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多慮了,此時她的後腦勺鑽心的痛着,她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哪裡還有掙脫逃跑的力氣?
而她的眼前越來越模糊,景物也逐漸的變得不清晰起來,好似被濃霧籠罩着一般。
剛到醫院門口,模糊的視線裡,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看到她即刻跑了上來。
顧暖努力的把眼睛睜了睜,朦朧的視線裡,看到那張單純真誠的臉,此時他焦急的看着她,還聽到他在輕聲的喊;
“新蕊。”
而這時,聞人臻的聲音響起:
“沒時間了,我們要坐車去省城。”
坐車去省城?顧暖的心一下子就糾了起來。
去省城,去機場,然後上飛機,回到那個已經離開半年的城市?
想到這裡,她沒有半點要回家的喜悅感,心裡涌上的卻是更深的恐懼和無奈。
她努力的睜開眼,看着站在跟前的黃清泉,好久,才聽到他道:
“那......祝你們一路順風!”
最後一絲希望都破滅了,顧暖的眼前瞬間一片漆黑,再也看不見。
迷迷糊糊中被人抱着上了車,然後一陣顛簸,她又咳嗽起來,而且咳得非常厲害,嘴裡全都是血腥味。
她已經看不清周遭的人,只是迷迷糊糊的感覺到身邊的人是黃清泉,擡起虛弱的手臂,輕輕的抓住了他。
“清泉.......”
一路上都不停的顛簸着,可她卻突然不覺得難過了,因爲一直躺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裡,而抱着她的手格外的有力,呼吸也帶着沉重急促的的感覺,呼在她的臉上。
只是,她剛出聲,他的呼吸好似停頓了一下,想必是聽到了她說的話。
“清泉......帶我回學校去.......清泉......我們要走快點.......”
她的指尖抓住他的衣服,用虛弱得快要斷氣的聲音輕輕的道:
“求求你......不要講價......我們趕緊走.......”
“爲什麼?”
耳邊傳來低沉的聲音,帶着一絲混沌的沙啞,好似在壓抑着什麼。
顧暖已經分不清這是誰的聲音,只是本能的應着。
“因爲.....我不想......不想跟他......回去.......”
“.......”
“他想要的人不是我......我不想當別人的替身......我只想做我自己......我不要回去.......求求你.......清泉.......快點帶我走......”
說到最後幾個字,顧暖的聲音已經細若蚊吟,幾乎連她自己都聽不見了。
而抱着她的人身體也慢慢的僵硬起來,在長久的平靜之後,她又趕緊到那雙手慢慢的用力,逐漸的把她抱緊,隱隱約約還聽到咬牙的聲音。
顧暖還想求,可已經沒有任何力氣了,其實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或者,這些心裡的話,到底說出口沒有。
安靜,周遭都是安靜,只有車身繼續在顛簸,在前行。
不知道過了多久,抱着她的雙手微微用力,將她緊緊的貼在他的身上,然後,那個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輕輕的說:
“你不是替身......從來都不是......”
“.......”顧暖搖頭,嘴張了張,卻再也說不出話來。
在這之後,顧暖的大腦裡全都是混沌的一片,好似回到了洪荒的世界......
那麼亂,耳邊充斥着各種聲音,喇叭聲,人聲,還有警報聲.......
而顛簸感逐漸消失,車一直在前行,她就像被關在漆黑的籠子裡,可外界的暴風驟雨,又怎麼都隔絕不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暖感覺到自己被人抱下了車,她努力的睜開眼睛,迷迷糊糊中,看到前面是一大棟的房子。
“總裁,機場到了。”
有人在某個人說。
機場到了,要帶她回去了,可她不要回去,她不要回去!
顧暖幾乎是本能的掙扎起來,在那人剛把她放地上的一瞬間,她扭頭就跑,甚至都忘記了自己是個孕婦。
只是,她沒跑幾步就被追上了,然後這人用力的抓住了她的肩膀,而她的頭不斷的搖晃着,掙扎中也不知道後腦勺碰到了哪裡——
“啊————”
一陣劇痛鋪天蓋地的襲來,顧暖發出一聲淒厲的慘痛聲,整個人愈加用力的掙扎起來。
“顧暖!”
一個男人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顧暖,你不要動了,碰到傷口了。”
可她哪裡肯聽,她只想掙脫,只想要快點的掙脫,不要被人控制,不要被他找回去.....
可他的手抓得她那樣緊,她掙脫不開,而後腦勺的痛已經讓她失去了辨識力,幾乎本能的,她低下頭去,張嘴,就要住了抓住她的那隻手......
