他在努力,還是,不過如此。
他回神。
看着旁邊的吳小欣,吳小欣拉着他的手臂,顯得很親暱,“過去看看阿姨,可美了。”
何源從沙發上站起來。
何父也跟着走了進去。
吳小欣確實很得他父母的心。
他是不是就應該……這般將將就就的好。
反正除了嶽芸洱,他也應該很難喜歡上其他女人了。
而嶽芸洱。
真不可能會是他的妻子人選。
……
阿爾戈皇宮。
夏綿綿僞裝成柏莎琳娜公主在這裡住了大半個月了。
子彈的傷幾乎痊癒。
日子過得很奢侈。
公主的生活真的好到難以想象,那些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甚至洗澡都有人伺候的日子根本就不在話下,她一個眼神都能讓身邊的傭人,嚇得瑟瑟發抖。
但這不代表,夏綿綿就對這裡產生了依賴。
她迫切的想要離開。
在歐力的眼皮子底下,完全是天方夜譚。
她冷冷的身邊坐着的歐力,他習慣性的每天都會找一個時間出現在柏莎琳娜公主的庭院,和她一起,坐在阿爾戈燦爛陽光下的軟榻上,身邊放着咖啡和冷飲,真的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歐力揮手讓傭人下去。
傭人轉頭看着她。
畢竟,她纔是公主。
夏綿綿點了點頭。
所有人退場。
歐力看着這些人的離開,忍不住一笑,“我果然還沒有權力大到我想要的地步。”
夏綿綿根本沒有搭理他。
“悶着不熱嗎?”歐力問她,看着她面上的面紗。
“寧願熱死也不想被你看到。”
“還真以爲自己是柏莎琳娜公主怕被人看到你的模樣?!”
“這不是你很期待的嗎?”
“確實。”歐力淡淡一笑,“這段時間我真的是越想越開心,你說龍九,你怎麼就這麼聰明的會扮演了公主呢?!我們這樣強強聯手搶走阿爾戈國家,真的好嗎?”
“得了便宜又賣乖。”
“我只是興奮,老天爺對我真的不薄。”
“你怎麼就那麼肯定我不會背叛你?”
“只要我夠強大,你就沒辦法背叛得了我,這麼長時間了,梟能混進來救你嗎?”歐力問,顯得那麼的得益。
“呵。”夏綿綿冷笑了一聲。
歐力強是強,但她更相信封逸塵。
她相信他絕對會來。
“他只要一出現,我就會亂槍掃死,到時候他一死,你應該就沒有任何顧慮的跟着我了是吧!”歐力笑得很有魅力。
那一刻似乎是想到了自己美好的未來一般,從內到外的散發着,愉悅。
“別高興得太早。”
“我坐等你們的反抗。”歐力無所謂的說道。
夏綿綿咬牙。
她也知道歐力的自信絕對不是空穴來風。
而且她不得不承認,這是她這麼久以來,真的面對的最強大的敵人,比起之前的龍瑤,比起盧老,歐力的實力都太過強大,強大到讓他們完全是舉步維艱。
“不早了,你慢慢享受。”歐力突然從軟塌上起來。
夏綿綿看着他。
歐力伸了個懶腰,顯得那般的愜意,“這樣的日子,還真的是我夢寐以求的日子。你說是嗎,公主?”
夏綿綿直接轉頭,看向一邊。
歐力笑了笑,就是那般無所謂的笑容,“你過我想,你應該更期待你現在身邊的人是梟,可惜,你永遠都盼不到這一天,所以與其讓自己這麼失望,還不如好好調節一下自己的情緒,跟着我,我給你一個梟永遠都無法給你的天下!”
天下?!
夏綿綿眼眸微動。
她想要的僅僅只是,一片安寧的港灣而已。
她早就厭煩了現在的,所有了!
顯然。
歐力永遠都不會明白,找到自己愛的女人,平淡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
他大步離開。
有那麼一瞬間,夏綿綿就覺得這個男人好像腳下踩着的就是整個天下。
就是有一股,霸氣。
而她真的很怕他一旦真的得逞,他可能真的可以擁有,很多很多,無法估量的東西!
她咬牙。
是真的不應該坐以待斃。
她想了想,招來了一個用人,“我想要見我父王,你找人通報一下,什麼時候我有空去見他?”
