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 後院兇險,要帶眼識人,盛世謀妃,五度言情
“是,我知道了。九音向她傾了傾身,溫順地應着。
老嬤子再不看她,來到她身後一人跟前,又細細盤問着昨日傍晚的情形。
知道自己這一關算是過去了,九音才鬆了一口氣,擡眼望去,卻見剛纔爲自己說話的婢女正看着她淺淺笑着。
九音也衝她點了點頭,回以一笑,便又收回目光,再不理會。
整個上午大家都呆在安心閣的前院裡接受盤問,快到晌午時,那些被排除在外沒有作案嫌疑的才都被允許離開,返回自己的院房。
而那些找不到人爲自己作證,沒辦法證明那名美人遇害時自己不在場的人便都被留了下來,進行下一步的盤問。
九音也隨着離開的人一道從安心閣離去,剛出大門,回頭望去正好看到儀夫人帶着她的兩名婢女從安心閣離開,似乎與她同路。
見她們風風火火而來,九音自覺退了兩步,把路讓給她們。
儀夫人未曾瞧她一眼,在她面前邁步而過,倒是走在儀夫人身側的婢女在經過她的時候,伸手向她打了個招呼,衝她淺淺笑了笑。
儀夫人回眸時,正看到兩人的互動,她微微怔了怔,沉默片刻忽然道:“聽說你是從西楚來的?”
見她似乎在跟自己說話,九音擡起眼簾回視着她:“是的。”
儀夫人看着她,目光卻似乎有幾分迷離,彷彿想起了什麼遙遠的往事。
末了她淺淺一嘆,衝她笑道:“我以前也是個西楚人,只是來東楚十幾年,已經忘了自己的家鄉了,你過來,讓我仔細看看。”
她說話的神情和舉止不像是一個與她同輩的人,倒像是比九音老一輩那般,有種長輩對晚輩說話的感覺。
九音也只是猶豫了片刻便向她走去,來到她跟前,有禮地喚了一聲:“見過儀夫人。”
“你知道我……”儀夫人挑了挑眉,隨即又想,這個後院大概也沒人不知道自己。
她薄脣輕揚,微微一笑,忽然拉上她的手,溫言道:“既然都是同鄉,我們到前面的亭子下歇歇,你與我好好說說西楚的事好麼?”
其實九音有點想拒絕,並不想和後院裡的人扯上任何關係,但見她似乎挺懷念自己的家鄉,而剛纔她的婢女怎麼說也幫過自己的忙,這一猶豫,人已經被儀夫人拉着往前方的涼亭去了。
兩人在亭下剛坐落,立即便有下人送上茶點,爲兩人倒上清茶。
儀夫人看着九音,細細打量了半響,才道:“都說西楚出美人,果真如此呢,想當年我剛來東楚的時候,也曾被他們稱呼過幾聲美人。”
九音只是抿脣微笑,並未回話。
儀夫人又淺嘆道:“可惜女子的容顏最易老,轉眼間十幾年便已過去,我也從當初懵懂無知的少女變成容顏已逝的婦人了。”
九音隨即笑道:“夫人容顏依舊,比起不懂事的姑娘們又多了幾分成熟的韻味,這份氣質,那些姑娘們是望塵莫及的,夫人又怎麼能自己說起自己容顏已逝呢?”
儀夫人瞟了她一眼,忽然淺淺一笑,朗聲道:“你對着我的時候,說話沒必要那麼小心翼翼,想說什麼便說什麼,我不是那種大奸大惡的人,也不會像深宮大宅的夫人們那般隱藏着無數的心思,你何必這麼拘謹?”
話雖然是挺好聽的,但她在這種美人堆裡已經打滾了這麼多年,又怎麼聽不出九音說的不過是一些恭維的話語?
她斂去脣邊的笑意,看着九音,真誠道:“我叫夏儀,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九音。”九音看着她,柔聲應着。
事實上昨夜裡她還想着製造了後院那一串事故的人會不會就是儀夫人,畢竟她現在在後院裡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爲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去謀害那些企圖想要接近王爺的美人,也無可厚非。
但如今見到這位儀夫人,見她雖然眉宇間有幾分傲氣,可卻是散漫而慵懶的,看着並不像是一個滿腹心機的人。
不過,人不可貌相,這話她倒是一直都記得。
儀夫人並未理會她的心思,只是悠閒地跟她談起西楚的風土人情來。
聽她所說的,九音才知道這儀夫人從前果真是西楚人,雖然她對西楚的一切不勝瞭解,但儀夫人所說的,有不少她也都知道。
雖然儀夫人說了在她面前說話沒必要拘束,可是九音與她說話的時候卻還是有幾分謹慎,未曾瞭解過,不知有些什麼話可說不可說。
只是心裡不免感概着這樣相處的方式太累,若是可以,她真不想與這些人有任何接觸。
不知不覺間,兩人已在亭下閒談了近半個時辰,談話間,兩名婢女爲她們送上了羹湯。
九音垂眸一看,竟是兩碗蓮子羹,她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擡眼看儀夫人時,卻還是神情淡然,一副從容的模樣。
“嘗一嘗這羹湯,雖說不是什麼稀奇珍貴的東西,但我院裡的廚子可是千挑萬選的,等你嘗過之後,說不定就喜歡上他的手藝了。”儀夫人親自把羹湯推到她面前,笑道:“來,九音,嘗一下。”
九音衝她點了點頭,捧起那碗羹湯,心下卻是有點猶豫,勺子在羹湯裡勺了半天,依然未曾往口中送去。
儀夫人把羹湯推到她面前之後,便動手從自己的羹湯裡勺了一口品嚐了起來,見她遲遲沒有往口中送去,她挑了挑眉,笑得不以爲然:“怎麼?你還怕我在羹湯裡做了手腳不成?”
