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的公雞已經叫了好幾聲,慕傾歌翻了個身,她感覺渾身無力,身子沉甸甸的,好似有千斤重。
慕傾歌呢喃了一聲,擡手撫上自己的額頭,好像沒有發燒啊,這兩天急劇降溫,蘇州都下了兩場大雪,這是以往沒有過的現象。
緩了一會神,慕傾歌緩緩坐起,下牀走到梳妝檯前,打開窗戶讓不算太明亮的天色透過窗戶照進來。
望着鏡子裡有些清瘦的臉,她撫摸上自己光潔的右臉,她從來沒想過這個跟她十年的胎記居然被墨淺溪給抹去,他給她帶來了幸運。
他給她帶來的不僅僅生意紅火,她的人緣也很多,還有不少愛慕者,像街口賣豬肉家的兒子,像隔壁賣包子家的兒子,還有西街點心鋪家的兒子……
慕傾歌的思緒飄遠,她的這些愛慕者每天都會帶着自家鋪子的熱買品,站着同仁堂門口對着她傻笑,少年們憨厚老實,目光真誠,也不敢太越舉,一旦對上她的視線,都會紅着臉低下頭去,也不敢上前搭訕,似乎不敢面對,害怕會被無情的拒絕,不如站得遠遠的,以此打動她的芳心。
一連數日後,點心鋪子家的終於沉不住氣了,抱着一籃子糕點站在慕傾歌面前,紅着臉他小心翼翼的說:“傾歌姑娘,這是我做的綠豆糕,聽說你最喜歡吃,你嚐嚐。”說着將手中的籃子往慕傾歌裡推。
這個時候,一身華衣,翩若驚鴻,俊美不凡,宛如謫仙的墨淺溪從裡屋緩步朝着慕傾歌而來……
點心鋪子家的男人看到墨淺溪的出場,不免有些自慚形穢起來,他穿得是最樸素的粗布麻衣,而墨淺溪身上的衣服面料一看就是上等品,精美華貴,他只是這麼站在藥鋪裡,都有一種屈尊降貴的錯覺。
墨淺溪淡淡的瞟了一眼慕傾歌面前的籃子,好奇的問:“這裡還送貨上門還挺快,這是我定的綠豆糕吧!”
此話一出,點心鋪子男立即僵在原地,他有些不解的看向墨淺溪,這個男人有來他家鋪子定什麼綠豆糕嗎?
慕傾歌:墨公子是在開玩笑的吧?他武藝深不可測,想必耳力也過人,他不可能沒有聽到,這籃綠豆糕是送給我的!
墨淺溪擡手接過點心鋪子男手裡的籃子,笑道:“謝謝。”然後將手裡的一錠銀子放在對方手心。
點心鋪子男看着手心裡閃閃發亮的一錠五十兩的銀子發呆許久,他腦海裡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居然是:五十兩買一籃子綠豆糕,真的好有錢,好敗家,這些錢足夠我省吃儉用過一年的了!
慕傾歌困惑的看向墨淺溪,她知道,墨淺溪不愛吃甜食,這麼一大籃子糕點,他要怎麼打發了去?
只見墨淺溪閒散的提着籃子,走到藥鋪門口,不遠處站着同樣抱着禮物一臉憨厚的兩個男子面前,他涼涼的問到:“請問……你們也是來送貨的?”
言下之意是:我不介意把你們的殷勤一併花錢買了,本公子有的是銀子,你們還是知難而退比較好!
兩個打斷送禮的男子瞬間漲紅了臉,這是明目張膽的宣誓主權呢
,慕傾歌已經名花有主了,她醜的時候無人問津,她變漂亮了就狗腿的過來巴結,典型的愛慕虛榮,如果慕傾歌這輩子都沒有被墨淺溪救治,她就成人人唾棄的醜女。
公雞又在院子裡扯了兩嗓子,也將慕傾歌的思緒拉回現實。拿起梳妝檯上的桃木梳子,慢慢梳理着長髮。
慕傾歌每天早上的工作有些繁瑣,卯時起牀後燒水做早飯,餵雞,等到太陽出來的時候,她就在院子裡曬草藥,自小勤儉節約習慣了,這些事都是她親自打點的。
等到她辰時一刻,墨淺溪起牀,她已擺好早飯,兩人對面而坐一起吃早飯,然後墨淺溪先去開門,她則負責洗碗,劈柴,繼續曬藥草。
慕傾歌抱着草藥籮筐朝院子走去,沒走幾步就感覺腳步有些飄忽,整個大地似乎都在晃動。
她將背抵在牆壁上,感覺後背傳來牆壁的涼意,飄忽的神經安定下來,她大口的喘着氣,心想:我這是怎麼了?沒有發燒,脈象也很平穩,爲什麼總感覺有些力不從心?
一道白影擋住慕傾歌身前的陽光,溫潤如玉的聲音從頭頂流瀉下來,“傾歌,你怎麼了?”
慕傾歌擡頭,她看着已經站在院子裡,擋去她面前一片陽光的墨淺溪,他背光而站,清晨的陽光和煦的鋪灑在他身上,在他身上投下一個個五彩光暈,那麼的耀眼奪目,好似多看他一眼都是一種褻瀆。
慕傾歌收回視線,垂下眼簾,掩去眼底那抹愛慕,她咬着下脣,搖搖頭,“師父,我沒事。”
墨淺溪淡淡的嗯了一聲,將血玉鐲子遞到慕傾歌面前,慕傾歌驚愕的擡起頭,望着墨淺溪平瀾無波的眼膜,她問:“師父,這是?”
