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妃的葬禮很快便結束了,因爲只是嬪妃,如今朝廷是多事之秋,所以葬禮一切從簡。
送走春妃之後,皇宮裡再次恢復了平靜,但這種平靜只是表面上的。
楊詩涵有身孕之事,不但後宮傳開了,前朝也傳開了。
君千澈早朝後去了太后的寢宮,質問母親這件事。
看到兒子來,太后有些不悅道:“皇上還知道來這裡看母后啊!”
君千澈自責道:“最近宮裡和前朝的事情多,兒臣沒有來給母后請安,是兒臣的不是,還請母后莫要生氣。”其實他是害怕母親看出他有傷的事情,或許他的傷可以瞞住所有人,但是身爲母親,是這個世上最關心兒子的人,有可能只是細微的一個動作,便會被她看出破綻,而母親從小便很關心他的身體,每次見到他,都會很心疼的捏捏他的胳膊,看看是否還結實,有沒有瘦,所以這幾日他都沒敢來給母親請安,楊詩涵有身孕之事,本該那天晚上得知後就來找母親的,可爲了隱瞞受傷之事,他暫且忍住了,就是想更好的保護墨柒柒。
現在傷口癒合的很好,春妃的事情也結束了,他覺得應該來找母親談一談了。
太后卻不悅道:“事情再多,皇上都能抽出時間去皇后那裡坐坐,看來皇上和皇后現在越來越恩愛了。”
其實君千澈是每晚去墨柒柒那裡上藥,可這是他絕對不能說的,只得回道:“皇后現在有孕在身,兒臣應該多關心關心她,希望她能順利的幫母后生個大胖孫子。”故意將話題引到懷孕上。
太后聽到這話更不悅道:“哀家想要孫子,多的是女人願意生,唯獨墨柒柒生的孫子,哀家不喜歡。如今詩涵也有了身孕,皇上可以多去陪陪詩涵了。”太子知道兒子今天是爲這事來的,索性也不拐彎抹角了,直接把話題引到了這上面。
既然母親直入主題,君千澈直接開門見山道:“母后,兒臣覺得您讓詩涵懷孕這件事,大有不妥。”
“有何不妥?”太后質問。
君千澈恭敬的回道:“詩涵是假懷孕,若是被朝臣們知道了,對詩涵和楊家都有性命在之憂。”
“只要哀家和皇上認定詩涵有身孕,別人就不敢說她沒有懷孕。”太后語氣強硬道。
“那十個月後呢!母后真的要從宮外抱回來一個沒有皇室血統的孩子回來當朕的孩子嗎?要將華辰國的萬里江山拱手讓給別人?”君千澈沒有想到母親爲了抵制皇后腹中的孩子,用這麼極端的方式。
“皇上還知道要顧及皇室血統嗎?還知道顧及華辰國的萬里江山嗎?若是墨柒柒的孩子生下來,華辰國早晚換姓,與其這樣,哀家倒不如找一個同族的孩子,至少皇位還是君家的。”太后賭氣道。
“母后,皇后懷的也是君家的孩子,兒臣的骨血,爲何你就不能容他呢!”
“因爲他的身上也留着墨家人的血,這對皇室是個威脅,爲了華辰國將來不姓墨,母后只能這麼做,除非你讓別的嬪妃也懷上你的子嗣,保證墨柒柒生的孩子將來不是太子,你能保證嗎?孩子一旦生下來,鎮國公還能讓皇上做主嗎?母后身爲皇室的人,一定要幫君家守住皇位。否則母后死後都無顏見你的父皇。”太后傷心欲哭。
君千澈見母親如此堅決,心中很自責,可是墨柒柒腹中的孩子,他是一定要留的,看向母親,語氣堅定道:“母后,兒臣這一生,除了墨柒柒,絕不會再碰其他女人,所以你孫子的母親只有墨柒柒,朕不能向你保證墨柒柒生的孩子不被封爲太子,但朕可以保證,一定會守住祖輩留下的江山,若是母后不信兒臣,執意要這麼做,兒臣不反對,只要母后高興就好,兒臣還有事,兒臣告退。”君千澈轉身離去。
從小到大,他很聽母親的話,母親說讓誰進宮,他便點頭,只希望她老人家高興,畢竟她這一生也不容易,能看着自己的兒子登上皇位,她真的付出了很多,所以他儘可能的滿足她的所有心願,反正那些女人他也不喜歡,多一個少一個也無妨,後宮那麼大,住的下。
可是現在她身爲一個母親,竟然逼着自己的兒子殺死自己的孩子,雖說帝王無情,可那也是無可奈何之下才做的無情,如今他覺得自己有能力保護自己的妻兒,可是母親卻咄咄相逼,他別無選擇,母親和孩子他都不想傷害,可若是爲了順從母親而殺了自己的孩子,他覺得那是愚孝,他做不到。
看着兒子離開,太后很氣憤,手狠狠的拍向寶座的扶手,痛的她蹙起了眉頭。
呂嬤嬤見狀擔心道:“太后,您的手沒事吧!”