“唔——”
管感覺到自己好似咬破了什麼東西,嘴裡頓時一股血腥味涌出,旁邊有人在大聲的尖叫,甚至還有人圍了了上來。
“這是不是一個瘋子?”有人在大聲的議論着。
“估計是神經病,趕緊報警。”
“誰敢報警?”
一聲低沉的聲音狠厲的呵斥着:
“都走開,少管閒事。”
顧暖被嘴裡的血腥味刺激得打了個寒顫,慢慢的睜開眼睛,淚眼模糊的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他的漆黑深邃的眸子正定定地看着她,好似要把她鎖住一般。
眼淚混合着血液流進嘴裡,那種鹹鹹的澀味讓顧暖微微的顫抖,看着被她咬着的男人,他也在微微顫抖,可他沒有一絲一毫的退縮,任由她咬着他的手腕。
可就算這樣,他抓住她的手也沒有鬆開一點點,而她咬得牙齒已經痠痛,好似要掉了一般。
就這樣對持着,終於,她的牙再也堅持不下去,最終還是慢慢的鬆開了他的手腕。
鬆開口的一瞬間,她渾身的力氣也耗盡了,整個人軟軟的朝後倒下去。
自然是沒有倒在地上,這個被她咬得鮮血淋漓的男人用手接住了她,迅速的把她抱了起來。
旁邊,有人在對這個男人說:
“總裁,她好像有些不對勁,還有,你的手也要包紮一些,機場不遠處就有機場醫院。”
“好,”男人沉聲的應着,抱起她朝門外走去。
耗盡體力的顧暖再次陷入昏迷中,只有一絲神智還在,看着抱緊她的身影,還有那雙一直堅定着的眼睛。
終於,她再次被抱上了車,車迅速的行駛着,很快卻又停了下來。
然後,她再次被抱下去,這男人快步的朝裡面奔跑着。
很快,她被側身放在了牀上,然後是穿白大褂的人在詢問情況,再然後,有人在討論着什麼,她好似聽不太明白......
後腦繼續傳來痛,她已經不能躺,可大肚子的她也不能趴着,就只能側身躺着。
後腦勺有清涼而又刺痛傳來,漸漸的,痛感失去,然後還有些什麼聲音傳來。
漸漸的,顧暖感覺不到痛,她只感到從未有過的疲憊,眼皮好沉,好沉,她再也撐不住,終於慢慢的合上了眼簾。
迷迷糊糊中,她整個人又陷入一片混亂,好似有些人和事在腦海裡盤旋,可卻總是,分不太清楚.......
迷迷糊糊中,又一隻手伸過來,輕輕的把她額前的頭髮撩開,她努力的睜了下模糊的眼睛,卻看到一個男人,他正低頭看着她。
而那張輪廓精緻的臉上,有着莫名的溫柔,看着她的眼神,也微微盪漾着漣漪......
這是誰?他怎麼回事?
她努力的想要在大腦深處尋找,可是一努力頭就痛,然後無邊的黑暗向她涌來,她再次陷入了昏迷之中。
再次醒來,眼前已經是一片灰濛濛的白。
顧暖茫然的睜開眼睛,只感覺到那白有些刺眼,用手遮擋了一下,然後那片白霧才慢慢散開。
她稍微適應了下,這纔看清楚整個房間都是一片白,就連牀上的被單枕套都是純白色的,空氣中有着讓她不舒服的味道。
就在這時,旁邊突然想起一個聲音:“你醒了?”
她嚇了一跳,下意識的縮了下身子,尋着聲音扭過頭去,卻看到牀邊正坐着一個身着西服的男人,此時正低頭看着她,而他的臉上,是沒有睡好的倦容。
他長得如此俊美,好似狗血劇的男主角一般,只是他的眼角微微挑起,眉宇間透着一股隱隱約焦慮。
不知道爲何,看到這個男人,她明顯的有些不安,被子下的身子又蜷縮了下。
“你......你是誰?你想......做什麼?”
她本能的警惕着問。
男人當即震驚了,目瞪口呆的望着她:
“你......不記得我了?”
記得.......他?
她皺着眉頭,把這人看了又看,好似曾經見過他,可就是——怎麼也想不起他是誰了。
“我......你究竟是誰?”她忍不住又問了句。
這男人一聽,剛剛震驚的臉在瞬間變得凝重起來,愣愣的看着她,半晌才俯身下來,盯着她的眼睛。
“你.......真的不記得我了?”
“我......我不知道......你放開我!”
被一個男人這樣抓住肩膀,她只覺得不舒服,於是不安的掙扎起來。
可這男人好似感覺不到她的不滿一樣,繼續抓住她的肩膀,眼睛直直的看着她,像是要確認什麼似的。
她終於是怒了,忍不住提高聲音:
“喂,你弄痛我了,鬆開!要不我喊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