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依言道:“與往常一樣,沒有什麼特別,奴婢吩咐了侍從好生侍候江姑娘,公主儘可放心。”
吉祥口中的江姑娘,就是江採萍,後者離開秦王府後,落腳於八方客棧,原本是說祭拜過李玄霸之後便離開,但長孫氏一直想替韞儀解開江採萍的心結,故而百般勸說,終於令江採萍鬆口,同意在長安多留一陣子;雖然對着韞儀時,江採萍仍沒什麼好臉色,但總算比以前好了一些,元宵節時,還一起點燈許願。
韞儀點一點頭,起身道:“前些日子天氣寒冷,她整日待在府中想必悶壞了,今日天氣晴朗,也沒那麼冷,正好陪她去府外走一走;上次王妃身邊的卓風說,這幾日瓦肆那邊都在唱戲。”
吉祥會意地道:“那奴婢這就去與江姑娘說。”說着,她一路來到江採萍所住的廂房,後者得知其來意後,猶豫片刻後,應了下來。
在她們二人一齊出府遊玩之時,太極宮中,有人正在談論李世民封賞之事。
“陛下,您說劉尚書求見您,是爲了替秦王要封賞?”嬌滴滴的聲音在甘露殿中響起,事實上,這一個月來,除了李淵之外,甘露殿最常聽到的,就是這個聲音了。
李淵倚在榻上,半眯着眼道:“不錯,也難怪劉文靜着急,世民得勝歸來都快一個月了,這恩賞怎麼着也該頒下去了,朕打算封世民爲太尉、陝東道臺行臺尚書令、左武候大將軍、涼州總管。”
尹氏一邊替李淵捏着肩膀,一邊驚訝地道:“這麼多?”
李淵呵呵一笑,“是多了一些,不過都是世民應得的,你是婦道人家又整日幽居宮中,不知道平定西秦對我大唐來說,是何等重要;之前要不是你說緩一緩,朕早就賞下去了。”
尹氏嬌聲道:“陛下這麼說,是怪臣妾多嘴了?”
李淵捏一捏她粉嫩若桃花的臉頰,笑道:“你這般可人兒,朕哪裡捨得怪你。”
“臣妾當時是想着,二殿下半年前纔剛剛封秦王,又官拜尚書令,右武候大將軍、幽州牧,一下子又封,怕是會難以服衆,所以才勸了陛下一番,如今回想起來,倒是臣妾想錯了。”
“想錯?”李淵坐直了身子,盯着她道:“這話怎麼說?”
尹氏低頭未語,李淵道:“此處並無外人,有什麼話,旦說無妨。”
尹氏應了一聲,徐聲道:“若是臣妾沒錯,劉尚書並不是第一次見聖替秦王請封之人。”
李淵想一想,點頭道:“不錯,之前裴寂也曾說過一次,怎麼了?”
“恩賞這種東西,晚一兩個月,並沒有什麼,可眼下,僅僅才過了一個月,裴相,劉尚書就接連上奏,爲秦王請封,大有一副不封賞不行的模樣,可見秦王在他們心目之中地位極高,怕是陛下給秦王再多的封賞,他們也覺得理所當然。”
她的話,令李淵臉色微微一沉,不是尹氏提及,他還沒想到這一層,確實,自從平定了西秦之後,朝野上下,對於李世民一片讚譽,遠在東宮太子之上,有聲望固然是好,可若是太有聲望……那就另當別論了。
“另外,臣妾聽說,殿下回長安之時,滿城百姓,皆夾道歡迎,一片稱頌之聲,看那架式,竟是比陛下出巡之時,還要隆重。”
尹氏的話打斷了李淵的沉思,他拉下尹氏捏着肩膀的手,聲音微冷地道:“你進宮之後,就從未離開過後宮,如何會知道外面的事情?”
“知道的又何止臣妾一人,秦王入城時的情形,宮中一直在傳,只要稍稍留心一些,便能夠聽到。”
李淵微一點頭,默然片刻,道:“那依你所見,朕現在該賜這個恩賞嗎?”
“此事自有陛下聖裁,臣妾不敢妄言。”尹氏話音未落,李淵已是道:“朕讓你說就說。”
“是。”尹氏應了一聲,徐徐道:“秦王畢竟立了大功,恩賞是難免的,不過臣妾斗膽,認爲陛下不應封賞太多,畢竟大唐現在只是初定,秦王往後免不了還要替陛下征戰,如今就賞了這麼多,往後可還怎麼封,難不成怎麼封?難道還要將……將……”尹氏面有惶恐,不敢再說下去。
李淵眸光復雜地道:“行了,你不必再說,朕心中有數。”
“是。”在尹氏應聲之時,有宮人走了進來,恭聲道:“啓稟陛下,四殿下在外求見。”
“不見。”李淵這會兒心情不好,當然就拒絕了李元吉的求見。
宮人待要下去,被尹氏喚住,後者柔聲道:“四殿下說不定有要緊的事情求見陛下,陛下還是見一見吧。”
見她這麼說,李淵點頭道:“好吧,傳他進來。”
“傳四殿下覲見!”隨着宮人尖細的聲音,李元吉舉步走了進來,拱手跪拜,“兒臣見過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待得李元吉起身後,李淵有些不耐地道:“何事見朕?”
“回父皇的話,兒臣覓得一塊太湖奇石,此石渾然天成,巧奪天工,且寓意吉祥,所以兒臣特帶進宮來進獻給父皇。”說着,他擊掌三聲,很快有四名內監擡着一塊半人高的石頭進來。
此石果然如李元吉所言,雖多數鏤空,卻並無工匠雕琢的痕跡,可見確爲天然,尹氏打量了片刻,疑惑地道:“殿下說此石寓意吉祥,我怎麼沒瞧出來?”說着,她對李淵道:“陛下可有瞧出?”
李淵搖頭道:“朕也不曾。”
李元吉笑一笑,道:“父皇與尹才人稍安。”說着,他對站在石邊的那四名內監道:“將此石側過來。”
“是。”內監應了一聲,合力將石頭側了過來,李元吉道:“父皇與尹才人請再看看。”
“還是與……”尹氏想要說“還是與剛纔一般,只是一塊尋常的石頭”,卻又生生止住了話,待得往那塊太湖石走近一些後,她滿面訝色地道:“這可是一個唐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