“是的,公主。”傭人恭敬的離開。
夏綿綿不想直接和國王談。
怕自己的身份會被突然揭穿,所以沒有到必須的時刻,她不會讓自己去冒險。
顯然。
現在已經不能區分什麼必須不必須了。
好像都已經到了,緊要關頭。
唯有不慎,就是萬劫不復。
她在庭院等了一會兒,傭人回覆,“國王下午午睡之後有空,公主可以那個時候去覲見。”
“嗯。”
夏綿綿點頭。
一直待到下午時間點。
夏綿綿去了國王的寢宮。
真的是很大。
還真的坐了皇室專屬觀光電動車纔到達。
她讓專門伺候國王的傭人通報了一聲,然後才走進去,見到他剛剛睡醒的國王。
“父王。”夏綿綿恭敬。
“嗯。”國王應了一聲,“你突然找我有什麼事情?”
“我婚禮的事情。”
“沒什麼好多說的了,都已經對外宣佈了,現在已經開始着手準備你的婚事了,你好好做你的新娘子,我會風風光光的把你嫁出去的。”
“爲什麼一定要是歐力?”夏綿綿直白。
“他是一個能力強大的人!”
“他不過就是爲了窺視你的王位!”
“我當然知道。”國王很淡定,“我要的繼承人就是要有野心才行,否則怎麼管理好一個國家,阿爾戈一直以來富裕強大,唯獨地盤太小,我們完全可以吞併了我周圍的鄰國,不說現在北夏國在新任統帥的帶領下軍事和經濟都已經上升了一個新臺階,但其他周邊小國,我阿爾戈完全可以統領!”
“父王,你這是在掀起戰爭,你知道戰爭對一個國家而言傷害是有多大嗎?不僅對經濟有影響,還會讓民衆對我們王室反感從而引發抗議!”
“你懂什麼!我這是在給他們提供更好的生活環境,我是給他們創造更大的福利,現在他們不能理解,但之後就會明白,我做的這一切以後我們阿爾戈的子子孫孫有多大幫助了!”國王篤定着說道,“柏莎琳娜,你應該清楚,資源是有限的,我們現在之所以富裕是因爲我們的石油,幾十年幾百年之後,總有一天資源會枯竭,那個時候我們會怎樣?作爲國王,我需要考慮的比你們更深遠,爲了我的子民,我纔要擴大我們的領土。”
夏綿綿不懂政治。
那一刻真的無言以對。
“你不用在勸我什麼了,一直以來你都是我這麼多女兒之中我最喜歡的一個,我不希望因爲一樁婚事讓我們父女反目成仇。”
“父王,我理解你的決定,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只是爲了我們阿爾戈更長遠的發展。”夏綿綿說,“但是……你不覺得歐力和撒裡走得太近了嗎?現在撒裡手握重權,如果歐力娶了我之後再和撒裡有什麼動靜,父王就不擔心自己的王位嗎?”
“撒裡早就對我不忠了。”國王說道。
夏綿綿一驚。
所以國王早知道很多事情。
但爲了維持現在的和平一直在故意重任甚至是縱容撒裡。
“那父王還讓撒裡的人來娶我,那不是在自掘墳墓嗎?歐力完全可以在娶了之後從你手上拿到一部分人權力,然後聯合撒裡一起搶下你的王位,到時候我們就真的豪無反擊之力!”
“不,你小看了歐力。”國王說道,“歐力不會幫撒裡的,他不會這麼愚蠢的幫撒裡拿到了政權然後一直被撒裡控制,他現在不過是假裝歸順撒裡,然後和我合作,配合我一起,把撒裡拔根而起!”
夏綿綿看着國王。
所以歐力就是無間道了。
兩邊通吃。
果然不簡單。
這次的政治鬥爭不管誰贏誰輸,最後的結果,歐力都不會很慘。
“其他事情你就不要擔心了,可惜了我沒有兒子,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歐力雖然野心大了點,但不至於像撒裡那樣想要把我從王位上拉下來,只要你和他結了婚,王位早晚會繼承在他的頭上,他不會做一些得力不討好的事情。到最後,你們的兒子也會成爲了我阿爾戈的國王!”
或許,這就是沒辦法的辦法。
夏綿綿其實也真的覺得很奇怪,爲什麼國王就沒有一個兒子?
28個女兒,真的有些誇張。
就沒有那麼一個意外,是兒子嗎?!
這樣的機率得有多小?!
這麼小都被國王給撞到了?!
這是有多倒黴!
“回去吧,政治上的事情你就別關心了,好好等着做你的新娘。”國王吩咐。
夏綿綿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多說。
說太多,反而讓國王察覺了身份。
這麼想着,她恭敬地轉身離開。
剛走出國王的臥室,出門就和一個傭人差點撞到一起。
傭人連忙後退,連忙道歉。
夏綿綿也沒太在意,直接就打算離開。
離開的那一刻,看了一眼傭人手上拿着的大相框。
就是因爲這個相框才擋住了路所以和她差點相撞!
她蹙了蹙眉頭,問道,“這相框中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