太后搖搖頭:“手再痛也沒有心痛。皇上從未忤逆過哀家,這次竟然爲了墨柒柒,如此的頂撞哀家,還說出這種話,也不知墨柒柒對他用了什麼狐媚子媚術,竟把他迷成這樣,君家的江山要毀在他的手上了,哀家絕不能讓墨柒柒的孩子順利出世,若是那孩子出世了,只怕皇上會把江山拱手讓給墨家。”
呂嬤嬤見狀勸說道:“太后,您這又是何必呢!不管皇后娘娘是誰的女兒,她現在是皇上的妻子,她的孩子是皇上的親生骨肉,太后您的親孫子,太后逼着皇上殺死自己的孩子,皇上怎能忍心呢!”
“你的意思是哀家太狠心了,可是墨柒柒她根本就配不上皇上,進宮前她就與七賢王不清不楚,進宮後囂張跋扈,善妒,蠻橫也就罷了,後來竟然與別的男人偷情,這種女人,哀家根本就不承認她是皇家的媳婦,她腹中的孩子是不是皇上的骨肉,還不一定呢!所以哀家才執意要讓皇上除了那孩子。”
呂嬤嬤思索道:“太后,皇后腹中的孩子是不是皇上的,皇上應該最清楚,太后覺得皇上那麼精明的人,會犯糊塗嗎?”
“皇上每天忙着國事,哪有時間過問後宮的事,如今皇上已經被墨柒柒迷的神魂顛倒,不管墨柒柒說什麼他都信,誰知道他會不會爲墨柒柒犯糊塗。不管墨柒柒腹中的孩子是不是皇上的,都不能留,寧可錯殺,也不能漏殺,否則皇室的血脈亂了。哀家情願皇上現在恨哀家,也不想將來他無顏面對列祖列宗。不但皇后腹中的孩子要除,連皇后都不能留,否則皇上眼中只有她一人。
若是能將她除掉,皇上會看到其他女人的,到時皇嗣要多少有多少。墨柒柒就是一個禍害,紅顏禍水。”太后惡狠狠道。
呂嬤嬤本還想再替皇上說幾句話的,見太后如此生氣,還是識相的閉嘴了,免得惹怒了太后,自己也跟着遭殃。
從太后的寢宮出來,君千澈的心情很亂,對母親說那樣的話,他心中也不好受,一人來到了落月亭,站在湖邊,看着湖裡清澈的水,心情在慢慢的平復。
今日君月痕進宮來給太皇太后請安,所以將墨柒柒也叫去了,說陪着太皇太后說說話。
太皇太后帶着他們出了永壽宮,在宮內走走轉轉。
走了一會兒之後,太皇太后說有些乏了,便在一個亭子裡坐下來休息,讓宮雅嫺陪着,則讓七賢王和墨柒柒到處轉轉。
墨柒柒和君月痕悠閒的在宮內走着,走到一處無人的地方,君月痕停下了腳步,看向墨柒柒擔心道:“柒柒,你這幾日還好嗎?”
