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只是一瞬,封蜜本還有些好奇懷疑,然而那些卻被雙方突然在這種場合再見的打招呼寒暄給轉移拋諸腦後了。
適才下車,楚漠便遠遠發現那一雙走下的身影,相攜而行,男人一身考究的手工西服,女人那湖藍色的身影緊緊相伴在旁,遠遠望去,那兩人之間的親密程度,彷彿這世間再無人可以擠入進去。
而離的近了,那一張越發水潤氣色好看的笑魘便猝不及防的進入視線,她穿着平底鞋,越發嬌小的身影緊挨着身側高大的身影,湖藍色的禮服長裙不顯腰,她的小腹依然平坦,然而楚漠卻忘不了那天她告訴他懷孕的事實,這裡面,有她跟霍行衍的孩子。
“霍總!”楚漠沒有帶女伴,單身前來的他在這雙雙成伴的賓客羣裡,顯得有些格格不入,然而,那通身孤傲的氣質卻不會讓人輕易忽視。
兩人如同老友般握手相談,彷彿以前那劍拔弩張的場景從未發生過。
“蜜蜜,”楚漠剛與封蜜打招呼,霍行衍的眉宇就因這親密的稱謂而打了結。
“……”那脫口而出的‘楚漠’兩字被封蜜咽入喉,叫‘哥’她又開不了口,尷尬之下,她只能點頭微笑。
兩人行變成三人行,更何況這第三者還是從前的情敵,霍行衍自然心下不滿,“楚總今天怎麼沒帶女伴,聽說楚總可是最爲憐香惜玉?”
聽着這明顯不懷好意的話語,封蜜挽住霍行衍的手臂不由緊了緊。
聞言,楚漠輕笑了聲,彷彿是故意聽不出霍行衍話裡有話般,“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女伴,再說,最爲合適的女伴都被霍總佔了……”
封蜜明顯感覺到身側人的氣息在那刻壓低了不少。
“況且,霍總莫不是情報有誤,楚某爲人如何,蜜蜜最爲清楚了。”
“……”嘴角微抽,封蜜保持着眼觀鼻鼻觀心的姿態,仰天,望地,決定不參與兩人的話題。
“那真抱歉,我家蜜蜜也許並不清楚。”
末了,霍行衍又側眸看向封蜜,“是吧?蜜蜜?”
旁邊的眼風掃來,封蜜總覺得後者的口吻有幾分切齒意味,音色咬的極重。
“這個……”突然被殃及,封蜜默默住了嘴。
許是不忍看封蜜在兩人間左右爲難,楚漠默默轉移了話題,“日子定了麼?什麼時候結婚?”
“還沒,霍如風剛去世,霍家上下一團亂,我跟阿衍商量着過兩月再說。”這會,不等霍行衍與之針鋒相對,封蜜搶先回答。
“是你的意思,還是霍總的意思?”
宴會廳裡,一派觥籌交錯推杯換盞,穿着華貴禮服的男男女女,侍應生來回穿梭,香檳與紅酒的芬芳散開在空氣裡。
傅家舉辦的晚宴,幾乎給所有與傅家打交道的都發了一份請帖,所有A市叫得上名號的家族幾乎都在列。
“是我跟蜜蜜商量過後的意思。”
從侍者手中拿過一杯香檳跟果汁,霍行衍將果汁遞給封蜜,對楚漠是全然沒有紳士風範。
楚漠倒也不介意,自顧自拿了一杯紅酒,微晃着高腳杯輕抿了一口。
封蜜小口小口的喝着果汁,在心裡暗罵霍行衍幼稚鬼,卻也不忍去拆他臺。
“楚總放心,過兩月我跟蜜蜜必然親自擬請柬,邀請你參加婚禮!”
懶得去參與兩個男人間的戰爭,封蜜默默撇頭喝着果汁,目光所及是宴會廳內那形形*的人羣,那一張張或僞裝或紳士或和藹的面孔,那一張張妝容精緻的臉孔背後,褪去那層完美的面具,誰都無法窺見其後是怎樣的色彩斑斕。
忽然,封蜜的視線微凝,抿着果汁的動作也是一頓,她的目光落在宴會廳入口處。
耳邊,兩人的針鋒相對仍在繼續——
“希望如此,霍總,我可把蜜蜜交給你了,相信你應該不會讓我失望纔對?不然,我也許不介意插手,替你照顧蜜蜜。”
“相信我,你不會有這樣的機會,我的大舅子……”
若是這廂封蜜細聽霍行衍的回答,必然會暗暗在內心怒斥這人的腹黑。
然而此刻,她卻是滿心滿眼將視線停留在宴會廳入口處,眉心微蹙。
那頭,談麗姿一襲黑裙婀娜多姿的站立在那裡,高開叉的旗袍設計,露出後者那白皙修長的美腿,領口是中山裝的斜紋設計,小V字領的領口堪堪露出精緻的蝴蝶鎖骨,朵朵梅花刺繡開在那領口下,越發襯得那兩尾鎖骨像是振翅欲飛的蝴蝶般。
她的妝容也是分外精緻,玫瑰脣嬌嫩欲讓人想一親芳澤,一頭青絲被盡數盤起在腦後,用一根玉簪斜斜固定,赫本式的劉海讓她那張本就豔麗的面孔顯得越發張揚。
紅脣麗人,向來是大衆的目光所在,只短短時間,封蜜便注意到,幾乎所有宴會廳裡單身或已婚的男人都將各自隱晦不明的目光投射在她身上,只是在接觸到她身側的男伴時,才悻悻收回眼光。
然而饒是如此,依然有不少人將視線停留在談麗姿身上,用各自難言的眼光。
想來,已經有不少人認出,談麗姿這位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雷霆手段收購了談氏企業的女強人,談氏新上任的持有人。
談家在A市雖然不算大門大戶,但也是叫得上名號的家族,特別是至談家與霍家聯姻後,談家更是聲名大噪。
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談氏企業雖然現下每況愈下,但也不是什麼人都能輕易吃下的,加上與霍家的那層關係,誰多多少少都會賣談家一分薄面。
然而,一夕之間,談予兮與霍行韜的婚姻走到盡頭,兩人離婚的消息更是被傳的沸沸揚揚,而談氏企業,居然只用了短短一個月時間,從各種合作商毀約,資金鍊斷裂,負面新聞層出後,偌大的談氏居然在風雨飄搖後的一月瞬間易了主,這不得不叫人吃驚,特別是讓人知道談氏現持有人居然是如此年輕的女士後。
沒有人敢小看這個年輕的女人,要知道談氏落敗的背後,興許就是她下的狠手,談家現在的門廳敗落,興許就是她的傑作。
是以,所有知曉內情的人在見到談麗姿的到來後,紛紛上前與之打招呼。
商場如戰場,多一個朋友自然比多一個敵人來得強,更何況這場晚宴的意義衆人心照不宣,既然如此,爲何不爲自己家族多做謀劃?