九音看着她,正要開口解釋,不想這時,庭外忽然傳來一把清脆的女聲:“自然是知道你在羹湯裡做了手腳纔不敢亂吃,你的東西,有誰敢碰?”
兩人一怔,回頭望去,只見一名身穿淺綠衣裙的女子從亭外緩緩步來,來到亭下,視線落在九音身上,冷哼道:“你是昨日纔來的那位女奴?”
“我叫九音。”聽到別人稱乎她爲女奴,九音心裡還是有幾分不悅,不過,這女子的到來也正好省去她的尷尬。
她不動聲色地把手裡的羹湯放回到石桌上,站了起來向她點頭笑道:“不知道怎麼稱呼姐姐。”
“姐姐?”綠衣女子撇了撇嘴,滿臉不屑:
“在這後院裡不要動不動就攀關係,我不是你的誰,更不可能是你的姐姐,我只是好心想要提醒一下還不知道後院兇險的人,得要帶眼識人,不要被害了還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糊里糊塗,簡直是愚蠢。”
綠衣女子的視線始終落在她的身上,明明儀夫人在後院裡地位很高,可她進來之後,未曾對儀夫人行過禮,也未向她招呼半聲。
九音不知道眼前的這人是誰,但見她態度雖然挺傲慢,可這傲慢又不會惹人生厭。
她脣角始終帶着微笑,回視着這位綠衣女子的目光,只是笑着,並不回話。
綠衣女子又瞟了她一眼,撇嘴道:“你既然剛來,院子裡的事情定然還沒有打理完,還不趕緊回自己的院子去好好收拾?說不好王爺什麼時候就到你那裡去了。”
聽出她的意思,九音向她點了點頭,便又儀夫人傾身行禮道:“我院子裡確實還有很多事情沒處理好,我這就回去,先不打擾了。”
儀夫人只是隨意擺了擺手,並未在意她的離去。
見此,九音不再耽擱,從涼亭下去之後,便匆匆往自己的庭院趕回。
直到九音走遠之後,綠衣女子纔看着儀夫人,冷笑道:“你這女人,還要害多少人才罷休?”
儀夫人看着她,只是搖頭淺笑道:“你爲什麼總是對我有偏見?我究竟什麼時候得罪你了,青瞳姑娘?”
青瞳冷冷一哼,不再理會她,轉身往亭外步去。
身後,卻傳來儀夫人慵懶的聲音:“你不要把目光只落在我一人身上,後院裡潛藏着無數來自朝中的勢力,你不爲王爺去對付她們,卻來對付我這個弱女子,你就不怕在浪費時間嗎?”
青瞳的步伐沒有受到半點影響,也沒理會身後的人,傲然的身軀匆匆離開,轉眼便消失在林蔭道上。
直到她走遠了,儀夫人才捧起自己那碗羹湯淺嘗起來。
一直守在亭外的婢女匆匆步上涼亭,走到她身邊傾了傾身,溫言道:“夫人不要生氣,青瞳姑娘跟隨在王爺身邊這麼多年,怕也是沾染上了王爺幾分傲氣,夫人不必理會她,只當她不存在便是。
儀夫人把手裡的碗放下,瞟了她一眼,目光又落在青瞳消失的那一方,沉默了半響,她才嘆息道:“這麼拽的性子,在這個後院裡,只怕到頭來還是要吃苦的。”
“那就讓她吃點苦頭,等她學會了什麼叫溫順,或許以後的日子便好過了。”那婢女道。
儀夫人點了點頭,不再說話,又捧起自己的羹湯細細咀嚼。
和風吹在她身上,吹起幾縷散落下來的髮絲,人依然是挺美的,只是略嫌單薄了些。
九音離開涼亭之後,便舉步往自己的庭院返回,想起剛纔的事,心裡還有點餘悸。
事實上那碗羹湯她也是不想吃的,只是找不到藉口,不知道該如何拒絕。
她不確定儀夫人究竟對她有沒有惡意,防人之心不可無,明知道自己很有可能會是下個被謀害的目標,這會再不謹慎些,只怕一不小心,這條小命也會保不住。
剛進院門,便看到老杜匆匆趕到,一臉喜色:
“姑娘,王爺那邊差人來傳話,要姑娘今夜到晨風閣伺候王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