墨柒柒點點頭:“我挺好的,月痕,你怎麼了?好像很緊張似的。”
君月痕如實道:“今日藉着給母后請安的藉口進宮,主要想來看看你,所以才叫母后將你叫去永壽宮,最近宮裡發生太多的事情,我真的很擔心你,春妃的死太突然,想必不是隱疾那麼簡單,聽說楊貴妃也有了身孕,我真的很擔心皇上會不再重視你這個孩子,而對你們母子下手。”
墨柒柒優雅的笑道:“月痕,你多慮了,就算楊詩涵懷了孩子,可我腹中的孩子也是君千澈的,他不會厚此薄彼的。”
君月痕卻搖搖頭:“柒柒,你太單純了,後宮的爭寵向來都是最殘酷的,不但女人們之間爭寵,有了孩子之後更爭的厲害。皇上之所以要留下你的孩子,可能是覺得這是他的第一個孩子,很珍惜,如今楊貴妃也有了身孕,只怕皇上不會再珍惜,而會顧及到墨家的權勢,對這個孩子下手。”
墨柒柒語氣堅定道:“我相信君千澈不會這麼做的,這是他的孩子,單從一個父親的角度講,他應該下不了這個狠心。”
“可柒柒不要忘了,他不止是一個父親。”
墨柒柒看向君月痕,打量着他。
君月痕被她看的有些心虛,不解道:“柒柒,你爲何這樣看着我?”
“月痕,說句心裡話,你真的希望我的孩子順利出世嗎?”看着他的眼睛詢問。
君月痕回視她,認真道:“我當然希望柒柒的孩子可以順利出世,因爲我看得出來,柒柒很愛這個孩子。”
“謝謝!有你的支持,我真的很高興,我相信我能保護他順利的來到這個世上,君千澈是他的父親,我也應該相信他能保護這個孩子。”墨柒柒的眸中閃過一抹幸福的笑。
君月痕看了心有些被刺痛了,忍不住提醒道:“可是柒柒不要忘了,七夕那晚的馬車,雖然皇上在最後時刻救了你們母子,但卻也動過殺了你們的念頭,柒柒能保證以後皇上不再動這樣的心思嗎?”
“就像你說的,雖然君千澈動過這樣的心思,可他最終還是選擇了救我們,所以我和孩子應該相信他。以後我們不要再提這件事了。”或許君千澈的心中猶豫過,但她願意相信他心中不會再有這樣的心思了。
“柒柒好像越來越相信皇上了。”君月痕的心中有着說不出來的失落。
墨柒柒淡淡的笑了:“因爲他向我承諾過,他會護我們母子周全。”
“所以柒柒相信他?”
墨柒柒點點頭:“我相信他。”
君月痕笑了,可是這笑容背後是無盡的苦澀。
“春妃之死,柒柒相信是隱疾嗎?”君月痕轉移了話題。
墨柒柒搖搖頭:“自然不是,皇上說了,春妃是被人指使的,她是違心毒毒發而死。”
“違心毒?”君月痕一臉的意外。
墨柒柒把自己知道的告訴了君月痕。
君月痕聽後很震驚:“沒想到世上還有這種毒,幕後之人城府夠深,夠可怕的。柒柒可有懷疑過幕後之人是誰?竟然狠毒的要殺害你腹中的孩子。”
“一開始我懷疑過君千澈,可是他說不是他,所以我現在也不知道是誰。”墨柒柒誠實道,因爲她真的把君月痕當成了好朋友。
“柒柒相信幕後之人不是皇上?”君月痕又問了一個問句。
墨柒柒依舊肯定的點頭:“我相信應該不是他,若是他想殺我腹中的孩子,何必繞這麼一大圈呢!還要賠了春妃的命。”
“或許皇上是想從中拉攏春妃的父親,和大哥。他們手中也是有些兵馬的。”君月痕點破。
墨柒柒震驚的看向他:“月痕爲何會這樣說?”