“談麗姿?”那頭的動靜自然收入幾人眼底,楚漠搖晃着高腳杯,脣含淺笑。
幾人本就是低調前來,入場的時候便尋了一個僻靜角落,此刻倒是不受打擾。
“聽說,就是她收購了談氏企業?”
“如你所言!”霍行衍掏出手帕,面不改色的替封蜜擦拭嘴角的果汁殘汁。
“……”快速捂脣,封蜜盯着霍行衍手上那一方染着黃漬的潔白手帕,面色一紅,支支吾吾的好久都說不出話,最終只能狀似惡狠狠的瞪了霍行一眼,然,後者只是寵溺的一笑,繼而毫不在意的將手帕收入褲袋,封蜜徹底泄了氣。
這一幕,楚漠並未看到,他只是若有所思的盯着那頭熟練交際的談麗姿,那一張豔麗的容顏,讓他的腦中如同火花閃現般,“談麗姿……”
意味深長的咀嚼着這個名字,楚漠忽然笑了,“我忽然,想起了一件極有意思的事——”
“哦?”
輕抿了一口杯中酒,楚漠舔舐着脣角,莫名添了股邪氣,“如果仔細說來,這女人,可是個有非常經歷的人哪!”
那頭,晚宴的主人傅家許是也看到了那處的氣氛非常,走過去與談麗姿一番交談,那親切的姿態讓人嗅到了一股內情的氣息。
賓客係數到場,晚宴也正式開始。傅家的當家人傅博明已然到了花甲之年,下面共有四子,卻都是參次不齊,除卻長子是個人物次子聽話外,其餘兩個兒子均是遊手好閒的公子哥,而孫子輩裡也沒有突出的人物,偌大一個傅家,居然淪落到要靠着外人救濟來度過家族危機,也是格外諷刺。
臺上,傅博明拄着柺杖,由長子攙扶着站在那,即使到了花甲之年,依然威望不改。
“感謝各位給傅某面子,能在百忙之中抽空前來參加這個宴會……相信諸位近段時間也有聽說……”
“非常經歷?”封蜜看向止住話頭的楚漠,“怎麼不繼續說下去了?”
“我倒是想,不過——”楚漠擡了擡下巴,示意封蜜看向那邊,“恐怕不用我明說,今天會有人主動講完這個故事!”
“真是沒想到,他居然也來了!”
他?封蜜一臉莫名的看向楚漠目光所及的方向,就連霍行衍在看到來人時,都是禁不住眉梢一挑。
“談峰銘?”
“什麼啊?”封蜜無語。
而此刻,正當傅老滿懷感慨的述說着開場白,卻未提及那塊地皮時,賓客羣竟是一陣騷動,而後,一陣大笑聲忽然由遠及近,從宴會廳那處而來。
隨着人羣如潮水般向兩處退開,一個同樣頭髮花白年近花甲的老人在一個年輕男人的攙扶下,拄着柺杖步履穩健的上前,“哈哈哈哈,傅老頭,我說你也真是的,居然沒等我到場,就一個人先唱起戲來了,這得多無趣啊!”
“歐陽恕!”顯然,臺上的傅老在見到來人的身影時,激動非常,顯然是以看仇人的眼光看着來人。
“……”賓客羣一陣噤聲,顯然,凡是明白兩家仇怨跟這段時間傅家焦頭爛額知曉內情的人都認識來人,正是這段時間頻頻給傅家使絆子導致傅家危機的傅家仇敵,歐陽家。
一行四人,除卻扶着歐陽恕的年輕男人,身後跟着另外兩個中年男人,從神色來看,另一個更像是保鏢。
“哈哈,老朋友相見,傅老頭,你不會不歡迎我吧?”這歐陽恕顯然是感知不到傅老的怒火,一臉笑眯眯的說道。
封蜜總算明白,不是所有老頭都是親切和藹的,有些人做慣了壞人,即使到老了也是一臉兇相,從這歐陽恕臉上能看出來。
“你既然知道我傅家不歡迎你,而且,我並沒有給你寄請柬!”
知道這歐陽恕今天是爲破壞宴會而來,傅老連最基本的禮貌都懶得再裝,特別是在看到歐陽恕身後的中年男人時,傅老的眉頭幾乎像打了死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