慕傾歌想問:師父,今天並非我的生辰,你怎麼會想送我一隻鐲子?
這裡的風水人情,男方若是送女方玉鐲,多爲定情之意,按照玉的品質來鑑定男主對女方的中意程度,玉若爲劣質,證明男方不中意女方,卻因種種原因不得不娶,這樣的情況女方是可以拒絕。如果玉質特殊到有價無市,那就說明男方極爲中意女方,寓意爲獨一無二,天下無雙。
這塊血玉鐲子是鳳柒讓墨淺溪轉交的墨淺溪自然沒有往深處想,更沒想到鳳柒暗地擺了他一道。
望着血玉鐲子,慕傾歌的臉頰越來越紅,原來她之前的擔憂都是多餘,墨淺溪這樣高不可攀,出塵脫俗的男子居然對她告白了!
慕傾歌一把搶過墨淺溪遞過來的血玉鐲子,沒錯,她的確是用搶的,生怕墨淺溪後悔將血玉鐲子收回去。
墨淺溪垂眸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心,剛剛慕傾歌的手指劃過他的手心,似有電流從指尖一直蔓延到心頭,他的心莫名的顫抖了一下,很快他就將這種怪異的感覺壓下心頭,後退了兩步,與慕傾歌保持距離,也將玉鐲子的事忽略了過去。
慕傾歌低着頭,手鐲不停的摩挲着血玉鐲子,她以爲墨淺溪會說些什麼,可是等了半天也沒聽到墨淺溪的下文,悄悄擡頭瞄向墨淺溪。
慕傾歌:是不是今天的陽光太刺眼
,令我眼花,師父的臉居然紅了!怎麼會,師父的面癱術修煉得可是爐火純青,一定是我眼花了!
等了半晌,慕傾歌打破僵局,“師父,鍋裡還熬着粥,我去看看煮糊了沒。”然後像屁股着火般,一溜煙的跑遠。
望着慕傾歌匆匆離去的背影,墨淺溪將手放在心口,眸色漸漸變得幽深似海。
鳳柒的話在他耳畔迴響,“來的時候比較匆忙,這個就當我給小師妹的見面禮,還望師父轉交。”
墨淺溪搖搖頭,他是不是太過疑心了,鳳柒是個磊落之人,怎麼可能在那塊血玉里動手腳?
墨淺溪想的沒錯,鳳柒的確沒有在血玉鐲子裡動手腳,只是在誤導一個現實。
鳳柒懶洋洋的靠在旭晟的胸膛,他們正坐在窗口曬着太陽,看着院子裡積雪漸漸融化。鳳柒的手裡捧着一疊厚厚的房契地契。
鳳柒一邊數着自己的鉅額財富,一邊問:“旭晟,這些財產都是你當皇帝那會購置下來的?那麼多,我們現在是不是全國首富啊!”
鳳柒:當年在雪山將我的私人財產全部交給旭晟時,沒想過它終有一日會已這樣的方式回到我手裡,還以爲被旭晟起義那會全部揮霍掉了,卻沒想到如今已經翻了整整二十倍更爲不動產,如今我只要坐在家裡,就可以聽到銀票嘩嘩進賬的聲音。
旭晟從背後抱住小嬌妻的腰,大手在她的小腹處撫摸着,似在感受裡面正有個小生命在茁壯成長。
旭晟低頭親吻着鳳柒的額頭笑道:“我最大的財富就是擁有了你!”這是一句情話,雖然旭晟以前也說過,經歷過世事滄桑後,還能初心依舊的說出這句話,真的很動聽,有種熱淚盈眶的感覺。
鳳柒數着地契的手一頓,擡頭看向旭晟,只見他眨着鳳目,倒影這陽光,那般的波光瀲灩。
旭晟:“柒柒,你一定不會知道,我把皇位傳給十五後去了哪裡?”
鳳柒點點頭,是的,那個時候軒轅辰羽因該還有幾個月的壽命,離開京城的他去了哪裡?有是怎麼死的?他死的時候,身邊還有誰?
旭晟望向鳳柒髮髻上的那支白玉髮簪,才緩緩說道:“那時我就在想,我死後,魂歸故里,骨入黃土,我的一切都不會在這世上留下,在滾滾紅塵中,我是那麼渺小,即使我做了皇帝,在史記上擁有寥寥數字,也覺不剩下其他……”
頓了頓,旭晟繼續說道,“可你不一樣,你是仙,擁有漫長的壽命,你會不會回到紅塵之中尋找我?那麼,我能給你的,也就剩下這些生不帶來,死不帶走的鉅額財富。或許當你坐在我購下的茶樓裡,喝着茶,聽着小曲,還能想起我一點點……”
鳳柒的心顫抖着,熱淚在眼眶裡打着轉,聽着旭晟回憶往事,她的腦海裡浮現軒轅辰羽拖着病弱的身子,行遍千山萬水,每到一所城鎮,他就會在那裡購置店面,然後培養衷心的屬下,將她的畫像標框掛在大堂,只要她光顧那個店就會免單,可是她整整六年的時間也不曾踏出鳳凰谷,自然不知道旭晟的用心良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