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寫意只是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決定遵照約定,讓外祖父和舅舅這父子兩私下聊一聊。即使她已經知情,可是如果這件事從晚輩嘴裡說出來,這對鄭朗來說也是一件極大的羞辱之事。可如果是自己的父親所說,鄭朗也會容易接受一點。
“舅舅,舅母不久前已經過世了!”柳寫意仔細的思索着措辭,不想說錯半個字。
鄭朗面色陡然一凝:“什麼?意兒,你……”
柳寫意擡起頭,盯着鄭朗無比認真的說道:“舅舅,這件事等外祖父回來,讓外祖父親口告知您前因後果,可好?”
鄭朗原想追問,卻在看到柳寫意眼底的那一抹哀求之色之時,硬生生的忍住了,心中卻有些震驚。
打從這丫頭來了鎮國公府之後,就從沒見她露出過這般神色!哪怕當初她被自己的夫人那樣爲難,她也不曾露出這種哀求之色。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會讓她有這樣的神情?
“舅舅,你一聲風塵的,不如先回院子裡去洗一洗。意兒現在就讓人請外祖父回來,想必等舅舅洗漱完畢,外祖父也就回來了!”柳寫意咬了咬牙,有些不敢面對鄭朗的目光,輕聲建議道。
鄭朗沒有提出異議,只是伸手揉了揉柳寫意的發頂,帶着幾個親衛徑自進了府門。
柳寫意擡頭看着鄭朗的背影,眼眶有些發紅,一雙美眸泛起淡淡的水光。箇中的心疼之色頗爲明顯,心中更是一陣陣的刺痛。
對鄭孟氏的恨意,倏然又多了幾分!
“枝兒,舅舅知道實情後肯定會很痛苦,是不是?”柳寫意的聲音帶着淡淡的哭腔,她卻狠狠的咬住脣,不讓想哭的欲/望衝出來。
枝兒也是知道實情的,聞言也是淚眼婆娑:“老爺要是知道了,指不定有多屈辱呢!那天殺的……”氣憤不過想要怒罵鄭孟氏幾句,可終究這話不是下人該說的,只能硬生生的給吞了回去。
柳寫意狠勁的咬了咬脣,硬是將心中的悽苦和心疼被逼了回來,吩咐道:“
枝兒,命人去將太爺請回來,就說老爺回來了!”
枝兒也知道現在不是哭的時候,連忙擦乾眼淚,有條不紊的命人去通稟鄭卓了。
柳寫意又命人去通知蘇晚晚和蘇葉一聲,說是舅舅回府,不能過去找她們了!
本想在府門口等着鄭卓,但是後來想了想,又去了鄭朗的院子,靜靜的等着鄭朗洗漱完畢。
鄭朗洗漱完畢的時候,鄭卓還沒有回府。舅甥倆人都沒有提及鄭孟氏這個話題,更沒有說起鄭喬巧的意思。兩人只是坐在一起喝着茶,詢問着關於兩個人各自的生活,不時露出一抹會心的笑容。
只是,笑聲越是輕快,柳寫意的心情就越是憋屈難受。
她真的不敢去想象,當鄭朗知道那一切的時候,那將是一個多麼巨大的打擊。
就在她都有些撐不下去的時候,鄭卓終於回來了!
“朗兒,跟我進來!”鄭卓與柳寫意對視一眼,對方眼底的痛苦和憎恨,都清清楚楚的印入眼簾。
鄭朗沒有猶豫,伸手捏了捏柳寫意的臉頰,跟着鄭卓進了屋子。
柳寫意沒有跟着進去,也沒有立刻離去,只是靜靜的坐在桌邊,心如刀絞。
半晌之後,屋內傳來一聲壓抑的嘶吼聲,就如同那受傷的孤狼一般。淒涼,悲傷,怨恨,卻又讓人不自覺的想要爲之落淚。
“姑娘……”枝兒捂着嘴,眼淚止不住的往下落。
柳寫意死死的咬住脣,低聲道:“走!”
她,想要給舅舅最後的一點尊嚴!
柳寫意不知道鄭卓是如何跟鄭朗說的,等她再看到鄭朗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
“舅舅?”當柳寫意看到憔悴不堪的鄭朗之時,忍不住心頭一顫。
在柳寫意的記憶中,鄭朗一直都是那麼爽朗豪邁,縱然前世斷了一臂,他也從沒有像今天這樣憔悴失落過。
由此可見,鄭孟氏的所作所爲,究竟給他帶來了何等的傷害。
“意兒,過來陪舅
舅坐坐!”鄭朗扯了扯嘴角,只是這笑容比哭還難看。
鄭朗沒有借酒消愁,柳寫意不知道該慶幸還是難過。不過她什麼都沒說,只是安靜的走到他身邊坐下,輕輕的依靠在他手臂上。
“意兒,你說舅舅是不是天底下最大的蠢貨?”鄭朗伸手輕撫柳寫意細軟的頭髮,苦笑着問道。
柳寫意緊緊的抱住鄭朗的手臂,用力的搖頭:“不!舅舅不是蠢貨,舅舅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是天底下最大的英雄!”
男子漢?英雄?鄭朗自嘲的笑了笑,一個被自己的夫人和最好的兄弟洗刷了十幾年,還替人家養了十幾年女兒的廢物,也配稱得上是男子漢?英雄?
沉默了片刻,柳寫意輕聲道:“舅舅,意兒知道最讓舅舅傷心的,並非是被背叛,而是因爲您疼愛了十幾年的女兒,與您沒有絲毫干係吧?”
鄭朗沒有回答,但是眼底的悲傷之色卻是濃烈了幾分。
被背叛的恥辱,他可以忍受!可就如同柳寫意所說的,他最沒辦法忍受的,是鄭喬巧並非他的女兒這一事!
不管他跟鄭孟氏的關係如何的僵硬,可是他對鄭喬巧的關愛從來都是發自內心。
其實他也不是沒有懷疑過鄭孟氏跟秦旭的關係,畢竟兩人的親密他一直都知道。可是他從來就沒有想過,鄭喬巧會有可能不是他的女兒!
當這個事實就這個活生生的放在他眼前的時候,他內心的那種痛苦,絕非常人可以想象。
“舅舅,意兒年幼,也不知能給舅舅什麼樣的安慰。但是舅舅,意兒卻是知道,外祖父和意兒都愛着舅舅,不想看到舅舅這麼痛苦頹廢的樣子。意兒想說的是,讓舅舅痛苦的,都不值得舅舅去在意。因爲只有不愛,所以纔會選擇傷害舅舅。”
“舅舅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在意兒心中,舅舅是天底下最偉岸的男子!”
“舅舅,爲了外祖父,爲了意兒,請您,站起來!”
【作者題外話】:今天兩更,明天三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