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剛剛泛起一絲亮白,靜鞭便在青石板鋪就的地上響起,驚醒了一衆因爲早朝而昏昏欲睡的文武大臣。衆人魚貫而入,靜待皇上到來。
“有事啓奏,無事退朝——”內侍的聲音從那金碧輝煌的大殿上方傳來,響徹整個金鑾殿。
衆人三呼萬歲之後,便有朝臣從列隊中走出,雙手抱拳,弓着身子,說道:“臣,有本要奏。”
“准奏。”渾厚的嗓音傳來傳入大臣的耳朵。
東湘國的皇帝已經六十歲了,由於先皇在位時間極長,所以現在的皇上坐上這個位置,也不過將近十八年之久。
“臣要彈劾清王殿下——”說話的,是御史大夫王大人,此話一出,朝臣震驚!
六皇子沈奕清,清王殿下,是皇上最喜愛的皇子,也是皇上寵妃靜貴妃所出,清王殿下的外公,也就是靜貴妃的父親,是朱太尉,清王殿下的舅舅,也就是靜貴妃的哥哥,是皇上親封的鎮西將軍,而清王殿下,更是東湘國曆史上從一出生便封爲王爺,手握兵權之人。衆人不由得感嘆,這王大人是怎麼了?爲何會忽然要彈劾清王殿下?
“此話何解?”皇上沒有因爲臣子彈劾了自己最喜歡的兒子,便勃然大怒,反而不溫不火,問道。
“臣近日聽聞,在我東湘與南竟交界處的落霞山,有一窩盜匪,劫了風辰國太子的車駕,還損了要進貢給我東湘國的貢品。清王殿下未稟明聖上,私自用兵,此其罪一;清王殿下未明敵情,調度不妥,指揮失當,造成我軍三萬多人的損失,此其罪二;清王殿下貪功冒進,剛愎自用,輕視敵方,敗仗之中有損我過威名,此其罪三。如此三條大罪,還請皇上定奪。”王大人在朝堂慷慨陳詞,條條罪狀直指清王。
“清兒,可有何話可說?”
“兒臣未稟明父皇私自用兵,皆因兒臣聽聞盜匪猖狂,在我東湘境內搶劫風辰太子車駕,有損國威,故而派兵征討;至於兒臣四萬人馬打敗而歸,皆因敵人太過狡猾,兒臣手下傳來消息,討伐之日,曾派人上山打探情況,那
落霞山上有一女子,名喚寧霜,她想出一招空城計誘敵深入,再來一招游擊戰各個擊破,我軍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如此便中了敵人的奸計。父皇,此次是兒臣的過失,兒臣自知難辭其咎,還請父皇降罪。”清王說完,便跪在大殿之上,想皇上請罪。
六皇子沈奕清此話一出,重臣更加驚訝,他們無法想象,以千人之力抵抗東湘四萬大軍還能完勝的人,竟然是一名女子。也沒有人注意,這個名字,在有些人的心裡,引起了多大的波動。
“彥兒,你怎麼看?”皇上問的,是四皇子沈星彥,雖不似清王殿下有那麼強大的後盾,卻是正宮皇后娘娘所出,皇后娘娘的蔣家,在東湘國也是名門望族之一,先皇在世時,便已經封了皇后娘娘的父親爲國公,其身份地位,不言而喻,差的,就只是那一份兵權而已。
“啓稟父皇,兒臣以爲,王大人所言甚是,雖然六皇弟出發點是爲我東湘國威考慮,可畢竟處事有欠妥當,還望父皇明鑑。”四皇子說着,躬身行禮。
皇后娘娘和靜貴妃在後宮爭鬥,四皇子和六皇子在前朝爭奪,太子之位,奪嫡之爭,這兩人是彼此最強勁的對手,此番好不容易抓住六皇子的錯處,四皇子怎麼的也不會輕易放過的。
皇上對沈星彥的話不置可否,反而轉頭,問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七皇子:“軒兒,你說呢?”
“父皇英明睿智,箇中因由父皇自有明斷,兒臣不便妄言。”只一句話,便將所有的一切,推得乾乾淨淨。
皇上的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神色,沒有做聲,重臣屏氣凝神,等待着皇上的決定。過了好久,皇上才冷冷開口:“六皇子的對錯,容後再議,倒是那個叫寧霜的女子,可有人知道,她是何人?”
“臣等不知——”衆人齊聲說着,皇上見也問不出什麼來,不由怒從中來,拂袖而去,後邊傳來內侍嘹亮的“退朝”聲。
朝臣散去,參與上朝的幾位皇子互相對視一眼,心思百轉,卻不知對方在想些什麼。九皇子沈煜塵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人,
看了自己的幾位哥哥一眼,道:“卻不知是天意弄人,還是有心爲之。是吧,六哥?”
說完,便哈哈笑着離去,留下一衆皇子,神色各異。互相寒暄了幾句,各自散去,便都回了各自的府邸。
東湘國的京都,某個不爲人知的角落,低沉的聲音響起——
“主子。”
“可找到人了麼?”
“屬下無能。”
“罷了,罷了,她那般聰慧通透的女子,定是有辦法化險爲夷的。”
“請恕屬下多嘴,主子要找的人,到底是何人?”
“可還記得今日朝堂之上清王提到的女子,寧霜?”那主子不答反問。
“當然記得,落霞山那一戰,被東湘國存活的士兵傳的神乎其神,他們曾在山上偶然間聽到盜匪的對話,說是寧霜姑娘的計策果然精妙,這才讓他們知道了,策劃幕後一切的人,是一個叫寧霜的女子。說實話,若此事爲真,屬下倒想和這位寧霜姑娘,會上一會。”
“權熙,我要你找的,就是她。當日受傷中毒與你們失散,是她救了我,不分晝夜悉心照料,奮不顧身引開追兵,這才讓我得以脫身回來,若不是她,便沒有此刻的我了。”細聽聲音,說話的,赫然便是深山客居的沈七。
“既如此,屬下定竭盡全力,尋找寧姑娘。”那名叫權熙的男子說完,便隱於暗處,瞬間便消失不見,沈七四處看了看,隨即轉身離開。
自那日離開竹屋,寧霜的容顏一直在沈七的腦海中揮之不去,曾派人去尋找,還帶着他從寧霜那裡拿走的地圖,卻被告知陣法已經被破壞,竹屋也被損壞,那個美麗的世外居所,已是人去樓空。
想着她爲了救他引開了追兵,暴露了面容,想着她隨時隨地會將自己陷入危機之中,想着沒有武功孤身一人的她顛沛流離,他的心裡,便劃過一絲隱痛,直到這一次,再次聽到她的名字,卻是作爲一個這樣的存在。
寧霜啊寧霜,我曾說過,我在,定能護你周全。可是,你到底在哪裡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