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希,原來你在這裡!”一輛越野小車停在路邊,有人從車上跳了下來,將一個無法行走的男人推下了車。
石森心中哀嚎,這個段奕然,怎麼又來搞場子了?
段凌希這幾天的情緒已穩定了很多,可是這個不要臉的段奕然又來了,豈不是讓他想起趙惜君離世的那一些事嗎?
段凌希的眼中,瞬間充滿了戾氣。
他冷漠地看着被推到前面的段奕然,脣邊泛着冷笑,雖然眼中沒有了恨意,但石森見狀,還是忍不住地跑到他的身邊。
“凌希,我知道當年是我犯的錯!還是一輩子都無法彌補的錯誤,也是我……這一生的遺憾,對不起!”
段凌希只是冷漠地看着段奕然,彷彿不認識他似的。
他眼中的戾氣,也漸漸地退離,這種疏離,比仇恨更讓段奕然難受。
本來是血脈相連的父子,卻落到這種相見不相認的地步,對於一個老人來說,真的是一種極大的悲哀。
段奕然的眼眶發紅,口袋裡的手在發抖,“凌希,我知道你無法原諒我,我瞭解到你的情況之後……我也無法原諒自己,你是不是恨不得我死,對不對?”
段凌希冷眼看着那個幾乎語無倫次的老人,沒想到短短一段時間沒見,他的頭髮全白了。
彷彿在那短短的時間裡,他老了幾十歲,行將就木的頹然之樣,讓人還真以爲他吃了速老藥。
“你自己知道的事,爲什麼還要來問我?請你不要再來噁心我了。”段凌希冷漠至極,完全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石森緊張地注意着段凌希,發現他的情緒並未太大的起伏。
也許他早就接受了事實,對段奕然的恨已到了極點,慢慢地卻因爲厭惡,而變成了冷漠。
段奕然的臉色難看至極,他身後的那個男護士聽得一頭霧水。
“你到那邊去,我和……段少說幾句。”段奕然回頭輕聲地對那個男護士說。
男護士點頭,轉身走遠。
段奕然那雙渾濁的眼睛裡,泛着痛苦與遺憾,“我是世界上最愚蠢的男人,負了最愛自己的女人……還被趙慧玲利用了這麼多年,所以我……只能在你前面,以死謝罪!”
兒子的抑鬱症令段奕然彷彿重回到了他七歲的時候,那時的段凌希一整天的一言不發,叫他害怕至極。
心裡也全是內疚,而此刻,心裡多的是絕望,他再活下去,也是絕然的沒有意思!
段奕然說完,從口袋裡摸出一瓶藥來,顫抖地擰開了蓋,全部倒進了嘴裡去了!
段凌希不知道爲什麼,自己明明最厭惡這個男人,最痛恨這個男人,然而在這一刻,他竟然還是不由自主地衝上去,一手捏住了他的下頜,令他閉不了嘴!
石森也連忙上前,將他滿嘴白花花的藥片給挖了出來。
段凌希喘着氣,眼中終於有了諷刺與痛恨,“你一死了之?做夢!我還這麼痛苦地活着,你想死了什麼都解脫了?來人,將他帶回去,如果有什麼三長兩短,你們就將脖子洗乾淨吧!”
兩個保鏢應聲,段凌希鬆開了手,段奕然的眼中,漸漸地漫上了淚霧,“凌希,爲什麼不讓我死……我活着也難受!你……你都因爲我們變成這個樣子了……烙心就快生了,如果我死了你能好過一些,那麼我就願意死在你的前面……只要能讓你好起來,我這個罪人……”
“聒噪,滾!”
段凌希惱怒不已,兩個保鏢連忙將段奕然的車子推走,朝那輛車走去。
段奕然第一次哭了出來。
段凌希立在那裡,他喘着氣,眼中全是諷刺與冰冷。
人都死了,還在他前面哭?
呵!
估計媽媽的死,永遠是他的心結,也是段奕然的心結!
段凌希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石森輕咳了一聲,“少爺……”
段凌希回過神來,段奕然的車子已離開了。
他慢慢地蹲下了身子,將那輛倒下的自行車扶好。
石森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迷惑地看了一下,卻看到的是雲深的號碼。
他接聽沒兩秒,臉色煞白。
看到石森的變化,段凌希的臉色一沉,“發生了什麼事?”
石森低下頭,小小聲地說:“雲深說……嫂子他們坐的那航班……剛剛因爲不明原因墜毀在北原中部……”
段凌希猛然地衝上去擒住了石森的肩膀,剛剛被他扶起的自行車又摔到了一邊,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瞬間,世界的一切,彷彿都在停止了,破碎了,只剩下他的聲音是那麼急切真實。
“你……你說什麼?他們坐的航班……”
段凌希的心幾乎停止了跳動。
“是的……之前……嫂子讓南喻小姐訂了機票,我們的人收到了信息,知道嫂子坐的是哪個航班。”
石森恨不得找個洞鑽下去,不敢去看段凌希那張煞白的臉。
段凌希猛然鬆手,他不親眼所見,他不會相信的!
他要去機場,要回s市的機場問清楚!
段凌希馬上拎起一邊的車子,將車子踩得賊快,真恨不得下一秒就回到放車子的地方!
他喘着氣,眼睛發紅,有些痛,有些酸。
彷彿有什麼東西,要往裡面鑽出來一樣。
石森呆呆地立在那裡。
寒風幾乎要將他的臉凍得僵掉了。
人永遠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所以必須要對自己在乎的人,萬般的好,萬般的珍惜。
段凌希也不知道是怎麼回到s市的。
飛機剛剛起飛不久,就墜毀了,掉下的地方也是隸屬s市的地盤,距離s市只不過半個小時的路程。
段凌希衝進了機場之後,揪住了一個工作人員的衣領問他飛機墜毀的事。
那個工作人員看到段凌希一臉驚恐的神色,便知道他是乘客的家屬,臉上全是憐憫與遺憾,“是的……在一個多小時之前,飛機墜毀了,現在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活着……”
段凌希喘着氣,馬上掉頭衝出機場,坐上車子朝前面駛去。
開半個多小時,就到了飛機墜落的地方。
段凌希一路都是超速,他眼睛發紅地下了車,又朝那些圍着看熱鬧的人羣衝去。
一邊跑一邊摸口袋,才發現手機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