君月痕嘆口氣道:“我知道你不願相信皇上會害你腹中的孩子,不管你與皇上有沒有情,畢竟孩子身上有他的血,你不希望孩子的父親殺害自己的孩子,這樣將來孩子知道了,會很難過。
可是不能因爲如此,我們就逃避一些事情,春妃的父親和哥哥其實是你父親手下的人,他們效忠的人是你的父親,這件事皇上不可能不知道,墨家的勢力已經很大了,若是再把何家父子手中的兵力拉攏過去,又是京城的兵,那對皇上的威脅就更大了,皇上不能隨便找個藉口把何家父子除了,那樣不但朝臣會不滿,你父親也會救他們的。
於是皇上精明的利用了春妃,春妃是因爲要毒害你的孩子而死,何家父子必定會記恨你,從而疏遠墨家,離開墨家,他們只能投靠皇上,皇上有了他們的忠心,京城的兵力穩定了,危險解除了。
所以這也是皇上爲何沒有將春妃要殺害你腹中孩子之事公諸於世,皇上不是仁慈,捨不得殺何家父子,而是他要給何家父子恩惠,讓他們投靠皇上。這就是皇上的高明之處,在權謀之術上,很少有人能玩過皇上,否則當年那麼多皇子王爺覬覦帝位,結果皇上穩穩的坐上了,這就是他的厲害之處。柒柒,與你說這些,只是希望你能好好保護自己,有時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未必是真的。”
“月痕這樣說可有什麼證據?”墨柒柒詢問,心中是不願相信的。
“證據我現在還沒有,皇上做事向來滴水不漏,柒柒可以不相信我的話,畢竟這些也只是我的分析和猜測,我只希望柒柒和腹中的孩子不要無辜受到傷害,在這宮中,步步驚心,真的很危險。”
“月痕,謝謝你的關心,我會認真的去做判斷的,若是君千澈所爲,我相信不管他做的多麼天衣無縫,終究還是會有破綻的,我一定會找出來的。”
君月痕點點頭:“你說的沒錯。”
二人不知不覺來到了落月湖,站在湖邊開心的聊着天。
君千澈站在落月亭內,嘆口氣,轉身準備離開,擡頭之際,看到了湖對面的一對身影,墨柒柒和君月痕。二人走在一起談笑風生,讓他的心中不免升起一股酸酸的感覺,邁步走了過去。
“月痕,謝謝你這麼關心我,認識你真好。”墨柒柒由衷道。
君月痕笑了。
二人擡頭看去,只見君千澈朝他們走來,相視一眼,不免有些驚訝。
“臣參見皇上。”君月痕恭敬的行禮。
墨柒柒勾脣笑道:“臣妾參見皇上。”
“七皇叔今日進宮來是給皇祖母請安的吧!”君千澈淡淡出聲。
君月痕沉穩冷靜的回道:“是。”
墨柒柒趕緊解釋:“皇祖母在那邊呢!陪皇祖母走了許久,皇祖母說有些累了,雅嫺陪着她老人家呢!”
君千澈來到墨柒柒身邊,看向她,擡手幫她擦去額上的細汗,心疼道:“皇后,這麼熱的天,你有孕在身,不宜在陽光下走太久,你看都出汗了。”
君千澈的關心,讓墨柒柒有些受寵若驚,心裡更沒底了:“多謝皇上關心。”
君千澈拉過她的手道:“朕陪你回去休息。七皇叔,朕先帶皇后回寢宮了,你跟皇祖母說一聲。”
“是!”君月痕恭敬的頷首。
君千澈拉着墨柒柒離開。
君月痕看着二人離去的背影,眸中有失落,有擔心。
君千澈拉着墨柒柒回到了鳳陽宮,讓宮裡的宮人都退下了。
寢宮裡只剩下君千澈和墨柒柒二人。
墨柒柒看向他緊張的解釋道:“皇上,你不要誤會,臣妾只是與七皇叔一起走走,我們什麼——”
“柒柒——”君千澈突然保住了她,將她緊緊的擁入懷中。
墨柒柒一驚,怔愣住了,擔心的問:“皇上,你怎麼了?”
“別動,朕只想抱抱你。”君千澈喃喃道。他心中有很多話,可是卻不能與她說,她現在有孕在身,只希望她快樂無憂,不管是朝堂的壓力,還是太后給他的壓力,他只能一個人壓在心底,可他終究也只是一個凡人,也有累的時候,他也渴望溫暖,後宮這麼大,女人這麼多,卻沒有一個人可以給他一絲溫暖,只有與她在一起的時候,他才能感覺到踏實,溫暖。可是看到她與七皇叔在一起有說有笑談的那麼開心,他真的好嫉妒,好擔心,擔心有一天她會從自己身邊離開。柒柒,希望你不要讓朕後悔自己的決定。朕可以不顧母后的反對接受你和孩子,希望你不要讓朕失望,朕真的很在乎你和孩子。
他越是什麼都不說,墨柒柒越擔心:“皇上,是不是前朝發生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