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 鳥盡弓藏(求粉紅)
薛柔坐在椅,神情依舊是淡然無謂。
殿中的陳元和司侯瑀卻是都替她捏了把冷汗。
陳元伺候正德帝數十年,早就清楚他的性情,而司侯瑀雖說是正德帝登基後才當上的右相,但是這二十年的君臣相處同樣讓他熟悉了正德帝的爲人。
他並不寬宏也算不上仁善,若往深了說,正德帝甚至有些剛愎自用,當年他登上帝位並非正途而是靠的殺戮,所以正德帝性格強硬從不容人違逆,凡是和他心思相悖的,這些年能在朝中生存下來的寥寥無幾,好一些的被髮配偏遠之地,而差的,早就變成累累白骨。
而眼前這少年卻接連駁了正德帝的話語,無疑是在撩撥虎鬚。
過了許久之後,就當司侯瑀以爲正德帝會降下雷霆之怒,準備開口打個圓場之時,正德帝卻是突然開了口。
“既然寧家無意遷居,朕也不勉強,寧子清難得來宮中,右相,你陪他在宮中四處走走,稍後再讓人送子清出宮。”
司侯瑀面露怪異之色,卻仍舊立刻回道:“老臣遵旨。”
正德帝又看向薛柔,眼中帶着幾分奇怪的親切之色,“你年歲和朕子侄一般,朕便喚你一聲子清,這大周京中繁華之地頗多,你即使不願長居,也不妨在京中多逗留幾日,若有需要之處儘可跟朕開口。”
薛柔眼中微閃,抱拳道:“謝陛下。”
“好了,你們去吧,右相,替朕好好招呼子清。”
司侯瑀和薛柔朝着正德帝行了一禮,便同時出了太玄宮。左相魏堅卻獨留了下來。
正德帝看着薛柔離開的背影,眼中閃過抹沉思之色。
“左相,你覺得這寧子清如何?”
“陛下,此子太過張狂,且目中無人,陛下就如此任他來去?”魏堅沉聲道。
正德帝淡淡的朝着魏堅一瞥,魏堅在朝中雖然好用。也同樣能鉗制司侯瑀。但是他的性情實在算不上大度,“寧家財勢滔天,各國皆想招攬卻無一人成行。寧子清有這番傲氣也當屬正常,若他什麼都不說就同意遷居大周,那朕倒是還要懷疑他此次來京是別有所圖了。”
“可是陛下,寧子清來京纔沒多久。朝中皇子大臣就已有人私下接觸,老臣恐怕……會生出什麼事端。”
魏堅眼底劃過陰鷙。面上卻恰到好處的露出些擔憂道:“如今京中局勢仍然不明,散佈謠言者至今未曾抓到,朝中不少大臣人心惶惶,臣聽聞五皇子和三皇子近日來皆有異動。肖鳴然更是抗旨不歸,現下他們手中有人無財尚且如此,若他們找上寧子清得了寧家所幫該如何是好?”
“那左相覺得朕該如何處置寧子清?”正德帝問的漫不經心。黑沉的眼中卻帶着幾分冷然。
魏堅張嘴就想說將寧子清強留在宮中,以其要挾寧家服從。然而當看到正德帝的目光後,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卻猛的的卡在了喉嚨裡。
他突然憶起眼前高坐在龍椅上的是何人,也想起正德帝以往所展露的心思手段,他並非蠢鈍無能的帝王,所以他決不允許朝中之人有人因私心而罔顧大義,而魏堅剛纔卻被寧子清的一番話接連刺的心神大怒之下忘了這點,不僅私議皇子之事,還妄圖插手皇帝決斷,此時冷靜下來,連他都自己都知道他若是真鼓動正德帝扣下了寧子清,不僅不能收服寧家,更可能會徹底激怒寧家,到時候便會將寧家徹底推向他國皇室。
魏堅瞳孔猛縮,在正德帝略顯凌厲的目光下心中一顫,連忙躬身道:“老臣不敢妄議,陛下聖明想必自有成算。”
……
這一邊,司侯瑀和薛柔出了太玄宮後,便緩緩行至御花園中。
司侯瑀一路上都在打量身旁少年,見他行走時如潑墨流水,動作中帶着灑脫不羈,其勢比宮中皇子更加出色幾分,寧子清偶爾會停頓下來,看似在賞看周圍風景,實則卻是故意放慢腳步等待腿腳不如少年的他。
司侯瑀心生好感,不由對其品性暗暗點頭。
“相爺可有話想跟我說?”兩人並肩走了一會兒,薛柔突然開口道。
司侯瑀面露訝然,就聽得薛柔笑着道:“從方纔太玄宮裡開始,相爺就神色擔憂,出了太玄宮後,相爺更是幾番欲言又止,其實相爺若是有話不妨直言,子清洗耳恭聽。”
“寧公子果然敏銳。”司侯瑀露出幾分不解,“寧公子既然如此聰慧,剛纔在大殿之上與陛下說話時爲何不知暫避其鋒芒,你可知道,寧家雖然財勢滔天,可這裡畢竟是大周皇宮,若真惹惱了陛下,吃虧的可是寧公子自己。”
薛柔笑起來,“我當然知道,可是相爺也應該清楚,若我剛纔服軟,接下來所面對的會是什麼。”
司侯瑀無言,他當然知道陛下的心思。
過了半晌,司侯瑀才搖搖頭嘆息道:“寧公子何必如此決絕,其實寧家歸附大周又何嘗沒有好處,如今寧家這般中立,雖說不必受誰約束可以任意行事,但是也面對各國虎狼覬覦之心,一着不慎便會被啃的屍骨無存,若是依附了我大周,至少有皇室爲後盾,若遇危機也可保無虞……”
“相爺這話說笑了,這世上還有什麼地方比皇室更無情?”
司侯瑀怔住,就見薛柔神情淡漠道:“當年殷家未曾與霍家相交之時,也是殷貴不凡世家傳承,可是和霍家一起打下江山拱手相讓悉心守護大周百年後,所換的的也不過是家破人亡而已,如今還有幾人記得當初的殷家是何模樣?我寧子清雖然不才,但也絕不會讓寧家因我而步了殷家後塵,平白做了別人的踏腳石。”
司侯瑀沒想到眼前之人會突然提起殷家,神色微震頓時反駁,“那怎能一樣,殷家謀逆叛上弒殺先帝,陛下才會狠心除去,寧家只要忠心耿耿又怎會步其後塵?”
“謀逆犯上?”薛柔笑出聲來,神色見冰涼一片,“相爺或許忘了,這大周天下有一大半都是殷家打下來的,殷家世代爲相,若想叛亂早就行事,又何須將江山拱手讓與霍家?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若論忘恩負義,你們周皇陛下絕對是個中翹楚,相爺覺得我會這麼傻的將寧家的命脈交到他手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